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九十章 教你做人

  崇禎七年六月初十。

  阿濟格、多爾袞、多鐸三兄弟率領兩萬兵馬,攻破龍門口撬開邊牆入關,攻破龍門關堡,圍攻龍門衛城。

  龍門衛城防守牢固,城內火器眾多,阿濟格三兄弟圍攻兩日無法破城之後,便扔下這座衛城不管,兵分數路,往南邊一路劫掠,齊頭進逼保安州。

  六月十三,皇太極親自率領三萬大軍,攻破張家口堡西北方向的膳房堡、上莊堡、新開口堡,三日後大軍雲集萬全右衛城,偵見城頭守軍防備嚴密,火炮眾多之後,便揮師南下,呈撒網狀一路劫掠,和阿濟格三兄弟一樣,朝保安州進發。

  與此同時,東路軍德格類圍攻赤城數日不克後,也放棄了攻打這座堅城,將兵力散開,朝延慶州一路掃蕩。

  西路軍代善也將三萬兵馬全面撒開,由大同鎮城往朔州和寧武關的方向掃蕩。

  因為崇禎皇帝朱由檢曾檄文各州縣,城池陷落者斬,所以宣大兩地竟沒有一支明軍出城阻擊建奴。

  宣大總督張宗衡回援宣府後,怕建奴由延慶州和懷來衛一帶攻入京樞地區,便急令宣府總兵張應昌駐守延慶州,宣鎮數個參將也雲集在延慶和懷來一帶。

  曹文詔麾下三千關寧鐵騎已連續征戰數年,來回奔波,四處救火,不久前又剛剛日夜兼程馳援大同,入了鎮城早已人困馬乏。

  加上曹文詔剛接任大同總兵,連自己鎮內有多少兵將、兵力分布如何等都沒搞清楚,也不清楚建奴的兵力和進軍路線,他麾下又才這點兵馬,更不敢貿然出擊了。

  而且,曹文詔和曹變蛟是大同人,他們曹家的族人就在城內,麾下不少親兵和將校等也都是大同人,如此情況下,他更不敢扔下鎮城出擊了,若大同城被攻陷,他和麾下眾將士的家人可就遭殃了。

  其他邊軍悉數龜縮在各自鎮守的城池裡,只有周圍出現小股建奴時,才會出來擺個陣做做樣子,將小股建奴逼退後又縮回城池裡。

  至目前為止,尚未有規模較大的軍鎮和州縣城池陷落,但,城外來不及逃走的百姓卻遭了秧。

  四路後金大軍如蝗蟲,如百鬼日行,所過之處十室十空,村鎮堡寨無不紛紛陷落,糧食、錢銀、布匹、牛羊等等所有財物被擄掠一空,青壯百姓或殺或擄去當勞力,女人稍有姿色者一律擄去,老人小孩等羸弱者統統殺死。

  宣大兩地形如地獄,哭嚎震天伏屍遍野。

  ……

  喝了幾大碗羊羔酒之後,何其正就降了。

  偏頭關和老營堡也相繼落入秦川的掌控之中。

  至此,整個西北攻略結束了。

  秦川也徹底掌控了晉西北地區。

  這片地區南起關帝山,北至外長城,東起雲中山,西至黃河天險,南北四百餘里,東西三百里,有兩關三州四縣十六堡。

  整個地區的人口和土地還沒統計出來,但王繼宗粗略估算過,不包括靜樂嵐縣兩地,新占領區的耕地有五十萬畝左右,荒廢的土地起碼有七八十萬畝,可開墾的土地則超過兩百萬畝。

  其實,這點土地並不算多,後世一個岢嵐縣的耕地都比這多得多了。

  新占領區的地盤大概是原有地盤的兩倍大,但人口只有十二三萬左右,其中還包括了兩萬多邊軍。

  如果把那些荒廢的土地都重新開墾,這點人口是遠遠不夠的,起碼還要翻一倍。

  如果把適合開荒的土地都開墾起來,還要再多三四倍人口才能種得完這些田地。

  也就是說,包括婁煩靜樂嵐縣三地在地,秦川的地盤能養八十萬百姓,現在他只有二十萬而已,還有六十萬的缺口。

  文成正在各州縣建立內政體系,王繼宗則正在統計人口和土地,安置百姓、軍戶等等。

  忙完這些事務之後,他們會在黃河沿岸設粥棚,籌措船隻,招納受災最嚴重的陝西災民。

  已被秦川任命為財政司長的文素心,派了一群財政司的官員出來,四處去統計整個西北攻略的繳獲,

  準確的數據還沒出來,初步估計糧食有將近三十萬石,白銀八十萬兩,黃金一萬三千多兩,軍馬將近四千匹,其他的騾馬牛羊、綢緞布匹等不計其數。

  整個晉西北繳獲最多的地方,是岢嵐州西北部那片小平原,三井鎮、五寨堡、神池口、武州、三岔城等這些地方有二十幾個官紳士族、地主老財,這片地界上的官紳大戶就貢獻了超過十五萬石糧食。

  被俘或者投降的明軍很多,有一萬四千多人,守備以上的將領共三人,除了李八巴和何其正之外,還有一個叫周順的游擊將軍,就是保德城主動開門納降的那個守將。

  這一萬四千多降卒里,有將近兩千人不想再當兵,秦川讓他們都退出軍隊,交給王繼宗安置去種田。

  經過一段時間甄別後,又剔除了一千多人,大多是些不適合上戰場的老弱病殘,還有些難以調教的**,其中甚至有不少軍官。

  剩下的不到一萬一降卒,甄別結束之後,這些降卒就全部被打散穿插,編為六個新兵營,分別安置在河曲、偏頭關、老營堡等幾個軍堡,並開始進行嚴格訓練。

  主要是訓練行軍列隊,聽從口令等紀律性,還要訓練關帝軍自有的的戰陣戰術、廝殺配合等等,晚上還要背軍規,包括李八巴何其正在內的所有軍官都要參加訓練,也要記軍規,考核的時候背不出來的同樣要受罰。

