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二十九章 朱允炆教子

  對於孔子學院的消息,占城國、渤泥國欣喜,暹羅、滿者伯夷、真臘等國選擇了觀望。【無錯章節小說閱讀,google搜尋】

  禮部不作強求,不管南洋諸國願不願意加入,都不可能阻止孔子學院出現在南洋,實在沒有學生,先生們還可以教導舊港衛軍士、南洋水師軍士與移民子弟,不會浪費資源。

  武英殿。

  朱文奎站在桌案旁,翻閱著一本本大明與藩屬國簽署過的文書,厚厚一疊,積高過肘。

  朱允炆倒顯得格外愜意,把玩著兩枚玄鐵令牌,一枚背後「善」字,一枚背後「死」字。令朱允炆有些不滿的是,劉伯完手中的「溫」字令始終沒有找到。

  古今令有什麼隱秘,其背後隱藏著多少能量,棋手是誰,白蓮教楊五山在何處,這些都成了懸疑。縱然安全局不斷調查,也沒有搜尋出多少線索,反而牽連了不少無辜之人。

  餘十舍絕食自盡了。

  傅添錫咬斷了舌頭,成了啞巴。

  彭與明還活著,也是一個硬骨頭,和劉伯完、李祺等人一樣,打斷骨頭也不願意交代。

  好在劉寡婦等人交代了一些線索,結合種種,可以確定的是,楊五山就在江北的揚州府、鳳陽府、淮安府之中,但想要在茫茫人海里搜尋出來,並不容易。

  朱文奎將最後一本文書放下,看向朱允炆:「父皇,這些文書已看過。」

  朱允炆將令牌握在手中,詢問:「可有什麼疑惑?」

  朱文奎點了點頭,有些迷茫地說:「父皇,朝廷與藩屬國簽署文書中,多是港口修築、商人貿易、遠航安全、打擊海賊等,這些都可理解。可這裡為何會有四本,是我大明朝向藩屬國購買糧食的文書?」

  朱允炆身體向前傾,問:「購買糧食,有什麼可疑惑的?」

  朱文奎從袖子裡拿出了一本小冊子,翻看其中一頁,遞給朱允炆:「父皇,你看,去年中戶部統算十五大糧倉存糧,合計超出了四千萬石,這還沒有統算地方備災糧。按理說,戶部並不缺糧,為何還要花一筆錢購置糧食?」

  朱允炆接過小冊子,看著朱文奎用心記錄的數據,微微點頭,耐心解釋:「為何要進口糧食,這確實讓許多人費解。可奎兒,你還記得父皇告訴過你,百姓為何會造反嗎?」

  朱文奎重重點頭:「因為沒有飯吃。」

  朱允炆臉色變得嚴厲:「沒錯,因為沒有飯吃,所以人會鋌而走險,會造反,會毀天滅地,直至用生命燃燒出一個新天地來。莫要小看了那些沿街乞討的小人物,也莫要鄙視驛站里的驛卒,沒有飯吃的時候,人是會造反的。」

  朱文奎握著拳頭,咬牙說:「誰敢造反,就砍了他的腦袋!」

  朱允炆抬手,敲了下朱文奎的腦袋:「大明天下,不就是你曾祖父帶著一群吃不起飯的人打出來的?」

  朱文奎張了張嘴,不知道如何應對。

  朱允炆生怕朱文奎接受不了辯證觀,先輸入了一個認識:「造反時,我們有理,殺地主,殺官,打天下,都行。可如今這一方天地歸屬朱氏王朝,我們是皇室,你是大明未來的帝王,面對造反的百姓,自不能心慈手軟,該鎮壓則鎮壓,該殺則殺。」

  朱文奎牢記在心。

  朱允炆繼續說:「可孩子,你更應該記住一點,百姓有吃的,沒有人逼迫他活不下去,是不會造反的。他們若是造了反,說明有人讓他們走投無路了,你要想想,到底是誰搶走了他們的飯碗,是知縣,知府,布政使,還是六部尚書,亦或是你自己。若是你不清明,貪婪蒙昧,聽信奸邪,百姓造反,是給你警醒。」

