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許可變縱馬馳來,那兩名官兵探馬非但沒有逃走,其中一個反而一手持盾,一手持長刀,朝許可變迎了過去。
後面的流寇見狀,歡呼聲更盛了。
這幾路流寇當中,許可變是出了名的武力高強,手上一桿紅纓大槍走得是至剛至猛的硬槍路數,舞得虎虎生風,威猛至極,自揭竿至今,死在他手上的官兵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了,其中並不乏官兵的探馬。
在流寇們看來,那官兵探馬就是純粹找死。
許可變更是冷笑不已。
他愛耍槍,更愛在別人面前耍槍。
尤其是在別人面前耍槍殺人,然後聽周圍的人驚嘆連連,贊他武藝高強,槍法無雙。
那不長眼的官兵探馬主動送上門來,他正巴不得呢。
眼見雙方越來越近,許可變放開馬韁,雙手抬起大槍,像盯獵物般緊緊盯著對方。
對方到近前時,許可變忽地探出大槍,朝對方橫掃而去。
他的槍法走的是剛猛路數,沒有任何花俏可言。
那官兵探馬猛然後仰,整個人躺在馬背上,左手圓盾斜舉在身前,右手長刀斜斜往上探。
「砰」的一聲響,許可變的大槍從圓盾擦過,下一刻,他的手臂就和大槍一起騰空飛了出去。
「啊……」
許可變捂著肩膀慘叫不已,身子又突然一歪,生生翻落馬下,昏死過去了。
那名官兵探馬在流寇大軍側面繞了一圈,仔細觀察一遍流寇的布陣,然後策馬而回,拖著昏死的許可變不緊不慢地走了。
流寇陣中寂靜一片,呆呆望著對方大搖大擺而去,片刻後又忽然騷動起來。
拓養坤和張胖子等人臉色很難看,急忙大喝連連,好不容易才讓騷動的流寇安靜下來。
王光恩則莫名嘆了一口氣,用《花關索傳》的唱腔唱道:「若得此將,如虎生翼矣,何愁大事不成乎?」
……
秦川抵達平定城西時,見趙武正拖著一具屍體回來,不由有些好笑:「趙武,你把首級砍回來不就行了,拖個屍體回來幹嘛?」
趙武笑著回道:「大人,這廝還沒死,只是被標下斬斷一臂,摔落馬才昏死過去了,標下見這廝武藝了得,料是賊寇魁首之一,這才拖了回來。」
「哦?」
秦川一下來了興趣,下馬走過去仔細瞧了瞧,又翻開對方衣服,見裡面穿著一件爛了幾個口子的鎖子甲。
「是魁首無誤了。」
「把這鎖子甲扒下來,給他包紮一下傷口,留著送去給許鼎臣,活人可比首級值錢多了。」
說著,秦川又瞧了瞧趙武,問道:「沒受傷吧。」
「沒,這廝的槍法跟廖三槍不同,走的是至剛至猛的硬槍路數,就是手臂給震麻了,如今已經沒事了。」
「沒事就好,來啊,給趙武記上一功。」
「多謝大人。」
「嗯,對方布陣如何?」
「沒陣法可言,就刀盾在前,少量弓手居中,槍矛兩側,騎兵列於兩翼後方,陣中許多人還拿著農具或木棍,連件像樣的兵器都沒有,刀盾手的盾牌也大多是木板拼起來的,弓手倒是有百來個左右。」
「幹得不錯。」
秦川又拍了拍趙武的肩膀。
他本想讓趙武和廖三槍休息幾日的,但軍中沒幾個可用的夜不收,他們訓練的那百來個還沒法獨當一面,只得又將他們帶出來,繼續讓他們在行軍作戰中訓練夜不收。
等許可變被拖下去,秦川便取出望遠鏡,對準了前方數百步外的流寇大軍。
近萬人的大軍陣營拉得很寬,密密麻麻的。
對方這是想跟他在開闊地真刀實槍地硬幹。
他的關帝軍很少打這種正面以少打多的仗,正好可以練練兵。
「下馬,列虎籠陣。」
秦川一聲令下,一千五百關帝軍便紛紛動了起來。
李頂梁和劉有柱的兩營兵馬駐守靜樂和嵐縣的時候,每天都在操練,各種陣法、防禦、突襲、追擊等等。
虎籠陣是秦川和幾個部下在講武堂根據關帝軍的特點,結合火器的應用而創的一種陣法。
特點是集中火力打擊敵人的中軍,以一支騎兵從中間突破,鑿穿敵陣,簡單粗暴。
這次出征因為路途比較好走,所以,秦川除了帶二十門虎蹲炮之外,還帶了六門裝有炮車的小弗朗機炮。
如今,那六門佛朗機和十六門虎蹲炮全被安置在中路,後面藏有五百牽著馬的無當營騎兵,由劉有柱率領,隨時準備從中間突破,發起致命一擊。
火炮兩側有兩百刀盾做掩護,接著是兩百火槍手,最外側則是兩百刀盾和兩百槍矛,還有四門等著打對方騎兵的虎蹲炮。
包括火槍兵和炮兵在內,所有人都配有五根短標槍,束在後背,敵軍接近時投射三輪再短兵接敵。
秦川在後陣指揮,由一百紅衣侍從護衛,最後還有十來個兵看管馬匹。
趙武和廖三槍則率領的數十名夜不收,持弓箭標槍在外圍遊走,等著收拾逃散的敵軍,尤其盯著對方的魁首。
陣型擺好之後,秦川一聲令下,一千五百關帝軍便維持著陣型,緩緩朝流寇大軍逼去。
對面的拓養坤和張胖子等人,一直緊盯著他的陣型。
眼見他陣型兩肋排出的火槍手之後,拓養坤不由笑了。
「哼!這姓秦的不過徒有虛名罷了,兩肋的鳥銃手竟然只站了兩排,後面還沒有刀盾或槍矛掩護,就那半天才能放一槍的鳥銃,頂毛事,這麼薄的陣型,放數百精銳就能破掉了。」
「諸位,咱們各家湊六百老營出來,藏在刀盾手後面,接戰之際再突出去,從兩肋破掉姓秦的吧。」
「好。」
張胖子第一個響應。
王光恩等其餘幾家流寇頭子也紛紛同意,很快便湊出六百老營,藏在兩肋的刀盾手後面。
「殺。」
拓養坤一聲令下,流寇大軍便亂糟糟地朝關帝軍行去。
秦川放下望遠鏡,笑了笑,道:「去告訴李頂梁,讓他注意肋部的火槍手,對方兩肋的刀盾手後面藏有精銳,應該是想從兩肋突進來。」
「是。」
秦川又舉起望遠鏡,繼續觀察敵軍的狀況。
虎籠陣看似火槍手的部位最薄弱,對秦川的火器不甚了解的人,恐怕會以為他的燧發槍和鳥銃一樣,都是裝填慢吞吞的,半天打不了一發,所以主攻這兩處。
拓養坤和張胖子等人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實際上,秦川的燧發槍用上了定裝紙包彈藥,還奢侈地用浸過油的羊皮片墊住鉛彈,經過幾個月訓練,這些火槍手已經能在對敵之際達到一分鐘兩發的射速,比鳥銃快了一倍,有效射程也遠了二三十步。
夠拓養坤和張胖子喝一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