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我們中出了一個叛徒!?

  黃子澄面色之中帶著得意,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心中十分自信。

  劉三吾就不用說了。

  而詹徽,完全是被朱元璋提拔起來的:

  原本僅是洪武十五年的秀才而已,就被任命為監察都御史,洪武十六年左僉都御史,洪武十七年直接升任督察院最高長官左都御史,洪武二十三年又兼任六部之首的吏部尚書。

  一路晉升比坐火箭還快。

  而這一切,全部都是拜朱元璋所賜,知遇之恩最難得!

  所以黃子澄對詹徽同樣有著幾乎篤定的信心——本就是讀書的文人,同時還是陛下的死忠擁躉者——詹徽沒有任何理由會不支持二殿下!

  縱然黃子澄從前對詹徽火箭般的晉升速度,屢屢羨慕嫉妒恨,背後啐唾沫。

  此刻看詹徽也順眼了不少。

  「你朱允熥是有淮西勛貴支持沒錯,咱們二殿下背後也不是沒有人的!二殿下占著陛下的寵愛,就是占著名分!」

  「劉三吾這老頭子古板,這種時候卻是好用的。」

  「只要劉三吾和詹徽說話,這朝堂文臣列歲之中多半人都要站出來開口的,你淮西勛貴能殺一個兩個,能殺一整個朝堂嗎?就算你真能殺了一整個朝堂的人,你不怕在外的藩王和天下文人士子的悠悠眾口!?」

  黃子澄高昂著頭。

  心中一片澎湃——二殿下合該是天命之人!

  而他黃子澄,未來就是帝師!

  只是不知為何,黃子澄此刻心裡卻有種莫名其妙的感覺,隱隱意識到有點不太對勁。

  安靜,太安靜了。

  他之前忙著和朱允熥論名分,煽動朝堂。

  卻忽略了劉三吾和詹徽這兩個人的異常:奉天殿上發生了這麼大的動靜,出了這麼大的事情,這兩個人怎麼連屁都沒有放一個??

  涉及到這種禮法綱常的事情,劉三吾不應該最積極麼?

  涉及到陛下的願望心意,詹徽怎麼坐視不理?

  心中正如此猶疑著。

  黃子澄立刻就見詹徽神色有些奇怪,不太自然地輕咳了一聲:「咳咳……這件事嘛……沒有記錯的話,說到底,陛下那一道詔書……好像終歸是沒有發出來吧?」

  對於現在的場面,詹徽早就有了心理準備,現在擺在奉天殿爭論的事情,他早就在心裡自己跟自己爭論了一遍。

  不錯,他固然無比感恩大行陛下的知遇之恩。

  可也正是因為如此,詹徽也越知道,大行陛下如果還活著,知道奉天殿上這位東宮三殿下做了什麼事情,實際上又是怎樣的資質性情,會做出怎樣的選擇!

  大行陛下日夜憂心的,是大明的未來和傳承。

  而三殿下朱允熥,值得!

  他此刻的選擇。

  既是遵從自己的本心,也算是替大行陛下開口站隊!

  詹徽的語氣言辭並不多麼激烈。

  但他輕飄飄一句話。

  就立刻讓不少人的目光閃爍了一下:是的!無論怎麼講,立儲的詔書還沒有下!

  黃子澄如何聽不出來詹徽話里的意思?——他替站在儀鑾上,那個大逆不道的小兔崽子說話!

  意識到這一點,黃子澄頓時臉色一變,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了詹徽,眼睛裡帶著疑問和質問。

  不是?

  這詹徽今天吃錯藥了?

  他不顧嫡庶名分,就連陛下的心意都不顧了麼?

  嘶……

  黃子澄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

  心中一萬分的不解與疑惑,完全想不通詹徽這老小子怎麼可能會「背叛」陛下的心意。

  縱然他平日裡一萬分地看不慣詹徽,羨慕嫉妒。

  但要他客觀地去評價詹徽的話:是個正經讀書人,不缺文人那顆心懷天下的心,運氣好的同時還圓滑會來事,因為知遇之恩對陛下絕對擁戴。

  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會選朱允熥??

  還是朱允通這小子使了什麼妖法!?

  與此同時。

  奉天殿上,不少人面上的神情也變得遲疑了起來。

  人是具有從眾心理的。

  詹徽是誰?文官之首,他完全有能量動搖一部分人。

  這也是朱允熥選擇他的另外一個原因。

  愣了愣,黃子澄下意識開口想要和他辯駁幾句:「詹大人你……」只是剛開口就立刻打住了嘴。

  他知道。

  以詹徽的為人和圓滑處事。

  自己想得到的,詹徽這老小子一定能夠想得到。

  這老小子這麼做肯定有他不知道的原因——畏懼於淮西武將?抑或是和朱允熥一樣,他之前也是在大行陛下面前裝的?

  既然他在奉天殿上開了這個口,站了這個隊,現在和他過多辯駁已經沒有太多意義了,反而可能會誤事。

  黃子澄泄憤一般,朝詹徽惡狠狠地橫了一眼。

  也不管詹徽是出於什麼原因,先把一頂帽子蓋在詹徽頭上:「哼!枉你詹徽還是讀書人,枉你詹徽蒙受大行陛下知遇之恩,今日竟然攝於旁人的威脅,斷了你文人的脊樑,也辜負大行陛下對你的看重和知遇之恩!」

  「我輩讀書人,當以你為恥!」

  不論其他,黃子澄嘴皮子功夫是厲害的。

  三兩句話。

  就立刻拉回了許多人的目光。

  說罷,他憤而轉頭看向另外一個重要人物——劉三吾!

  劉三吾這老傢伙是當世大儒。

  他是最不可能變節的一個人!

  也絕不會懾於旁人的威壓和脅迫做違背自己本心的事情,依靠科舉進入朝堂的清流文官哪個不敬他?

  黃子澄再次朝劉三吾拱手一禮:「劉學士是當世大儒,詹徽此等小人不提也罷,此等大事,還請劉學士說句話。」

  此話一出,眾人的目光落在了劉三吾身上。

  然而。

  奉天殿上竟然陷入了一片短暫的沉寂。

  劉三吾垂首低頭,竟然沒有搭理他!

  黃子澄面上露出一抹尷尬之色,提高了自己的音量:「劉學士!劉!學!士!?」

  劉三吾打了個顫,抬起頭來:「哎喲!哎喲哎喲!嚇死老夫了……黃大人喚老夫何事啊?老夫這年紀大了,不小心打了個盹兒。」

  眾人不由面面相覷。

  翰林院掌院學士,向來一絲不苟,何以在朝堂上打盹?

  黃子澄一顆心沉了下去:我們中出了一個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