  鑑於羅大牛劉有柱等人的凶神惡煞,關帝軍的彪悍戰力,李八巴何其正等軍官也乖乖地背了。

  秦川按他們投降時所說的,全部按照關帝軍的待遇標準,給他們一日管三餐,兩干一稀,天天有肉,大頭兵月餉一兩,夜不收和軍官逐層增加餉銀。

  這餉銀跟明軍的差不多,吃食卻比明軍的好太多了。

  一開始,降卒們高興不已,可沒兩天就出問題了。

  因為這些降卒懶散慣了,訓練沒兩天,便紛紛叫苦不迭,因為關帝軍的訓練量太大,軍規也太嚴格了,那些軍官又動不動就打人,打得一點也不比明軍的軍官輕。

  降卒當中不乏**流氓,也不乏桀驁難馴之輩,幾乎每天都有人不服管教,甚至開始有刺頭帶頭鬧事。

  訓練第七天,老營堡新兵營的訓練場上,幾個新兵因記不住口令而亂成一團,其中一個名叫黎德發的原小旗官一邊笑罵一邊推搡同伴,就在旁邊不遠的羅大牛立馬走過去,寒著臉呵斥了幾聲。

  黎德發一臉不爽,嘟囔了一句:「咋咋呼呼的,啥玩意。」

  「你說啥?」

  羅大牛一字不落地聽到了,立馬走到黎德發麵前,瞪著銅鈴豹子眼直勾勾盯著他。

  在校場上好幾百人的注視下,黎德發不甘示弱,揚起下巴應道:「不就記不住口令嗎?你咋咋呼呼個啥,咋滴?就許你咋咋呼呼,還不許我說兩句了?」

  「喲嚯,嘴還挺硬的嘛。」

  羅大牛挽起袖子,朝他招手,道:「來,俺也不拿軍法壓你了,出來過兩招,俺教你做人。」

  「怕你不成?」

  黎德發在眾目睽睽之下不敢認慫,又仗著自己有些拳腳,當即便挽著袖子出來。

  等他站定,羅大牛又招了招手:「給你先動手,來吧。」

  「哼!」

  黎德發滿臉怒容,拔腿就沖了過去。

  剛到近前,還沒來得及揮拳,羅大牛就突然往前沖一步,一腳踹在他胸口,將他生生踹飛出去好幾步遠。

  黎德發重重摔落在地,哼哼唧唧地爬不起來。

  羅大牛沒打算放過他,大步走過去,朝他大腿就是一腳。

  「你他娘的衝撞上官還嘴硬,老子今日不給你點苦頭吃,日後你還不得飄上天?」

  在附近維護紀律的數百先登營迅速趕過來,手持兵器,在周圍虎視眈眈。

  校場上的新兵就這麼靜靜看著,誰也不敢吭聲。

  ……

  晚上吃過飯,老營堡新兵兵營里,黎德發躺在床上咬牙切齒,越想越不甘心,忽然起身下床,趁著宵禁之前,出門往別的營房走去。

  他的兵早就被打散了,但附近幾個營房裡,還有十來個老相識,其中幾個交情還不錯。

  隨著黎德發在幾個營房來回走動,沒多久那些營房開始騷動起來了。

  黎德發回到自己的營房,站在門口,沖裡面喊道:「這種豬狗不如的日子,你們他娘的就受得了嗎?」

  那些新兵朝他望來,誰也沒吭聲。

  「去他娘的關帝軍吧,老子要去宣大,要給朝廷當兵,吃香喝辣的逍遙自在,去之前,老子還要鬧一場,讓那些狗娘養的知道,咱們也不是好惹的,你們誰願意跟著老子干?」

  營房裡沉默了片刻,忽然有人應道:「干他娘的,算老子一個,這日子老子也過不下去了。」

  「還有俺,俺也覺得給那姓秦的當兵,不如給朝廷當兵來得自在。」

  「好!」

  黎德發把營房門板關上,把那幾個人叫過來,低聲交代了幾句。

  ……

  子時,老營堡新兵營里寂靜一片,訓練一天的新兵們大多都在呼呼大睡。

  「殺!」

  寂靜中,一座營房裡突然傳出一聲大喊。

  「殺!」

  緊接著,附近幾座營房紛紛響起了喊殺聲、慘叫聲,還有床板砰砰作響的聲音。

  熟睡中的新兵紛紛驚醒,黑暗中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以為有敵人夜襲,驚慌失措地四處亂竄,碰到人的時候以為對方是敵人,很快便扭打在一起。

  炸營。

  軍隊最怕的就是夜間炸營。

  幸好,秦川交代過,這些新兵沒訓練夠一個月,不給他們發兵器,戰陣訓練只用木棍代替,營房裡更不許有任何利器。

  炸營的新兵找不到兵器,這才沒有造成大規模傷亡。

  值守的關帝軍急忙吹響哨子,並迅速趕過來堵住軍營大門。

  熟睡中的羅大牛從床上跳起來,抄著刀子出門,沒發現敵人之後,便點齊一千五百先登營,打著火把將軍營團團圍住,然後一邊喊話一邊往裡推進。

  四周圍的火把和整齊的喊聲,讓軍營里的新兵們陸續回過神來。

  很快,他們知道這不是夜襲,而是炸營。

  等事態控制下來,羅大牛開始調查是那座營房先炸起來的。

  查問過幾十個新兵之後,羅大牛勃然大怒:這不是普通炸營,而是譁變。

  簡直反了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