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九章 為一人成魔,我甘之如飴

  京師。Google搜索

  穆妙福正在與小販討價還價,盆子裡的鱸魚倒是肥美,要價二十文,屬實貴了。

  「罷了罷了,收你十八文。」

  小販實在是拗不過,只好退讓。

  穆妙福欣喜地掏出十八文錢,遞給小販,待小販穿好魚後接過提在手中,打算返回朱宅。

  便在此時,街道上喧鬧一片,百姓連忙躲避,遠處一匹馬飛奔而來。

  「讓開,都讓開!」

  聲音有些嘶啞,也有些熟悉。

  穆妙福連忙抬頭看去,馬匹已然近了。

  「啊?」

  穆妙福看清來人,驚呼一聲,只一瞬間,馬匹已躥了出去。

  「不好了!」

  穆妙福抬腳就跑,進入朱宅後,匆匆找到馮氏,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朱,朱有爋回京了!」

  馮氏聽聞,臉色一變。

  很快,朱有燉也收到了消息,回到了大堂。

  「我們與他已經沒有任何干係!他的事,我們不過問,也不用操心。」

  朱有燉咬牙切齒。

  對於弟弟朱有爋的背叛,他是懷著徹骨的痛恨的,若不是朱有爋密報朝廷朱橚造反,朱橚就不會死,自己也會從萬人敬仰的世子淪落為眼下的庶民!

  馮氏看了一眼朱有燉,對穆妙福問道:「仔細說說。」

  穆妙福穩定了心神,回想起當時的情景,道:「我當時剛剛買了魚,正準備回來,就看到朱有爋騎馬而來。他似乎吃了不少苦頭,頭髮散亂,衣服上滿是破洞,臉上好像還有傷……」

  「有傷?他的護衛呢?」

  馮氏問道。

  穆妙福搖了搖頭,道:「沒見到護衛。」

  朱有燉有些不耐煩,道:「他就算是死在外面,也與我們沒有關係!」

  「話雖如此說,但他畢竟是你的弟弟!」

  馮氏勸道。

  「我沒有這樣的弟弟!」

  朱有燉當即甩袖離去,心頭充滿怒火。

  馮氏看著朱有燉離去的背影,嘆了一口氣,對穆妙福道:「你去打聽下,看看朱有爋回京是為了什麼事。」

  穆妙福答應之後,便又一次出了門,只過了半個時辰,便匆匆返回,對馮氏道:「朱有爋跪在了午門外,求見皇上。這件事在京師已經傳開了,至於什麼緣由,都沒個準話。」

  馮氏心頭沉甸甸的。

  若朱有爋來京師是領賞的,那自己遠離他,不聞不問,保持距離,理所當然。可現在朱有爋怕是落了難,跑京師來請罪的,這種情況下若自己等人還保持距離,那天下人該怎麼議論?

  薄涼?

  殘酷無情?

  大義滅親之後的大義滅親?

  武英殿。

  朱允炆處理好文書,看了一眼顧三審,問道:「周王走了嗎?」

  顧三審通報:「不久之前內侍來說,周王還在午門外跪著,已有兩個時辰。」

  朱允炆不想見朱有爋,安全局已將他的所作所為匯報過來,他的目的是讓自己放了白蓮沫兒。

  「讓他跪著吧。」

  朱允炆吩咐內侍將奏摺送到通政司,然後走出了武英殿。

  「白蓮沫兒到哪裡了?」

  朱允炆問道。

  「明日一早便會渡過長江,京師接應都已妥當。」

  顧三審道。

  開封安全局押送白蓮沫兒並沒有追求時間,而是以穩妥為主。故而在時間上,稍慢於朱有爋。

  朱允炆點了點頭,安排道:「一到京師,即刻刑訊,問出佛母身份、古今身份與白蓮教密謀。但要記住,人不能死。」

  「遵旨。」

  顧三審領命。

  古代有的是刑罰藝術,比如割三千多刀人還活著的凌遲藝術。不讓人死,卻可以讓人體驗下生不如死的滋味。

  午門外,朱有爋跪在大門前,看著宮門走出來的官員,哪怕是有人上前問話,也不作回應,只表明一個態度,自己來這裡,是來求見皇上的,與其他人無關。

  話雖如此,可堂堂藩王跪在宮門外,官員怎麼揣測,百姓怎麼想?

  事情鬧得滿城風雨,卻沒幾個人知曉朱有爋到底是來幹嘛的。

  夜深了。

  南京城終於從喧囂中安靜了下來。

  朱有爋看著緊閉的宮門,一臉的堅毅與不可動搖,膝蓋有些疼,地很硬,不過這都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自己一定要見到皇上,只有這樣,才能給沫兒一條生路!

  可朱允炆不想見自己!

  朱有爋心中有些發涼,但卻沒有任何其他辦法。因為自己出賣了父親朱橚,導致任何勛貴都不歡迎自己,根本就不會幫助自己。

  再說了,這件事關係著白蓮教,沒有任何官員與勛貴願意與這件事扯上關係,哪怕是找他們,也只能吃閉門羹。

  天地之大,貴為周王,卻只不過孤零零一人。

  自己要賭的,只是朱允炆不是鐵石心腸之人。若自己賭輸了,那就跪死在這裡吧,不過是先沫兒一步,也好早點到奈何橋邊等她。

  夜涼如水,朱有爋有些瑟瑟發抖,不是冷,而是傷勢發作。

  有一次夜間趕路,直接從馬上摔了下來,手臂脫臼,直接疼死過去。若不是夜間有好心商人路過將自己救了,說不定已經死在了荒野之中。

  可是自己不是個好人,報答商人的方式,就是搶了他們的乾糧和馬匹。

  為一人成魔,我甘之如飴!

