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文字遊戲
儘管不太喜歡郭准這個人，但在關鍵時候，曹鼐還是站在了黔國公這邊。看在黔國公的面子上，準備對郭准略施懲戒罷了！
見曹鼐詢問自己的意見，話並不多的李本初搖了搖頭，堅定的回道：「不妥！郭准雖無目無聖上之罪，但卻有藐視公堂之實！
曹閣老只判處他二十杖刑的刑罰太輕了。按照大明律，藐視公堂者，依律杖責三十！郭准身為大明五品官吏，屬於知法犯法罪加一等。要打也要六十杖方才公正！」
李本初說完了話，曹鼐的臉色微微一變，更是在心裡長嘆了一口氣！
李本初這個人什麼都好，就是為人太過耿直不知道變通！
從他大理寺卿的身份來說，李本初絕對是個好官。他公正無私剛正不阿。就是在審理一些涉及到王振，以及其黨羽的案子時，也能夠做到秉公執法。
雖然王振對這個人恨之入骨，早就想除之而後快。但無奈的是，李本初這個人耿直到皇帝也十分欽佩的地步！
在王振嘗試了幾次，在皇帝面前搬弄是非，打算弄死李本初無果後，也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畢竟李本初的年紀大了，滿打滿算應該也沒有幾年的活頭！反正就李本初一個人剛正不阿也沒什麼用處。刑部，督察院等衙門口，都掌握在王振的手裡。量一個李本初也翻不起什麼大浪！
曹鼐之所以詢問李本初，就是想讓李本初幫著自己說說話。
儘管曹鼐是此案的主審，又是當朝的次輔。但是太獨斷專行了也說不過去！如果李本初能夠支持他，料想曹清華與馬順也說不出什麼。
然而，這李本初就是這樣一個講死理兒的人。他雖然同意了曹鼐的建議，不準備砍掉郭準的手臂。但是卻追加了杖刑的數量！這六十杖打下去，以郭准這副身板，必然沒有什麼好結果！
曹鼐的心裡不舒服，但此時的馬順與曹清華，卻別提有多興奮了！特別是曹清華聽到李本初所言後，差點樂開了花！
「好好好！李大人公正無私，不愧是百官的典範！本官同意，這砍掉手臂就免了！改為六十杖刑吧！」
別看曹清華提出砍掉郭准手臂的建議，但是他心裡清楚的很。曹鼐肯定不會同意就是了！
剛剛聽到曹鼐只是判處郭准二十杖刑的時候，曹清華的心裡就不太滿意。認為這二十杖的處罰太輕了！
不過意外的是，李本初這個老傢伙，竟然如此較真！生生的將二十杖改為了六十杖！曹清華聽到後，哪裡還敢耽擱，連忙搶先表達了同意的意見！
曹清華說完了話，馬順自然沒有反對的道理。如今四人之中，有三人同意六十杖的刑罰。逼得曹鼐也沒有辦法，就準備吩咐差役行刑！
「諸位大人。你們說我藐視公堂的理由，是不是因為卑職提出，要與曹閣老單獨詳談的請求，有抗旨的嫌疑？
卑職斗膽，請大人請出陛下的聖旨。我們一起看一看，卑職究竟這麼做，究竟是不是抗旨？」
眼見著六十杖刑的大災將至。郭准怎麼會束手就擒。他忽然抬起頭，看向曹鼐詢問道。
聽到郭准所言，曹鼐還沒回話，曹清華卻大聲呵斥道：「放肆！聖旨豈是你這樣的人想看就看的？」
見曹清華如此囂張，郭准毫不退讓，盯著曹清華質問道：「怎麼？卑職這身份又有什麼不妥嗎？
卑職倒是想要問一問，聖上下旨讓諸位大人調查案子。而這個調查的案子就是關於卑職的！
卑職作為這個案子的當事人，難道連聽一聽聖旨的權利都沒有嗎？這又是違背了大明哪一條律法嗎？」
郭準話音落下，只見曹清華漲紅著一張臉，比劃了半天，但還是沒能給出一個令人信服的回答！
「郭准，既然你想聽聖旨本官就答應你。來人啊，請聖旨！」
不理會曹清華的窘態，曹鼐忽然站起身。正了正衣冠，隨後向隨從吩咐道。
聽到曹鼐所言，不久之後，就見一名錦衣衛走進大堂，將保管好的聖旨，交在了曹鼐的手上。
見曹鼐拿出了聖旨，無論是馬順，還是曹清華李本初，所有人自然是要跪倒在地，聆聽旨意。
「制約：雲南一案干係重大，如不查明必動國本。今認命吏部左侍郎，翰林學士曹鼐為主審欽差大臣。
認命錦衣衛親軍督指揮使馬順，刑部右侍郎曹清華，大理寺卿李本初為副使。共同前往雲南調查此案！
查案期間，雲南諸事，皆由欽差大臣節制。如有不從，違逆，抗命者，可先斬後奏！欽此！
郭准，這道就是聖上的旨意了！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嗎？」
將皇帝的旨意閱讀完畢，等到馬順等人站起身後，曹鼐將旨意收好看向郭准詢問道。
聽到曹鼐所言，郭準點了點頭，隨後不卑不亢的回道：「稟大人，卑職聽到了！大人，如果卑職沒有記錯的話，聖上在旨意中說的是『共同前往雲南調查此案』對吧？」
