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想的嬗變需要溫和進行,不應如施了猛藥,讓一個思想直接取代另一個思想。【Google搜索】
人的認識與接受程度,是伴隨著時間、宣傳進行的,覺醒帶動蒙昧,先進帶動落後,不是一蹴而就,而是緩慢推進。
朱允炆深入了解了永嘉學派,並破除世俗約束、理學桎梏,將永嘉學派傳人與學說引入溫州府學,種下了思想解放的種子。
與其他種子不同的是,思想與學說有著特殊的感染力、傳播力與生命力,一旦站住腳跟,在這個文教大行的時代里,定會掀起風潮!
翌日。
溫州府學教授孫安、訓導陳良佐等親自至葉耕家中,以府學高規格聘請葉靈兒為訓導。
葉靈兒清楚自己進入府學是為了家學學問,為了傳播永嘉學派,而非是搔首弄姿,博名取利,盤起長發,頭戴四方帽,身著玄衣,不施粉黛,如一俊俏郎君。
朱允炆看著大明第一個女訓導,嚴肅地說:「舜有臣五人而天下治。武王曰:『予有亂臣十人。』孔子曰:『才難,不其然乎?唐虞之際,於斯為盛,有婦人焉,九人而已。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由此可見,女子輔天下古來有之,萬望你能將家學發揚光大,他日有所成,國子監當有你一席之位。」
葉靈兒肅然行禮:「臣定不負隆恩。」
朱允炆微微點頭,對孫安與一旁的何文淵說:「她是溫州府學訓導,你們明白我的意思嗎?」
何文淵、孫安凝重地應著。
朱允炆如此強調,很明顯也清楚此舉的後果,溫州府學出了女訓導,這是對理學的極大衝擊,用不了多久,朝廷官員的彈劾,其他府學的鄙視,民間儒士的抨擊,都將會接踵而來。
但,葉靈兒是溫州府學的訓導,溫州府學絕不允許讓她一個女子抗住這一切,而是府學一家,全力抗住所有風暴。
府學的人,府學來保。
溫州府的人,溫州知府來保。
這就是朱允炆的用意。
何文淵看著葉靈兒,滿是欣賞,心中說不出的莫名歡喜,對於將來的風雲並不在意,永嘉學問可不簡單,大不了來一場大論戰,我們接著就是。
孫安憂心忡忡,對朱允炆的驚世之舉有些無力。其他人會不會動作,孫安並不清楚,但毫無疑問,方孝孺所主導的正學書院一定會有所動作的。
方孝孺可是大儒啊,雖然離開了國子監,但其影響力依舊不小,身邊還有林嘉猷、廖鏞、廖銘等一批弟子跟隨,正學書院的學生數量也不輸溫州府學,聽說有三百多!
而正學書院的位置,就在溫州府北面的台州府寧海縣。距離不算遠,又是儒家正統代表人物,還是理學的忠實擁護者,方孝孺不對準溫州學府才怪。
朱允炆揮手,讓何文淵、孫安與葉靈兒等人離開,自己則留下來與葉耕討論學問,直至三日後才離開。
黃淮很是意外,原以為朱允炆會自溫州府向西微服私訪,深入江西等地,最後順長江南下返回京師,但朱允炆卻一反常態,在永嘉、瑞安等地察訪一段時間後,再一次出海。
船不再南下,而是北上。
黃淮看著大海波濤,有些迷茫,朱允炆的動作像是虛晃一槍,讓人捉摸不透,他似乎南下只是為了永嘉學派。
朱允炆坐在船艙里,審視著輿圖,陷入沉思。
福建已經沒必要去了,福建布政使趙羾為人清廉,治理官場頗是嚴厲,又有周志新這種冷麵寒鐵之人作按察使,福建早已從王仲和之亂中恢復過來。
趙羾、周志新的好名聲,都已經從福建傳至溫州府了。相對於其他地方而言,福建的問題並不大,加上永嘉學派入府學,女訓導之事,朝廷中官員但凡有點腦子的,都應該猜測出自己是裝病微服私訪溫州府去了。
行蹤暴露的微服私訪意義並不大,想必不少官員正在給浙江、江西、福建等地的家眷、親朋寫信,警告老老實實過日子,不要欺負百姓,不要招惹事端。
既然大家都以為自己在溫州,在江浙一帶,那就北上吧。
朱允炆攤開輿圖,手指落在了山東青州府。
開春以來,山東布政使司正在忙碌闖關東移民計劃,而移民最多的地方,就是青州府、濟南府、兗州府。
除了闖關東移民外,工部也投入了一批人手,正在疏浚青州府等地的河道,並進行溝渠、井開挖。