  朱有爋挺直了腰,跪著看著宮門,目不轉睛。

  深宮之中,朱允炆已然睡下。

  馬恩慧微微閉著眼,等待了許久,也沒聽到朱允炆舒緩的呼吸,不由低聲道:「皇上可還在想周王的事?」

  朱允炆伸出手,馬恩慧枕著手臂便靠了過來。

  「朕只是在想白蓮教的事,仔細回想安全局的情報,那白蓮沫兒明知道進入周王府會被發現,可她還是去了,這讓朕百思不得其解。」

  朱允炆不理解。

  這個世界上,知死而死的可不多,但這沫兒倒成了一位。

  馬恩慧莞爾,輕聲道:「那皇上又為何將朱有爋放回開封府?」

  朱允炆抱緊馬恩慧,不再說什麼。

  情。

  當初將朱有爋送回開封,不就是希望將情作為羈絆,找到沫兒與廣袖。事實證明,那沫兒雖然是白蓮教中人,但也是有情有義的女子,至少對朱有爋而言,她是如此。

  可朱允炆難以理解的是,朱有爋與沫兒之間,竟然能痴情到生死相隨的地步。

  一個從山東重重封鎖中跑出去,就為了見一面。

  一個千里奔波,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跑到京師來求情。

  「皇上打算如何處置朱有爋?」

  馬恩慧小心地問道。

  朱允炆嘆了一口氣,沒有說話。

  說到底,朱有爋本身並沒有多少錯,傾情於一個女子,為一女子拼命到這個程度,他有什麼錯?頂多搶了一些馬和銀兩,又沒禍害誰家孩子。

  「睡吧。」

  朱允炆不再想這些事,現在重要的是關外戰事與沫兒口中的情報,而不是朱有爋。

  天剛亮,安全局一輛馬車便秘密進入京師。

  在將沫兒囚禁在地窖中之後,顧三審、薛夏親自來審問。

  顧三審冷著臉,指了指兩旁架子上的刑具,道:「白蓮沫兒,問你什麼,你就回答什麼,若膽敢隱瞞抗拒不答,這些刑具就用在你身上!」

  沫兒瞥了一眼,道:「我要見朱允炆。」

  「放肆!」

  顧三審厲聲呵斥:「皇上的名諱豈是你能喊的?來人,賞她十鞭子!」

  身旁安全局之人取下鞭子,啪啪就抽打下去,鞭梢甩在沫兒臉上,一道血痕陡然浮現出來。每一次抽打,沫兒的身體都在顫抖,然而始終都不見她喊痛求饒。

  顧三審盯著眼前的沫兒,她是一個真正的劊子手,在青州殺了不少人,多少軍士都是因她與廣袖而死,若不是她口中還有安全局想要知道的秘密,她早就被剝光了遊街,然後在菜市口凌遲了!

  「我要見朱允炆,他不來,我什麼都不會說!」

  沫兒喊道。

  顧三審憤怒不已,走到沫兒面前,一把抓起沫兒的頭髮,右手一晃,一根閃亮的針尖就閃現出來,直指沫兒的眼睛,道:「如果你失去了一隻眼睛,還會如此嘴硬嗎?」

  沫兒想要掙扎,卻被束縛地無法動彈。

  針尖緩緩接近,沫兒呸了一口,直接吐在顧三審臉上,道:「你試試,我若沒了眼睛,你就失去了所有的秘密,到時候,看你如何給朱允炆交代!」

  顧三審憤然一刺,針尖刺入了沫兒的臉頰,然後拔了出來,轉身道:「你想用手中的秘密當做籌碼,呵呵,那你就試試吧。給她來個竹蜻蜓!」

  沫兒不知道什麼是竹蜻蜓,當看到竹籤子被人拿過來,有人抓自己的手時,終於明白過來,他們想要刺穿自己的十指!

  「顧三審,讓朱允炆來見我,否則我死都不會說,你若如此折磨於我,只會失去更多的秘密。」

  沫兒喊道。

  顧三審以滿含殺氣的目光看著沫兒,道:「安全局的兄弟死在你們手中的可不下十人!大明軍士死在你們手中,更有千餘人。你想要保住雙手,就說出誰是佛母,誰是古今,否則,神仙也救不了你!」

  「不見朱允炆,我死都不說!」

  「由不得你!用刑!」

  顧三審沒有任何憐憫,當即下令。

  尖銳的竹籤從沫兒的小拇指指甲蓋里嵌入,一點點地向力刺。沫兒終無法忍受,悽厲地慘叫起來,渾身止不住地顫抖。

  「說還是不說!」

  「不說!」

  「繼續!」

  「啊!」

  顧三審看著眼前昏死的沫兒,又命人潑冷水叫醒,再一次詢問,再一輪刑,再一次昏迷,再一次……

  直至接近午時,沫兒被刑罰折騰的有氣無力,顧三審也沒有拿到想要的情報。

  薛夏勸阻了顧三審繼續加刑,道:「能挺過竹蜻蜓的人可不多,這樣的人再加刑也沒多少意義。不若將事情奏稟皇上,由皇上定奪吧。」

  顧三審很是鬱悶,不知道白蓮教哪裡找來的瘋子,一個瞿佑,一個神宮監丘賀,都是敲碎骨頭不吐一句話的主,現在連一個女人都抗住了安全局用刑!

  「好吧。」

  顧三審無奈。

  正在武英殿用午膳的朱允炆收到了兩個消息:

  一個是周王不吃不喝,已經在宮門外跪了十個時辰了,再這樣下去,怕會跪死。

  另一個消息是白蓮沫兒抗住了刑,昏死數次,非要皇上親自審訊才肯開口。

  ps:別怪安全局狠,這比錦衣衛已經好上百倍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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