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和羅自西等人談了一個多時辰。
離開秦川那之後,羅自西三人便立即返回黑山堡實驗室,開始為研究化肥做準備。
在秦川的指示下,嚴三七成立了一支勘探隊,勘探領地內的所有礦藏,不論什麼礦,都一一探出來,並挖取樣品,送到黑山堡實驗室。
秦川會給羅自西他們足夠的資源,足夠的人手,除了一人帶三名學徒之外,還給他們一人配兩個丫鬟,照顧他們的日常起居,免得他們終日不修邊幅邋裡邋遢的。
羅自西三人回黑山堡後,秦川去了鍋廠。
商道已經被徹底切斷了,哪怕秦川出去殺掠一圈,原來那些商人也不敢再跟婁煩做買賣,因此,鐵場和鍋廠也積下了大量庫存。
嚴三七曾建議減少產量甚至停產,因為生產出來了根本賣不出。
但秦川堅持繼續保持產量,並讓陳詹在婁煩新建幾座庫房,專門用來存放鐵料和鐵鍋。
再過三四個月,占領河套地區後,並不擔心鐵鍋的銷量。
喀爾喀部、葉爾羌、漠西衛拉特四部等,這些北方遊牧民族極缺鐵鍋,可以說有多少要多少,能以極快的速度將秦川的庫存消耗殆盡。
而大明這邊的商道……短時間內是無法恢復的,德州楊業興這條商道也暫時斷了,船廠的事也擱置下來了,那一百萬白銀已經運回了婁煩。
陝西汪赫侖這條商道也斷了,哪怕汪赫侖又船隊,但黃河西岸全是明軍,他可不敢在這當口跑上來找死。
這些商道原本每個與能給秦川帶來五千到一萬石糧食,還有銅、鉛錫、紙、絲綢等各種物資。
如今突然被切斷,造成的損失不可謂不大。
但現在還不是跟明廷全面開戰的時候,所以,只能暫時忍著。
在黑山待了兩天,視察過幾個廠子和礦場煤窯等之後,秦川便打馬回黑山堡。
他有將近兩個月沒回來了。
文素心的肚子已經很明顯地鼓起來了,秦川陪她說了一會話,然後摟著李月茹進屋,讓這昔日手拿菜刀潑辣刁蠻,如今卻跟只鵪鶉似的小妮子換上新娘衣裝。
連番征戰後,他得休息一陣子了。
關帝軍也該趁著這個冬天休整休整了。
……
一連兩天,秦川都呆在家裡面,一天到晚折騰李月茹,再陪文素心說說話,商量著再納幾個妾。
因為李月茹還有點嫩,經不起秦川這麼折騰。
第三天,秦川這才打著呵欠,揉著發酸的老腰走出內院。
他先是去了各司官署,聽聽報告,慰勉各司官員,轉悠幾圈後,便走出黑山堡,朝汾河邊的演武場走去。
整個婁煩最吵鬧的就是演武場了,口號聲、打罵聲、喧譁聲幾乎每天不停歇。
最近這段時間,吵鬧聲比往日都要大,因為婁煩來了一萬五千新兵,還有一萬四千多明軍降卒。
為此,軍務司的官員不但將演武場擴大了一倍,還在附近新開闢了兩個演武場,因為舊演武場實在是無法容納這麼多人。
如今,擴大後的舊演武場上,正有五千新兵和五千降卒在操練,教練是從各營抽調的軍官和講武堂的學員。
秦川剛走近,就聽到一陣斥罵,其中好像還拌雜著幾聲慘叫。
這次被揍的是一個降卒,長得高高瘦瘦的,背有點駝,面相痞氣十足,看著像個刺頭,被一個無當營的教官大腳踹過去的時候,還咬牙切齒一副不服氣的模樣。
於是,那教官揍得更凶了,一個鞭腿過去,踢得那傢伙滿地打滾。
「蔑視上官,罰負重跑五里。」
那高個漢子剛爬起來,教官便抄著訓練用的教鞭站在他面前,冷冷說道。
「憑什麼?」
高個仍一臉不服氣,恨意也更盛了。
「就憑軍令如山這四個字。」
「哼!抄個雞毛當令箭,一天到晚拿軍令叨叨個沒完沒了。」
「藐視軍令,再罰負重跑五里。」
「你……你他娘的欺人太甚!老子就不跑,你能奈老子何?老子大不了回井坪堡,才懶得受你的鳥氣。」
說到這,那高個漢子乾脆把臉一橫,扯開喉嚨喊道:「井坪堡的的兄弟誰願意跟老子回去的,吱個聲,咱回去過快活日子,吃飽了撐的才跟這幫傻蛋在這操練那勞什子隊列。」
聽到他的話,周圍頓時安靜了下來。
一小片刻後,突然有人應了聲:「俺跟你回去。」
「我也跟你回去。」
