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
這是朱允炆給出的遷都期限,也是營造北平城的工期。【Google搜索】
十年營造對於一國之都而言,絕非容易之事,畢竟歷史上朱棣營造紫禁城等用了十五年,朱允炆直接砍去五年工期,實在是有些誇張。
但朱允炆也絕非是追求進度,不顧現實的空想主義者,朱棣修筑紫禁城與北-京城用時長,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一開始缺乏規劃,先造一個行宮,再造一個西宮,之後安排禮部、兵部、刑部與都察院,之後才是大規模的營造,人力、物力、財力在開始初期並沒有集中起來。
而且相對於朱棣時期來說,朱允炆有著一個巨大的優勢,會通河馬上就疏浚完工,各種施工材料與物資等可以直接通過京杭大運河運抵北平。要知道歷史上的朱棣營造北-京城之初,會通河還沒開工,等會通河疏浚完成,朱棣差不多可以打包行禮準備搬家了……
最重要的是,朱棣不是「城市規劃與設計師」,當然,朱允炆也不是,可朱允炆有圖紙啊……
當內閣大臣,六部、都察院與大理寺等看到朱允炆拿出的規劃藍圖時,不由地瞠目結舌,茹瑺不相信朱允炆的設計方案,讓工部侍郎姚廣孝找來了立樣人才蔡信與有著「蒯(kuai)魯班」之稱的蒯祥,並從工部中抽出北平輿圖,仔細校對。
蔡信、蒯祥分析了一個多時辰,驚為天人。
蒯祥面對朝廷重臣的問詢目光,嚴肅地說:「這份圖紙不僅契合北平城現狀,還充分利用了水道,以中軸線對稱方式布局,氣勢恢宏,即有南京皇宮的雍容,也有北平的肅穆,就目前來看,完全可行。」
蔡信附和:「此圖紙規劃清晰,雖沒有標註具體尺寸,卻足以指導營造全局,設計清晰,布置明了,不僅朝廷衙署設置完備,就連民生街巷也考慮其中,是為大成之作!有此圖紙,工部只需厘定尺寸,標註規格,能夠在最短時間內完成動工籌備!」
解縉、茹瑺等人畏懼地看著朱允炆,他在巡視北平時遛彎的同時,已經把圖紙想好了?
這算什麼?
天才的設計與規劃能力?
啥時候朱允炆學會了這東西的,啥時候繪製出來的,竟沒有半點風聲傳出。
準備工作哪家強,還得是朱允炆這個帝王……
營造北-京城是一項超級工程,絕非一地之功。
四月二日,朱允炆下旨,調山西按察使師逵至湖廣、吏部侍郎毛泰亨至四川、兵部郎中古樸至江西,御史董鏞至山西采木,並安排一干給事中、安全局人員隨從,嚴令不得無度勞民、不得苛扣民資,不得借采木之名壓榨百姓與大戶,不得……
三日,朱允炆再下旨,提拔修築天津城與港口的張思恭為工部侍郎,提拔龍護衛千戶陳珪為工部侍郎,命張思恭、陳珪、姚廣孝三人主持營造北-京城,命令蔡信、蒯祥為工部主事,負責具體設計、規格、標尺、施工安排等工作。
五日,朱允炆昭告天下,徵調工匠、瓦匠、木匠十萬,前往北平營造新都,石工陸祥、瓦工楊青等參與其中。蘇州土質優良,適合燒制大殿地磚,設為御窯。臨清可製備其他建築用磚。石陛需要艾葉青石,需要尋山開採,建築需要各類琉璃物裝點,於北平周圍設琉璃廠……
四月中旬,會通河疏浚工程完工,京杭大運河南北貫通,隨後三十萬民力在宋禮的帶領下前往北平。
京杭大運河的暢通,給予了北平營造極大的支持,尤其是大批大批的糧食自南方起運,接著春夏的東南季風,至北平不停歇只需要半個月,極大節省了運輸成本。
戶部尚書夏元吉感覺到了深深的壓力,原以為遷都北平的準備工作漫長,花錢也慢,戶部可以輕鬆支撐,可因為朱允炆拿出的設計圖紙,快速地布局與安排,導致戶部花錢如流水,自四月至六月,戶部就向北平支出了二百萬兩,其他各地也支出了六十萬兩,以資木材、山石、磚石之用……
唯一讓夏元吉感覺到安慰的是,周大匠家裡抄出了一百五十萬兩,梁文星家裡抄出了五十萬兩,彌補了一部分支出。
至於曹有山,因為家在山西,抄家有點慢,但其是三人中最有錢的,抄家與變賣其家產,折算下來二百三十萬兩,夏元吉沒有讓山西布政使司將錢解送到京師,而是投入到大西北建設之中,營造新都是大事,但西北建設也是大事。
七月,天氣炎熱。
這一日傍晚,暑氣漸消,朱允炆稍是偽裝,微服私訪於京師,走至珠寶廊,看著依舊熱鬧的巧工店鋪,嘴角露出了幾許笑意。
