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林、阿魯科爾沁、扎魯特三部都不願意歸順?」聽完畢哩袞達賚的稟告,趙王畢力根達來並不著急,微笑著對畢哩袞達賚說了兩句話,第一句是:「爾父若能促成四部歸衛,孤定向父汗推薦爾父為翁牛特郡王」,第二句是:「阿魯科爾沁部的台吉楚依已經歸順大衛,爾父可與他聯繫」。
「什麼!楚依已經歸順大衛?」聽到這消息,畢哩袞達賚心頭一震,再不敢有絲毫得意,恭敬地領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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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陰謀都是在深夜醞釀的,今日的夜,四個人:博多和、搜色、畢哩袞達賚、楚依展開密謀。
「兄長,趙王殿下已經允了咱們的請降,須當機立斷擒下塞布騰、滿朱習禮、桑嘉布、桑噶爾才是」,翁牛特部左翼多羅達爾漢貝勒搜色沉不住氣道。
「是啊,王爺,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如今塞布騰以為諸部都和他一條心,放鬆了警惕,正是動手的良機」,阿魯科爾沁部台吉楚依也說。
畢哩袞達賚知道父親必然已有決斷,並不開口,默默地等待父親下令。
果然,老謀深算的博多和笑了,這一笑,歷經滄桑的老臉頓時溝壑縱橫,「塞布騰的福晉信佛。馬上便是九月十九日觀世音菩薩出家日,他必定不在軍營中,而是回家陪他的福晉唱《香贊》,誦《大悲咒》。那一日是巴林部防範最弱的時候,也是動手的最佳時機。只是~」
「只是什麼?」眾人皆問。
博多和望向楚依,「只是不知道楚依台吉有沒有把握拿下令兄?」
「我早已收伏負責宿衛的千戶長阿亞,對付那個酒鬼,不費吹灰之力」,楚依胸有成竹。
「如此便在九月十九日動手,先解決色棱,再合翁牛特、阿魯科爾沁兩部之力攻打巴林部」,博多和露出猙獰之色。
「嗻~」眾人齊聲領命。
博多和又吩咐兒子畢哩袞達賚:「你再去一趟衛軍軍營,請趙王殿下在九月十九日晚出兵接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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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十九日本是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出家的日子,理應行善積德、慈悲為懷,可這一天的西喇溫都爾山卻註定要充滿血腥。
阿魯科爾沁部的大營內,誓要與衛軍血戰到底的執馬鞭者色棱正在豪氣沖天地飲酒。今兒個的酒飲得格外多些,因為他的好弟弟楚依特意前來陪他同飲。
「兄長,我可沒有您的海量,呃~」楚依打了個酒嗝,露出醉態,趴於酒桌上。
「三弟,男兒漢若是酒量小,會被人笑話的」,色棱樂和和地又端起碗酒一飲而盡。儘管他的面前已經放了七八個空酒罈,卻仍然意猶未盡。
「呼~」氈房門忽然被打開,冷風從外面吹起來,陰森森的。
色棱眯起醉眼,瞧見了身披戎裝、手執彎刀的千戶長阿亞,勃然大怒,「狗奴才,為何干擾主子的酒興?若無重要事情,定要用鞭子抽打!」
「呵呵,恐怕兄長再沒機會抽打阿亞了」,楚依忽然從酒桌上起身,再無先前的醉態,厲喝道:「動手!」
「動手」二字剛落,哈亞的彎刀便劈向色棱。
「你~你們~」色棱掙扎著嘟囔了一句,頭便裂開,倒地不起。
「速集結部眾去翁牛特部與博多和王爺會合」,楚依瞧也不瞧死去的兄長,冷冷地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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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音觀世音,梵音海潮音。勝彼世間音,是故須常念。念念勿生疑,觀世音淨聖。於苦惱死厄,能為作依怙。具一切功德,慈眼視眾生。福聚海無量,是故應頂禮……」巴林右翼旗後寨,二十九歲的愛新覺羅阿圖虔誠地吟誦著。他是清太宗皇太極第五女、昭聖皇太后次女、順治帝的姐姐,也是巴林右翼旗郡王塞布騰的福晉。這是個命苦的女人,十二歲時嫁給喀爾喀蒙古台吉索爾哈,結婚沒多久丈夫便去世。這又是個命好的女人,十七歲時改嫁巴林部郡王塞布騰,兩口子感情極好,結婚十二年依然恩愛如初,她為塞布騰生下三個兒子:鄂其爾、格勒爾圖、納木扎。對一個女人而言,有一個疼愛自己的丈夫和孝順的孩子們,難道不是好命嗎?
瞧福晉虔誠的樣子,塞布騰亦滿臉莊重地吟誦。一邊吟誦一邊在心中禱告,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請保佑此戰我軍能得勝!
「殺~殺~殺~」忽然喊殺聲四起,打破了帳中的寧靜。
「額祈葛,額赫,不好了,翁牛特部和阿魯科爾沁部叛變,正在攻打我軍營寨」,次子鄂其爾跌跌撞撞跑了進來。
「什麼!」塞布騰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額祈葛,快隨我回中軍大營整軍,晚了便來不及也」,兒子的提醒讓他回過神來,匆忙與兒子護送著福晉出帳。剛出帳門,便遇到了博多和、搜色、畢哩袞達賚率領的翁牛特軍隊。好個博多和,一點不見老邁,率軍將塞布騰的侍衛殺得七零八落。
「博多和,大清待你不薄,你不是說要和我一同與衛軍血戰到底的嘛,怎可如此無恥?」塞布騰指著老人家的鼻子大罵。
「和你一起自不量力?你蠢,我可不蠢」,博多和大笑,獰笑著吩咐部下,「給我殺!」
「住手!」見形勢危急,愛新覺羅阿圖苦苦哀求,「博多和王爺,我是大清皇帝的親姐姐,您若將我們一家擒住交給蓮花汗,功勞會比殺了我們大得多」。
博多和眯著老眼,朝她呵呵一笑,「福晉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強盜落草時尚且要交投名狀,您這一家子便是我的投名狀。正因為您是大清皇帝的親姐姐,只有殺了您,才能讓大汗相信我翁牛特部是真心歸順啊!動手!」
聽到命令,如狼似虎的部下立即將塞布騰、阿圖、鄂其爾三人亂刀砍死。心狠的老人家命人仔細搜索,又將塞布騰的另外幾個兒子殺了個乾乾淨淨。巴林左翼旗固山貝子滿朱習禮也沒能倖免,在逃跑時被阿魯科爾沁部的弓箭手們發現,射成了刺蝟。
巴林部營寨傳來的喊殺聲驚動了扎魯特部兩位貝勒桑嘉布、桑噶爾。二人又驚又疑,可因為情況不明,不敢出營搭救,只下令堅守營寨。
喊殺聲終於結束,博多和命人將塞布騰、阿圖、滿朱習禮、鄂其爾、格勒爾圖、納木扎等人的人頭拿於桑嘉布、桑噶爾觀看,並且告訴他們衛軍已至山下,降與不降,自己掂量。二人直看得膽顫心驚,啥話都沒說,乖乖帶著扎魯特部眾歸順。
血腥味來得快也去得快,很快西喇溫都爾山便恢復了平靜。(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