「他娘的,吃個餉還這麼多破規矩,這兵不當也罷,老子不幹了,誰愛干誰干。」
「俺是臨縣來的,臨縣的兄弟有沒有跟俺回去的?」
這些降卒過慣了軍紀散漫的日子,突然接受嚴厲管教,很多人都適應不過來,心性差點的早就滾去挖礦了,撐到現在的,也大多在心裡憋了一股氣,還有不少人早就開始搖擺不定,隨時都可能撐不下去。
高個漢子一番話,像點燃了火藥桶似的,演武場上突然亂鬨鬨一片,附和聲此起彼伏,有不少人要跟著離開。
那教官沒出聲阻止,而是面帶冷笑靜靜望著他們。
周圍維持秩序的數百關帝軍立即豎起盾牆,手持標槍嚴陣以待,不遠處的黑山堡城牆上突然響起了兩聲急促的哨子聲,很快又響起急促的腳步聲和軍官的叫喊。
這是黑山堡守軍在快速集結。
演武場另一邊,曹珪飛快地穿過人群,朝事發地大步奔去。
他雖然被秦川任命為參將,但不僅要在講武堂學習,還得跟其他士兵一樣要接受操練,剛才就在演武場另一邊跟其他投降的軍官編一個隊列操練。
騷動剛起時,他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聽到井坪堡三個字後,他就知道出大事了。
他原是井坪堡守備,從那來的明軍都是他帶過來的。
曹珪跑到事發地時,正好看到幾個老部下揮舞著拳頭,慷慨激昂地喊著要回井坪堡。
「都他娘的不要命了嗎?」
曹珪氣得不行,衝上去一人就是一腳,將那幾個老部下踹翻在地。
他在井坪堡還算有些威望,平時治軍也不想其他將領那麼懶散,他底下的兵都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這幾腳下去,周圍頓時安靜了下來。
「這位將軍,鄙人曹珪,這幫人乃是鄙人舊屬,請問方才出了何事?」
曹珪客客氣氣地朝旁邊的教官拱手問道。
那教官客氣地回了個禮:「原來是曹參將,失敬,失敬,末將無當營把總周得志。」
「曹參將,事情因此人而起。」那叫周得志的教官指了指那高個漢子,「此人不聽號令,屢教不改,在下動手教訓了他一下,結果他蔑視上官,藐視軍法,然後……帶頭譁變。」
聽到這,曹珪臉色一變,但仍客氣地向周得志道了一聲謝。
然後,他大步衝過去,一腳將那高個漢子踹翻在地。
「你他娘的不要命了是嗎?」
「蔑視上官,藐視軍法,帶頭譁變!你知道這是什麼罪嗎?」
「輕則勞役,重則殺頭!」
曹珪邊罵邊踹,一連踹了個高個漢子好幾腳。
那漢子不敢吱聲,更不敢還手,只抱著頭蜷縮在地。
曹珪踢打了好一陣,解了氣之後,這才朝一旁的周得志拱手道:「周把總,井坪堡降軍但有譁變者,請按例軍法處置。」
「曹參將秉公持正,末將佩服。」
「關帝軍紀律嚴明,軍法如山,曹某不過秉持軍法罷了。」
說到這,曹珪轉身面向剛才那幾個叫囂得最大聲的舊部,冷聲道:「來婁煩之前,我告訴過你們,入了關帝軍,就不能再跟從前那樣了,來這邊就得守規矩,就得聽號令,你們說行。」
「可如今,你們幹的啥事?」
「殺頭的事知道嗎?」
「是,操練是苦了點,軍紀是森嚴了點,可這是為了啥?」
「為了打勝仗,為了救你們的命,屢戰屢勝的關帝軍就是這麼練出來的。」
「我也不多說了,不想干就滾,別在這浪費秦將軍的糧餉。」
說罷,曹珪扭頭就走。
可走出沒幾步,他猛然發現場邊站著一群紅甲紅衣的兵,還有領頭那個披著貂皮大衣,正面帶笑意望著自己的男子。
「標下曹珪,見過將軍。」
曹珪急忙大步上前,單膝跪下。
「起來吧。」
那人正是秦川,笑著朝曹珪擺擺手。
「標下謝過將軍。」
曹珪又抱拳行過軍禮後,這才站起身。
秦川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抬腳往別處走:「走吧,咱邊走邊聊。」
「是。」
曹珪急忙跟上。
「不知將軍有何吩咐。」
「咱聊聊練兵,再聊聊宣大邊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