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又是什麼意思？！」
朱元璋聞言，猛然抬頭，眼神銳利地鎖定張寧。
朱棣反應比他更為激烈。
此時他看向張寧的眼神中，想是要殺人一般。
怎麼傳位於自己。
就毀了整個天下了？
先前還說了一大堆，傳位於自己有什麼好處。
現在卻說自己會毀掉天下？
這話沒有邏輯啊？
朱棡一臉疑惑的看著張寧，急忙問道：「張寧！你什麼意思？」
張寧沒有看他們，而是看向了朱元璋，低聲提醒道：「陛下，你應該沒忘記，自己當初為何要將諸王分封於邊疆吧？」
作為明史的忠實粉。
他深知，作為開局一個碗，結局一個國，建立最後一個漢人朝廷的老朱。
自然不是蠢貨。
分封諸王，日後會引發內亂這一點。
他其實也是知道的。
但他為什麼還要這麼做呢？
很簡單。
那就是他有野心。
他想讓自己的兒子們，逐步吞併草原。
將那廣袤的草原歸為漢人。
因此。
他從挑選出的十三個藩王，也是二十個兒子中最勇猛善戰的。
而在賦予諸王封地和重任同時。
也明確告知過他們。
從長城沿線向北延伸，不論幾千里，除了各郡已定的軍屯，其餘的草原、荒地、平原、山場，都允許諸王、駙馬、邊民自由樵採。
諸王不得私自圈占土地，允許百姓們自由往來，不受時間限制。
換言之。
長城以南，除了圖本上已確定的軍屯地區。
所有土地均為天下臣民所共有。
且不得阻撓。
百姓可以自由樵採、放牧，無論時間長短；也可以向北遷徙，無論距離遠近。
這就是所謂的不限制千里，不限制時月！
他深知，若此策略成為國策，不出三代，西洋東侵之路將被徹底阻斷，而我方西進之門將敞開。這或許對大明不利，但對天下漢人必定大有裨益！
五月花號啟航之時，必將在天兵抵達萊茵河前後！
聽到張寧的話。
朱元璋也很快反應了過來，緊盯著張寧問道：「你所說的毀掉皇室，毀掉天下！」
「是指老四一旦篡位.....」
「也會削藩？」
張寧冷冷哼聲，反問道：「難道陛下沒想到過這事兒？」
身後的朱棣聽此，面色當即煞白了許多，隨後哀嚎道：「爹，兒臣絕無篡位之心啊！」
「切莫被他的妖言蠱惑了！」
「我....」
沒等他多說什麼。
朱元璋卻惡狠狠的看了他一眼，厲聲喝道：「你給我閉嘴！」
「我讓你出聲了？」
「張寧，你給咱繼續說！」
張寧無奈地苦笑道：「所以，臣敢斷言，若燕王篡位成功，削藩成功！」
「到時燕王無藩可用後，也不得不廢棄陛下所布下的宏偉山河之局！」
「他也會因此不得不終生瘦爬冰臥雪，宵衣旰食，不停徵戰之苦！」
「燕王不僅想向陛下證明自己，更是在補償陛下，告訴陛下，他還有更佳的解決之道！」
「但陛下認為燕王殿下會成功嗎？「
聽到張寧這話。
朱元璋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譏諷之色。
成功？
如果老四真的能夠成功。
他又何須回到幾十年後，去拯救那個傻小子呢？！
縱觀歷史。
朱棣五次出征大漠。
不只是想簡單地展示自己的能力。
或者說。
不僅僅是為了給大明爭取幾十年和平。
更多的是想親手撕掉朱元璋，本來認為能解決邊患的計劃。
然後用自己的計劃來取代。
至於為什麼朱棣不繼續效仿老朱。
原因很簡單。
朱元璋有二十多個兒子。
而朱棣只有三個！
面對如此重大的國事，朱棣又不敢放權給下屬。
「張寧！」
跪在地上的朱棣聽到張寧的話，已然咬牙切齒。
心裡早就已經把張寧罵了無數次了。
要是他知道張寧如此嘴毒。
昨晚就算是天皇老子來勸，他也不會讓張寧離開的。
所以。
他真後悔啊！
朱元璋深呼吸了一口氣，狠厲的瞥了朱棣一眼，諷刺地說道：「好啊，老四，你幹得真好啊……」
朱棣聽到這話，心中一片混亂。
他都有些聽不懂了。
自己今天本來是想來攤牌的。
啥都還沒做。
更沒有開始做什麼造反的事情？
自己這就被判死刑了？
還有。
爹，您也不能聽到張寧耍耍嘴皮子就全信了吧？
「嗯？難道陛下沒有想到過這些？」
可張寧聽到朱元璋這話，其實也愣住了。
不由的疑惑問道：「那您是如何推算出，兩百年後大明會有幾十萬宗室成員？」
他的話音剛落。
宮牆崩塌之處，頓時被一片沉寂所籠罩。
連朱元璋也不由得愣住了。
難道他們朱家兩百年後，會有這麼多宗室的原因。
是因為朱棣？
在這一刻。
朱元璋才恍然大悟。
他帶著難以置信的看向張寧，追問道：「你的意思是，大明兩百年後宗室成員會有這麼多宗室，都是因為老四？」
朱棣聽聞此言，內心波濤洶湧。
怎麼又是自己？
自己不過是在草原上征戰頻繁了一些，何至於此？
張寧對朱元璋的戰略眼光，一直都懷有敬意的。
既然朱元璋要給他留個「全屍」。
他也不妨多說一嘴，直言不諱地回道：「陛下，這個問題，其實也很簡單！」
「因為無論是燕王還是太孫！」
「最後都會削藩的！」
「但我相信燕王的削藩可能會更溫和一些！」
「畢竟都是親兄弟！」
「因此，燕王殿下面前只有一條道路。」
朱元璋眉頭緊鎖，緊盯著張寧，迫切地問：「哪條道路？」
張寧淡淡的回道：「遷藩於內，留兵於外！」
「這樣以來，雖未明言削藩，實則已達到削藩的效果。」
「燕王也因此，獲得一個體恤弟兄的美名。」
藩王們可以保留虎符、令箭等象徵兵權的物品。
但只要你的王府與護衛不在一個地方。
就算你想造反也造不了。
畢竟相隔數千里。
你不可能真正指揮那些兵馬。
他知道，歷史上朱棣也正是這樣做的。
朱棣從未直接提及兵權問題，他只是簡單地說了一句：「現在哥哥當上了皇帝了，弟弟們可以隨我回內地享受福澤，該生孩子就生孩子，該享福就享福吧。」
那些藩王中。
懂事的會主動表示，由於距離遙遠，不再掌握兵權。
朱棣也就順勢接受了。
如果不懂事，那也沒有辦法。
畢竟。
你大寧都司的虎符、印信無法調動南昌的兵力。
而朝廷的兵部卻可以調動你的朵顏三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