郭準話音落下，曹鼐點了點頭回道：「你沒記錯，聖上確實是這麼說的！」
「那好！既然聖上這麼說了，那就不存在卑職有抗旨的嫌疑！還請大人收回對卑職的處罰！」
見郭准說了半天，直接將懲處說沒了，曹清華自然是第一個站出來呵斥之人！
只見曹清華冷笑一聲，指著郭准冷冷大笑道：「郭准啊郭准，沒想到你竟然刁蠻到如此地步！
聖旨上說的明明白白，讓我等配合曹閣老共同查明案情！怎麼到你的嘴裡，卻不是這麼回事了？」
曹清華說完話，就見曹鼐，馬順，李本初乃至黔國公，都注視著郭准，等待著郭準的回答。
「曹大人，您這是今天第三次冤枉卑職了！曹大人您仔細的想一想，聖上在聖旨里說的可是『共同前往雲南調查』，可不是『前往雲南共同調查』！難道這還不夠清楚嗎？
聖上的意思是，讓諸位大人一同出發，一同到達雲南。倒是到了雲南之後該如何查案，可就沒有具體的交代了！
曹大人，您身為刑部侍郎，如此高位必定是飽讀詩書才華橫溢之人。這麼淺顯的意思您不會聽不明白吧？」
郭准說完了話，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不過，在短暫的吃驚後，曹鼐卻低下頭暗自發笑。沒想到郭准這個人準備了半天，在這裡等著給曹華清下套。
如果按照聖旨上字面意思理解的話，郭准這麼理解一點毛病都沒有。
旨意上確實寫的明明白白，讓四人共同前往雲南。但是對到了雲南之後該如何查案的安排，就沒有交代了！
但是所有人心裡很清楚。皇帝的意思絕對不是郭准理解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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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馬順，曹清華還有李本初，都是此案的副審。副審的職責就是配合主審，在保證公正公平的基礎上，將案情調查清楚！
如果不讓這三人與主審一同斷案的話，那要這三個副審又有什麼意義？豈不是多此一舉的表現？
不過，郭准做的最絕的還是明著誇讚曹清華，但實際上卻是逼著曹清華讓步。
在旨意寫的如此清晰之下，曹清華若是選擇認同，那就只能放棄對郭準的懲罰。
如果曹清華不認同，從聖旨上又挑不出沒毛病。當然，就算能調出毛筆，他曹清華也不敢！
在挑不出聖旨上漏洞的情況下，曹清華如果一意孤行的話，那就證明他根本就沒啥學問不說，更是想要陷害郭准！
所以，無論曹清華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罷。這啞巴虧他是吃定了！如此一來，怎麼能不讓他氣憤？
「你，你！豈有此理！曹閣老，您都聽到了！這哪裡是我大明五品官員該說出來的話，做出來的事？這分明就是市井無賴嘛！」
無奈之下，曹清華急得是滿頭大汗。只能求助於一旁的曹鼐，希望曹鼐能主持所謂的公道。
「咳咳！曹大人稍安勿躁，馬大人，李大人，你們覺得如何？」
見曹清華求助於自己，曹鼐並未回答，而是詢問馬順與李本初的意見。
聽到曹鼐所言，馬順倒是聰明，擺了擺手連忙回道：「閣老大人言重了！馬某隻是一介武夫，這學問上的事情，哪裡有什麼想法。
曹閣老學富五車，是天下讀書人的典範。您老拿主意就好了！」
到了此時此刻，馬順也看到了郭準的厲害。倉促之下，想要收拾郭準是不可能了！為今之計，只能暫時先放過郭准，等到與曹清華和孫茂海商議過後，在做計較！
「本官倒是覺得，郭准雖然油嘴滑舌，但所說之言不無道理！
聖上的旨意中，確實沒有明確要求我等，在查案之時，必須時刻都在一起的要求！
如此一來，郭准這藐視公堂的罪名也就不成立了！曹閣老，本官建議，這杖刑按律應該免去！」
李本初這人向來是對事不對人。既然郭准說的沒毛病，他自然不會從中作梗！
「好！既然如此，那這六十杖刑的處罰就免了！諸位大人沒有反對的意見吧？」
馬順沒有表達自己意見，李本初贊成郭準的說法。而曹鼐也是贊成的一方，二比一的情況下，曹鼐自然要收回處罰的決定。
儘管曹清華的心裡還是不服。但事已至此，他也沒有設麼辦法，只能無奈的點頭。算是同意了曹鼐的安排！
「好！諸位大人稍安勿躁，本官去去就來！來人啊，準備一間無人的房間。本官要單獨與嫌犯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