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7章 東川府父子相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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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事?」萬兆盯著安氏問。

  「鎮雄隴氏和永寧奢氏一起作亂,昌兒可是娶了奢保壽的妹妹,到時候只怕老爺您功沒立著反被其連累」,安氏笑顏如花,說出的話卻冰涼如水。

  「唉!我多次勸那逆子大義滅親,就是不聽!那奢氏身上流淌著反賊的血,當年反大明,今日又反大清,他們家的女子休了也罷,卻仍待之如珠如寶,真正是氣死我也!」萬兆被撩得怒火衝天。

  「老爺要想免禍,必須軟禁昌兒,交給朝廷發落」,見話語見效,安氏趁機挑撥。

  「汝是想讓我大義滅親?」萬兆痛苦地搖頭,「那逆子勢力已成,又無大錯,如何下手?」

  「老爺可藉口商議迎接清軍之事,將昌兒由金沙江東岸召回。他一回東川,便如魚入罟中,擒之不難」,安氏巾幗不讓鬚眉,提出一條毒計。

  「嗯,我這便派人去辦」,雖說虎毒不食子,可土司家族無父子,萬兆終於點頭同意。

  夫妻倆自認為做得天衣無縫,卻不知隔牆有耳,很快便有一騎快馬飛馳趕往金沙江東岸渡口。

  ——

  金沙江,浪滔滔,淘不盡心中悲苦與哀愁!東川氏的嫡長子永昌因為忤逆老爹的意思不肯休妻再娶,在東川倍受排擠,遂自願領了看守渡口一職,帶著家人和三百土兵來到這滔滔金沙江畔。江水滔滔,盪不盡心中的憂愁。

  「大公子~大公子~」這一日,他正觀看著江水,心腹侍衛祿黑兒跌跌蹌蹌地跑來。

  「嗯?」永昌劍眉一揚,四十三歲的他已經懂得隱藏情緒,旋即劍眉又收攏,變得水波不興,沉聲喝道:「莽莽撞撞的,成何體統?說吧,什麼事?」

  「大公子,老爺身邊的二管家祿福來信說,老爺將鎮雄隴氏的信交給了平西王吳三桂,又聽了夫人的話,想以商議迎接清軍之事為名,誘您回東川擒之,您萬不可去」,祿黑兒的聲音帶著抽搐,為自家主子面臨的危險而擔憂。

  「唉!若是我阿莫(母親)還活著,阿達(父親)怎會如此?」祿永昌嘆了口氣,悠悠地說道:「汝給報信的人十兩銀子,再讓他帶一百兩銀子給祿福,就說我感謝他的報信之恩。去吧,此事休要與他人提」。

  「是」,祿黑兒應聲而去。

  帶著滿腔的心事,祿永昌臉色鐵青地回到營寨。見正室奢桂香正領著兩個兒子祿應忠、祿應義讀書。永寧奢氏雖然敗落,可畢竟是大家族的女兒,奢桂香知書識禮,將兩個兒子教育得很好,自己也善於操持家務,溫柔賢慧。這樣的女子,如何忍心休掉再娶?

  「夫君,您今天有心事?」多年的夫妻,奢桂香自然看出丈夫情緒不對。

  「唉!隴副使(清廷封隴鴻勛為四川按察司副使)和汝兄長的計劃失敗了,阿達將他們寫的信交給了吳三桂,還想將我召回東川擒拿」,祿永昌長長嘆了口氣。

  奢桂香大驚,「老爺這麼做是想置您和隴氏、奢氏於死地啊!請儘快將此事告之我兄和隴副使」。

  「嗯,我已經派快馬去鎮雄了」,永昌應道。

  「大公子,三公子和六公子來了」,夫妻倆正議著,祿黑兒來報。

  「快!速去準備,扶我到床上去」,永昌鎮定地下令。

  萬兆第三子祿永邦、第六子祿永明進入長兄的營寨,發現長兄臉色蒼白地躺在床上,氣息奄奄,頭上敷著濕毛巾。

  「兄長,您怎麼了?」畢竟是一奶同胞,祿永邦關切地問。

  「唉!前些日子巡河受了風寒,起不了床嘍!三弟,莫非是阿莫(母親)想我了,想讓我去陪她老人家?」永昌喘著粗氣。

  「不會的,兄長,您只是一時偶染風寒,會好起來的」,祿永邦寬慰著長兄,說著說著眼淚直流,同父同母的親兄弟,這份關心絕沒有假。

  「阿達讓我們喚兄長去東川議事,兄長卻病了,該如何是好?」祿永明仔細觀察著長兄的反應。他是安氏生的,與祿永昌是同父異母的兄弟,親情淡了許多,並不像祿永邦那麼傷心。

  「咳~咳~咳~請三弟、六弟替我向阿達求情,就說等我病好些了,再去東川」,祿永昌在床上掙扎著說,劇烈的咳嗽令他吐字困難。

  祿永邦、祿永明對視一眼,又說了些關心的話,告辭而去。

  ——

  「呯!」東川土府內,萬兆氣憤地拍起桌子。聽說長子病了,他的第一反應不是擔心,而是氣憤,「這逆子,早不病,晚不病,偏偏我喊他來東川便生病,哪裡是病了,分明是不想見我!不孝的東西!」

  「老爺千萬莫要氣壞了身子」,安氏款款安慰,問祿永邦:「汝兄長說話如何?中氣還足嗎?」

  「父親息怒。兄長臉色蒼白,說話艱難,不住地咳嗽,實在是染上風寒,下不了床矣」,祿永邦替長兄說了句好話。

  「嗯」,安氏點點頭,又問祿永明:「明兒,汝覺得呢?」

  「兄長的確染上了風寒,但說話條理清晰,兒以為過段時日便會好了」,祿永明想了想說。

  「老爺,想是昌兒真的病了。既然如此,您不妨先派人給他瞧病,過些日子再召他回東川」,安氏想了想對祿萬兆說。

  「也罷,此事過些日子再說。來人,派最好的醫士去昌兒的營寨診病,我倒要瞧瞧他是真病還是假病。汝等且先退下」。

  祿萬兆喝退兩個兒子,見房內只剩自己與安氏,問安氏:「夫人,那逆子一向身體強壯,怎麼會染上風寒?分明是裝病不想見我。咱們不是已經議好,汝為何還要等些日子再召他?」

  「妾身是為老爺您著想」,安氏嫣然一笑,「昌兒已經成年,身邊黨羽眾多。他裝病不肯來,恐怕也有試探咱們的意思。若是催得太緊,他起了疑心,此事便不好辦了。您不妨示之以父子之情,每隔三五日,便派人送食送藥探望,取消其疑慮。過一個月再喚他,必至」。

  「嗯,還是夫人想得周到,便照夫人說的辦」,祿萬兆呵呵一笑。(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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