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王本固的話，老大爺立即冷哼道：「哼！倭寇作亂殺人，那都是朝廷派遣那個朱紈御史巡海後，才開始的，不是嗎？」
「海上那些人，有幾個真的敢殺人？」
「他們不過是想做些小生意，維持生計而已！」
「朝廷斷了他們吃海生路，他們家裡又無地可耕，總得要生存吧？」
王本固聞言。
整個人愣在了原地。
從鄭和到嘉靖的朱紈巡海，東南地區的地方志共記載了二十多次倭寇事件。
可朱紈巡海之後。
東南倭寇的數量和劫掠次數，激增至六百多次！
所以。
倭寇入侵從朱執巡海開始。
基本成了東南百姓的普遍認知。
但百姓不知道的是。
這其實是東南大族給嘉靖帝警告的。
是兩者博弈的開始。
而一向直來直去的王本固。
更不知道這一點。
他聽完老大爺的一番說辭後，內心開始了動搖。
開始覺得自己處決王直是錯的。
覺得自己的行為傷害了百姓。
覺得自己有罪！
「老人家謝謝你的水！」
「我們就此別過！」
海瑞和王本固詢問一番後，則告別了老大爺。
之後他們又探訪了幾戶。
發現被指控與倭寇有往來的村民。
情況似乎都差不多。
兩人越查，情緒就越發的沉重。
回到胡宗憲的總督衙門後，王本固的情緒更是直接崩潰了。
「海大人，我是不是做錯了？」
「當初處決王直時，我並不知道真相會是這樣的！」
「我對不起兩浙的百姓啊！」
海瑞拍了拍王本固肩膀，深嘆了一口氣，道：「事情發生了，就不要去多想了！」
「只要我們不要繼續錯下去就行。」
「所以我覺得我們必須立刻上書陛下！請求廢除海禁！」
「這才是解決問題的根本辦法！」
王本固情緒激動，猛地一跺腳，「既然錯了，我就該向皇上請罪，海大人可願意與我一同上奏？」
海瑞聽後，朗聲大笑，「海某有何畏懼！」
「唉，若此處有酒，我定要與王大人暢飲一番！「
就在這時。
胡宗憲步入總督衙門，見海瑞和王本固二人興致勃勃的樣子，便好奇地問道：「咦？兩位欽差大人有如此興致，看來案件定有重大突破？」
海瑞輕輕點頭，道：「胡部堂，我們已找到案件的關鍵所在。「
胡宗憲故作驚訝地問道：「關鍵何在？」
海瑞堅定地回答：「問題出在朝廷！此案的根本在於朝廷的海禁政策。」
「若非海禁，王直之流又怎會有可乘之機！」
「我們已決定向朝廷上書，請求開海！「
胡宗憲輕輕點頭。
可反應過來後，他當場怔住了。
一臉難以置信的，看著興致勃勃的王本固和海瑞。
不是。
皇帝派你們來，是讓你們奏請開海的嗎？
要是幾道奏章就能解決此事。
老子要在東南征戰十年這麼久？！
「不，海大人……「
胡宗憲正想說點什麼時，海瑞便對他拱手道：「胡部堂，無需多言！」
「您在東南多年，是時候深入民間，親眼看看百姓的生活了。」
「這些所謂的倭寇，其實不過是海禁政策下的犧牲品！」
「他們原本都是我大明百姓啊！「
王本固在一旁也是深有同感的點頭，道：「確實，現在回想起來，我當時真不該處決王直！」
聽著兩人的話。
胡宗憲眼中都快要被氣得噴出火來了。
你現在才後悔殺了王直？
早些時候你在做什麼？
如果當時你手下留情，今天又怎會有這麼多事？！
而且自己好不容易搞定了王臻，讓你們輕鬆得到了帳本。
結果你們就交這樣的答卷？
「胡部堂！」
「我意已決！」
沒等胡宗憲反應過來。
海瑞和王本固就把寫好的奏章，交給了驛卒。
「唉～」
看到這裡，胡宗憲不禁嘆息了一句。
他十分清楚。
海瑞和王本固的奏章一旦送至朝廷。
必將掀起巨大波瀾！
天子怕也要被氣得夠倉的了。
.....
數日後。
正在朱厚熜打坐時。
陳洪突然拿著一封信件，跑了進來。
「陛下！」
「東南來奏報了！」
朱厚熜緩緩的睜開了雙眼，低聲問道：「可是王本固和海瑞的奏報？」
「正是！」
陳洪立即謹慎地將奏摺遞到了朱厚熜面前。
朱厚熜拿過奏摺，只一瞥之下，便感到一股熱血直衝腦門。
額頭青筋更是大冒。
「好，好極了！」
「東南那些大家族手段還真是高明！」
「造反！他們這是要造反……」
「我大明可還有人？」
「朕就不信拿部下你這一個小小的東南！」
「....」
說著說著。
朱厚熜像渾身失去了力量一樣，頹然的倒在了坐墊上。
東南大族們看得十分透徹。
他們的目的。
僅是讓海瑞不再去查王直這案。
至於海瑞為什麼不查。
對他們東南大族來說，這根本不重要。
只要這個案件停止調查。
一切事情都會回到遠點。
朝堂上。
海瑞繼續沉浸在自我滿足中。
提出為兩浙八閩百姓開海，展現他的正義形象。
但朝中官員們會以祖制為由輕易駁回。
海禁依然會繼續！
這樣一來。
東南百姓的生活依舊不會得到改善。
這樣以小搏大的謀略。
足以看得出嘉靖朝滿朝文武和天下士族，都是擅長權術的太極高手啊。
這絕非是朱厚熜一人能對付的！
「唉～」
朱厚熜看著海瑞的奏章，不禁嘆息了一聲。
眼下該如何是好？
......
洪武朝。
乾清宮中。
小太監如常攜帶著一堆奏章，步履穩健地來到朱元璋面前。
未等小太監匯報，朱元璋便好奇的問道：「那張寧自縊了，還是喝毒酒了？」
「怎麼最近沒聽到他的消息？」
小太監輕聲回道：「回陛下，張大人沒事！」
「他最近都在院子裡打理那些「仙物」！」
「聽說那些「仙物」長得老好了！」
「比其他人種的都好！」
朱元璋聽到這話，眼神中多了一絲光芒，淡淡說道：「看來這小子在管理仙物方面還有一套啊！就讓他繼續呆在那吧！」
「待會有空就帶咱去看看！」
「諾！」
小太監立即應道。
隨後拿起奏摺讀了起來。
「叮咚～」
也就在這時。
歷史公會突然閃爍了一下。
朱元璋打開一看。
發現朱厚熜竟然破天荒的主動說話了。
明世宗：「向大明曆代祖宗匯報！厚熜方略已盡！」
「也無力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