「是我做的。和姨娘沒關係。」
檀如慧耷拉著眼皮冷冷地道:「我嫉妒五妹比我得寵,嫉妒爹和太太都喜歡她,嫉妒三姐和大哥他們更喜歡她,什麼好的都要緊著她來,要是她比我勤奮比我出色,我也認了,但她明明只知吃喝玩樂,又懶又慫,什麼都不會,憑什麼所有好事都是她的?
她明明比我小,序齒在我後面,安樂侯府的婚事三姐不要,就該輪到我,可是因為爹和太太偏心,三姐也偏幫她,竟然就落到了她身上!她明明很喜歡,還要裝出一副吃了大虧的樣子,在太太和爹面前討好賣乖,占盡便宜。」
檀悠悠越聽越像那麼回事,似乎檀如慧確實是受了大委屈,自己就是個不學無術、只會阿諛奉承、混吃等死的小人啊!
「強詞奪理!自己做錯事還怪別人比你招人喜歡?這是什麼道理?」檀如意聽不下去,衝出來指著檀如慧罵:「都是一樣的姐妹,為什麼大家不喜歡你只喜歡五妹?因為你的心眼是歪的!我就是不喜歡你,就是不喜歡你!你要怎麼樣?」
「是呀,我的心眼是歪的。」檀如慧突然哭了起來,捂著臉哭道:「我是想讓檀悠悠被蛇咬死的!但到最後關頭我也提醒她了呀!我也很後悔的!都怪我心不夠硬!還有那個人偶,我就是想咒她生病來著,但我最終也沒往上頭寫她的生辰八字,也沒拿針戳……」
檀悠悠轉身走了出去,沒管後續的事,對於這個一條雞腿惹出的血案,她無論說什麼做什麼都不太合適。
檀同知站在外頭偷聽,因她突然出來被嚇了一跳,隨即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檀悠悠沒理他,走到廊下席地而坐,抱著膝蓋看牆頭上的草。
檀同知走過去和她並肩而坐,同樣抱著膝蓋看牆頭上的草。
「爹小時候家境貧寒,但是你祖父與人賭氣,非得要供一個讀書人出來光宗耀祖,因為我比你大伯聰慧,就被選了出來。從此之後,一家人當牛做馬,只為供我讀書……」
檀同知說到這裡,停下來苦笑:「說了你也不懂,蜜罐子裡養大的孩子,不懂得這些苦楚。你四姐……唉,其實這事兒先要怪梁老賊惡毒不是人,因公事嫉恨我,幾次三番害我未成,竟然向婦孺下手!是可忍孰不可忍!」
話題轉得太快,檀悠悠一時不知道該怎麼接話才好。
檀至錦不知什麼時候站到他們身後,很自然地接上了話題:「梁老賊確實太可惡了!不過,他為啥專門挑著五妹下手?」
檀同知興奮起來,立時轉頭給了長子一個讚許的眼神,說道:「當然是想破壞咱家與安樂侯府的親事!」
檀至錦同情地看向檀悠悠,沒接檀同知的話。
檀同知並不需要,自個兒流利地接了下去:「所以婚期必須早定,趁早把梁老賊給趕走,不然誰知道這老東西下一次會使什麼毒招?」
檀悠悠不想搭理渣爹,女兒為了裴融手足相殘,他卻只想著趕緊和安樂侯府聯姻,趕緊坐上知府之位。
檀同知敏銳地察覺到她的情緒,自如地切換話題:「是了,你是怎麼抓住那蛇的?」
「我?」檀悠悠攤攤手:「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反正就是看到蛇要咬我,我福至心靈,耳聰目明,手腳輕快如閃電,穩狠准地抓住了它的尾巴,使勁那麼一甩,嗖~」
她模擬著抓蛇的動作,手臂高高舉起,再重重落到檀同知的胳膊上。
檀同知「哎喲」一聲,臉色慘白地抱住胳膊,身體跟著彎成了蝦米。
檀至錦連忙扶住他,一迭聲問道:「爹,您怎麼啦?」
「我的胳膊……」檀同知痛苦地哼哼,檀悠悠手足無措:「爹,我不是故意的……」
梅姨娘走出來扶住檀同知,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地道:「老爺哪裡疼?是被咱們悠悠弄著了嗎?」
檀同知對上梅姨娘的眼睛,痛苦的表情瞬間煙消雲散,他誇張地把兩隻手臂展開,笑得比哭還難看:「逗你們玩呢……啊~我突然想起有件急事必須趕緊處理,先走了……」
檀同知抱著手臂,佝僂著腰,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爹有些奇怪。我看他手臂疼不像是假的,要不要請個大夫瞧瞧?」檀至錦看著檀同知的背影,滿腦子疑問,其實他想說,他爹剛才笑得好慘……
周氏不以為然:「你爹最會心疼自個兒,這麼大個人了,疼不疼他不知道?你五妹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能把他怎麼樣?分明是裝的!你有空操這閒心,不如先去把今天這事兒收拾乾淨!」
「是。」檀至錦身為長子,讀書很出色,料理庶務也很熟練,立刻把檀如慧帶下去並處理相關後續。
周氏打發梅姨娘和檀悠悠回去:「你們也回去歇著,稍後我會讓人拿雄黃把咱家裡里外外挨著熏一遍。」
梅姨娘和檀悠悠走到門外,只見錢姨娘和檀至文母子倆跪在台階下方,額頭觸著地,一動不動。
檀悠悠頓住腳步,來了好幾年,她仍然不能適應這種動不動就跪的習俗,顯得人太卑微了,容易心理變態。
「別管,種什麼因得什麼果。」梅姨娘抓著她的手,堅定地從這母子二人面前走過。
「五小姐!」錢姨娘淒聲叫道:「是妾身沒有教好四小姐,望您大人不計小人過,放她一條生路。我給您磕頭!」
「嘭!嘭!嘭!」磕頭的聲音沉重而壓抑。
檀悠悠轉身看向錢姨娘:「掌家的是老爺和太太,不是我,姨娘為何不求老爺和太太,反而要來為難我?」
錢姨娘頂著額頭上的灰,腫著兩隻眼睛,振振有詞:「五小姐,這怎麼會是為難您呢?您可以原諒三小姐,自然也可以不和四小姐計較……」
檀悠悠笑了:「姨娘是覺得我好說話呀?這是要我在老爺、太太面前替四姐求情?」
錢姨娘點頭:「正是這個意思。」
「三哥也這樣想?」檀悠悠黑亮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檀至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