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商賈雲集為利來
身著一件厚實的土布棉襖,腳穿棉鞋,頭上戴著普通的皮帽,真的很普通,連珍珠都沒有鑲。范永斗眯著眼坐於一輛大車上,不知內情者還以為是個車夫。
老一輩的晉商幾乎都是這樣,掙再多的錢也捨不得花。《晉錄》記載:「晉人勤儉,養殖於外「,「晉商俗簡樸古,有唐虞復之風,百金之家,夏無布帽:千金之家,冬無長衣;萬金之家,食無兼味」;《五雜俎》中說:「江南則推新安,江北則推山右,新安大賈,魚鹽為業,藏鏹有至百萬者,其它二三十萬,則中賈耳。山右或鹽、或絲、或轉販、或窖藏,然新安奢而山右儉也」;《肇域志·山西》評價:「民無他奢。率尚簡樸,中產之家,猶躬薪水之役,積千金者,蒼若寒素」。
范永斗默默地看著他的商隊,商隊很長,可於他所擁有的家貲而言,不過是九牛一毛。這些年,他與王登庫、靳良玉、王大宇、梁嘉賓、田生蘭、翟堂、黃雲發並稱為山右八大商,通過與滿人、蒙古人做生意,家產越積越多。因為什麼生意都敢做,包括朝廷嚴禁的各種鐵器、糧食之類的戰略物資,因而得了個漢奸的名聲。
無所謂,只要能掙到銀子,范東家真的無所謂,他是吃慣了苦的,深知錢難掙,與之相比,區區名節又算得了什麼。之所以來到輝特部的領地,是因為他們的琿台吉是個開明的君主,不僅鼓勵工商,還允許開礦。在戶部設立鹽課司管理鹽務、礦課司管理礦務,除了金銀銅這三類貨幣型礦種在工部設金銀銅司官方開釆外,其他的礦產皆允許民間開採。
一時間民間採礦成風,也大大地增強了國庫收入。做為商人,嗅覺是極敏銳的。採礦之利,更不需多說。衛拉特的鐵礦、鹽池,吐魯番的鹽池、硝石、花崗石,聽說哈密三道嶺一帶還出現了露天的煤礦山右八大商看著眼紅,他們知道範永斗和蘇勒坦的老師禮部尚書劉好古有舊,便公推范永斗走一趟鷹娑川探路。恰巧范永斗對庫車的石炭和鐵頗有興趣,便爽快地應承下來。
他的確與劉好古有舊,當年正是他與劉好古一起前往鷹娑川,陰錯陽差中,劉好古成了蘇勒坦的老師。
「嗯,以吾和劉尚書的交情,拿下庫車的石炭和鐵應該不是什麼難事。到時候以石炭來冶鐵,再設作坊打造鐵器。蒙古缺鐵器,可以用鐵器換到大量的牲畜。牲畜在蒙古不值錢。運到大明,價格可就翻番嘍」,范永斗想著他的生意經,情不自禁地念叨起來。
「龍峰啊,汝真的想好了,不願去大清國做官?如今的大清國如日中天,正是用人之際,以汝之武藝,如果願為其效勞,必然飛黃騰達」,鷹娑川城外,太谷商號的東家曹三喜對姬際可說道。
曹三喜是山西太谷巨商,便以家鄉為名,為自己的商號取名「太谷」。與山右八大商一樣,通過與滿人、蒙古人做生意,他的商號規模越來越大,成為遼東巨賈,又將觸角伸到了漠南、漠西。
姬際可則是六合槍法和拳術的創使人,武藝超群,本是明軍將領,前不久因為所屬軍隊被義軍擊敗,做了上官的替罪羊,在大明待不下去,只得找好友曹三喜謀條活路。曹東家常與滿人貿易,在清國有些門路,想為他穿針引線。不料姬際可極有氣節,說自己身為明臣,不能為大明盡忠,已是不該,豈可反投大明的敵國。
沒奈何之下,曹三喜想到了衛拉特蒙古輝特部。當年他讓姬際可護送劉好古、薛宗周、傅山去鷹娑川城,算是與輝特部琿台吉有舊。將想法一說,姬際可走投無路下,鋼牙緊咬,同意了。畢竟輝特部一直向大明稱臣,乃是大明的封藩,算不上敵國。
二人商議妥當,便帶著商隊來到了鷹娑川城。是的,商隊,太谷商號家大業大,曹東家日理萬機。若不是為了做生意,是不會親自陪好友走這一遭的。
「曹兄、姬兄,您怎麼來了?」聽說他倆到來,劉好古、薛宗周忙設宴款待。
「怎麼不見青主(傅山的字)?」心直口快的姬際可問道。
「青主已被琿台吉封為西域省的提刑按察使,不在鷹娑川城,不然以他的性子,一定要與兩位痛飲一番」,薛宗周笑道。
「原來如此」,想到昔日的友人皆已做了高官,自己卻淪為罪犯、報國無門,姬際可嘆了口氣。
曹三喜將姬際可的事一說,劉、薛二人頓時允諾要為他謀個差使。
「曹兄,您事務繁多,應該不是只為陪姬兄而來吧?」劉好古笑眯眯地說。
「不瞞劉尚書,予看上了庫車的石炭礦和鐵礦,想開採出來」,曹三喜直說來意。
「哦,《水經注河水篇》載:在龜茲(庫車)北二百里有山,百姓取山上的石炭來冶煉山上的鐵,供周圍地區使用。您打算如何經營?」劉好古問。
「以石炭來冶鐵,再設作坊打造鐵器。蒙古缺鐵器,售之可獲巨利」,曹三喜笑道。
「哎呀,蒙古缺鐵器,您如果在鐵礦旁設作坊製造鐵器,琿台吉一定會令戶部礦課司給您辦手續」,劉好古喜道。
范永斗一進鷹娑川城,便直接去劉好古的宅中拜訪,財大氣粗的他,人還未見著,便送上了三萬兩銀子。
見到銀子,劉好古淡淡一笑,「范兄何需如此?」命人請他入內。
「草民范永斗參見劉尚書」,一見面,范東家便行大禮。
「哎呀,范兄萬勿如此,快快請起」,劉好古慌忙扶起他,「您若有事,便請跟小弟明示」。
「吾看中了庫車的石炭礦和鐵礦」
「您來晚了一步,已有人捷足先登」,劉好古將情況一說,見他有些失望,又開了口,「吐魯番一帶多鹽湖,倘能開採,可得巨利」。
「我擔心鹽課司不肯批」,范永斗擔心地說。
「無妨,琿台吉正在備戰,極需軍費。您若肯報效,此事必成」。
果如劉好古所料,蘇勒坦見到范永斗送上來的十萬兩銀票賀禮後,大筆一揮,批了個「准」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