湯不平警惕地看著周圍的行人,叢佩兒在一旁與朱允炆閒聊著,話里話外透著對安全二局的驕傲。
朱允炆瞥了一眼叢佩兒,道:「安全二局交給楚芸打理就是了,你現在懷有身孕,應該留在院子裡休養,何必跑出來陪我,莫不是想問龐煥去了哪裡?」
叢佩兒微微搖頭:「龐煥走的時候告訴我了,不能說,也不准問。我只是想知道,他多久可以回來。」
朱允炆背負雙手,面色凝重:「多久回來?我也不知道。」
叢佩兒吃驚地看著朱允炆。
朱允炆認真地說:「你放心吧,龐煥不是被發配了,他負有重要使命,事情辦完了,自然會回來。只不過,可能需要很長時間。如果你覺得羊市橋的宅子冷清,不妨搬到慈寧宮去,有太后與皇后在,至少不會寂寞。」
湯不平聽聞,見叢佩兒猶豫,不由著急,低聲提醒:「還不快謝恩。」
叢佩兒含笑婉拒:「太后、皇后已經差遣了侍女來照顧我,還賞下眾多用物,在這裡住著挺好。只是,我想給龐煥寫信,可以嗎?」
「不行。」
朱允炆拒絕了叢佩兒,看著她悲傷的目光,嚴肅地說:「信你可以寫,但沒有人可以送到他手裡。」
湯不平拉了拉叢佩兒的胳膊:「這件事你就不要問了。」
叢佩兒見此,只好點頭。
朱允炆鬆了一口氣,龐煥現在在哪裡,自己都不知道,還怎麼給他送信,再說了,任何信都可能會暴露龐煥的身份,這種事可不能做。
「哇!」女孩的哭聲吸引了朱允炆等人的注意力。
朱允炆走上前看去,只見一個彪橫的大漢,短衣半敞,露著茂盛的胸毛,口中吐著濃重的酒氣。地上有一破碎的酒罈,酒水流淌了一地。
在大漢前面,是一文弱中年人,護在一個小女孩身前,女孩的腿上帶著擦傷,血滲了出來,正痛得大哭。
「撞碎了某家的酒罈,快賠錢!」
大漢聲音很大,樣子兇狠。
中年人神色有些不安:「要賠多少?」
大漢伸出了五個手指。
中年人連忙從袖子裡找出寶鈔,湊到了五百文,遞了過去,大漢見狀,大手抬起,一巴掌就將中年人打倒在地,惡狠狠地喊道:「是五兩銀子,如此羞辱某家,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爹爹!」
女孩更害怕,哭得更傷心了。
「五,五兩?」
中年人顧不得臉上的疼痛,喊道:「你這不是訛人嗎?這明明就是清平橋酒樓的酒水,最好的也不過二兩銀子。」
「誰告訴你這是清平橋的酒水,這是文昌巷的酒水,五兩,少一個子就拿你送官府!」
大漢威脅。
中年人拿不出五兩銀子,上下搜完了,也才只有七百文,大漢見狀,呵呵冷笑起來:「拿不出錢來,就把你女兒抵擋掉算了,一個便宜貨,折你五兩銀子,不讓你賠。」
「休想!」
中年人怒斥。
大漢吐了一口唾沫,向前走了過去,見中年人阻攔,大手又是一個巴掌,直將中年人打倒在地,然後將手伸向女孩。
女孩驚慌失措,大喊著「爹爹」,中年人卻被打得暈痛,一時無法動彈。
大漢抓住女孩的衣服,一發力便舉了起來,喊道:「你們都看到了,是她撞碎了我的酒,他爹拿不出來錢賠償,用她女兒抵了。」
圍觀的人指指點點,見大漢彪橫難惹,沒有一個敢出言幫助的。
叢佩兒嫉惡如仇,伸手剛抽出腰間的九節鞭,才想起懷孕之後就沒有佩鞭子,看來只能用拳頭教訓教訓這個地痞了。
叢佩兒剛移動腳步,一條胳膊就擋住了叢佩兒。
湯不平一步上前,護在朱允炆身旁,雙手微沉,手腕已蓄勢待發,朱允炆瞳孔微微一凝,叢佩兒陡然也感覺到了什麼,轉頭看向場中。
白色錦裙舞動,一雙烏皮靴橫踏大漢胸膛,大漢吃痛,手一松,女孩便落了下去,一隻袖手伸出,托住女孩肩膀,迴旋一步,安然落地。
朱允炆定睛看去,只見出手之人是一女子,眉如山黛,眸如星辰,紅唇皓齒,英姿不凡,額頭之上是一紅色抹額,抹額眉心處,垂著一枚血色玉珠,宛若胭脂一點,一襲白衣,緊束細腰,左腰間掛著一柄彎刀,彎刀刀柄滿布火焰狀的器身紋。
湯不平低聲對朱允炆說:「看其裝束與彎刀,應是女真人。」
朱允炆眉頭一抬,說:「前幾日奏報,說建州女真阿哈出進京朝貢,後在途中小恙,於揚州休養,不日入京,莫不是他們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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