青州府又是白蓮教禍害之地,被黃子澄那個渾蛋治理了幾年都沒有半點成效,百姓反而是越發貧困,越發困難,而接替黃子澄的人是郭璉。
郭璉是國子監結業的監生,還在吏部考功司辦事多年,能力很強,吏部舉薦此人任青州府知府。但郭璉畢竟沒有底層治理的經驗,能不能將青州府恢復生機,朱允炆想親自去看一看。
日本,京都北山第。
足利義滿欣賞著猿樂,一個個俊男裝扮為身著華麗的女人,舞動著身姿,搖搖晃晃,哼哼唧唧,靡靡之音徹夜不休。
關白二條良基移開小門,緩緩走了進來,看著沉浸於猿樂之中的足利義滿,眉頭緊鎖。但想到事關重大,又不得不上前。
足利義滿看了一眼憂慮重重的二條良基,緩緩說:「有什麼事值得你如此憂愁,來,欣賞猿樂。」
二條良基凝重地拿出文書:「太政大臣,蝦夷那邊有消息。」
足利義滿擺了擺手:「蝦夷之地,呵,不值一提,莫要用這點事擾了我心情。」
二條良基沒有收回遞出的文書,繼續說:「這是蝦夷安藤氏托人轉交給太政大臣的一封國書,來自大明皇帝的國書。」
「什麼?!」
足利義滿驟然驚訝起來,呵走了正在猿樂的男人,然後盯著二條良基手中的文書,嚴厲地說:「大明國書為何是從蝦夷人手中送過來的?」
二條良基搖了搖頭:「目前還不清楚,但有消息說,大明派遣軍隊殺戮了東北的女真部落,並占據了庫頁島。還有消息說,庫頁島的安藤川去過大明,這封國書,正是安藤川帶來的。」
足利義滿接過文書,打開看了一眼,說:「將中津請來。」
沒辦法,認不全漢字。
蒼老的僧人中津是足利義滿的「顧問」,此人才華橫溢,精通事務,還曾在大明杭州遊學,見過太祖朱元璋,曾幫助足利義滿平息應永之亂,更是足利義滿的外務官,無論是與陳祖義的書信,還是與朝鮮的書信聯繫,都是中津負責起草的。看書溂
中津入殿,行禮之後,拿起朱允炆的國書,搭眼看了看,面色不由地變得極是難看,一時之間不知如何翻譯。
足利義滿看出了中津的為難,也清楚朱允炆寫不出什麼好話,咬牙下令:「念!」
中津無奈,只好念了出來:
足利義滿聽著:
你勾結陳祖義偷襲大明陽江船廠,折損大明軍士之事,大明定會清算。之前是對馬島,壹岐島,但朕殺得不過癮,用不了五年,將派大軍,炮轟堺港,攻占京都,強拆北山第,滅足利氏……
中津看了看足利義滿憤怒的臉色,只好硬著頭皮讀:「爾等想要不死,就應納降,臣服大明。敕令爾等,若做到如下幾點,當準你等生還……」
足利義滿見中津停了,怒喝一聲:「繼續!」
中津吞咽了下口水,連忙讀道:「日本國割讓肥後、筑前、豐後等,即整個九州島及其附屬島嶼於大明,賠償大明兩億兩白銀,自建文十年起每年賠償二百萬兩白銀,合百年償清……」
「什麼?!」
足利義滿拔出桌案上的倭刀,一刀劈開了桌案,憤怒地喊道:「大明欺我太甚,想要我島,想要我賠償,休想!」
中津臉色蒼白,繼續說:「大明皇帝還說,若建文十年八月十五日還收不到二百萬兩白銀,將以武力直接奪取九州島……」
足利義滿面目猙獰!
和大明打?
打不過!
對馬島被殺光了,壹岐島之戰更是慘烈,足利義滿引以為傲的水軍,強大的斯波義將,一向重視的京極家,在面對大明水師的堅船利炮之下,簡直就是無能為力的木偶!
京極家幾乎全滅,斯波義將也被打出了恐懼症,將大明軍隊描述得極是可怕。那一次戰鬥,自己辛苦經營的水師力量折損過大,還沒來得及找陳祖義補充補充,結果陳祖義這個傢伙竟然被滅了,自己投入了近八十萬兩的白銀,就這麼白白打了水漂!
足利義滿不是不想報復大明,不是不想反擊,可只要到港口看看自己的那些海船,看看那些水軍的武器就想哭。
大明強大,他們的火器更是厲害,可以隔著數里遠從天而降!
但是!
難道堂堂男兒,自己要臣服大明不成?
不!
我足利義滿是時代的寵兒,是這個時代最優秀的武將,我一定要讓大明付出代價,讓朱允炆清楚,敢欺負日本國的人,都要死在大海深處!
「備戰!」
足利義滿憤怒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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