  朱文奎看著朱允炆,認真地保證:「父皇教兒臣多年,是非二字還是知曉。日後定會多修習品性,博覽群書,以史為鑑,以民與江山為重。」

  朱允炆滿意地說:「很好,話說回來,朝廷自南洋採買糧食,是為了增加糧食儲備,平抑物價,也是為了應對災荒,救濟百姓。當然,這些並不是最主要的考慮。」

  朱文奎有些驚訝:「這些還不是最主要的考慮,那還有什麼更重要?」

  朱允炆笑了笑,說:「更重要的是開發南洋諸國。這些國家雖小,然地理位置極是重要,是我朝的南大門所在,那裡應該維持穩定,避免藩屬國國內發生戰亂。」

  朱文奎明白過來。

  大明通過採購南洋諸國糧食的方式,讓各國國王見到了利,在利益的驅動下,會更為重視農業。農業興盛起來,至少百姓會有飯吃,有飯吃就不會造反,南洋諸國就能安定,大明的南洋貿易就能一直做下去。

  花一筆錢,確保南洋穩定,這就是父皇的智慧。

  朱允炆收起令牌,放入木匣中,拉著朱文奎離開溫暖的武英殿,走在風中,對朱文奎說:「要永遠記住,大明就如一艘寶船,糧食是壓艙石。解決了百姓吃飯問題,就沒有人反對你。對於底層的百姓而言,沒有糧食解決不了的問題,如果有,那就是更多的糧食。」

  朱文奎將這些話語深深記在心中。

  大明的官員在教導藩屬國新的知識,大明的帝王在教導接班人江山的意志。

  會同館。

  李芳遠正在用膳,河侖、金士衡走了進來。

  河侖低聲對李芳遠說:「朵顏衛首領脫魯忽察兒托人送來消息,想要在返程途中,尋機見上一面。」

  李芳遠看著河侖,冷冷呵斥:「日後這種消息收都不要收,更不需奏報。朵顏衛是什麼情況你不知曉,他們被明軍打到簽下投降盟約,這才得以存活下來,如今不過是大明的牧馬人而已。何況東北衛所已定,朵顏衛距離我國路途遙遠,沿途無法呼應,與他們見面,一旦消息走漏,大禍將至。」

  河侖低頭受教。

  金士衡明白李芳遠是對的,朵顏衛、福余衛曾經是輝煌的,但此時的他們已經不再是明軍的對手,想要拖朝……鮮下水,顯然是不安好心。

  河侖對小酌的李芳遠說:「朵顏衛首領有如此動向,恐怕是有其他心思,我們要不要將消息告知天朝皇帝?」

  李芳遠放下酒杯,嚴肅地說:「忘記這件事吧。」

  對方送口信,不留文字,顯然是有防備。即便是消息傳出去,明廷也不可能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對朵顏衛下手,朝……鮮反而落得一身腥,什麼好處也沒有。

  李芳遠拿起筷子,轉而問:「你們可有統算過,來大明京師的使臣隊伍有多少人?」

  河侖與金士衡被這個問題給問懵了,來多少人,和咱們有啥關係。

  可國王問話,總還是需要回答。

  河侖默算了一番:「南洋諸藩屬國,不是國王帶隊,就是王子帶隊,規格大,使團人員眾多,加上瓦剌、帖木兒國使團與我們的人,應該有三千人左右。」

  李芳遠放下筷子,起身道:「使團三千人,大明竟都安置妥當了,連飯食也沒短缺一人,這就是富庶的大明啊!」

  三千人吃喝可不是小數目,尤其是使團隊伍,用膳標準不會太低,平攤下來,每個人每日耗費,恐怕都不低於一兩錢鈔。

  以一兩錢鈔來算,一日耗費就超三千兩錢鈔,而這些使團是需要在大明過完國慶才會返回,時間長的一個月,短的也有二十日,左右算一算,沒有七八萬兩錢鈔,想要接待好如此規模的使團隊伍都不可能,這還沒有計算賞賜之物,沒有計算使團的其他花銷,林林總總,十幾萬錢鈔還是需要的。

  若不是大明富庶,根本無力承辦如此盛典!

  河侖這才注意到,原來吃飯這個事也是強大、富庶的象徵。

  確實,現在的松京根本沒有條件安置好三千人的使團隊伍,讓他們白吃白喝一個月。

  李芳遠看向金士衡:「蒸汽機的事打探的如何了?」

  金士衡搖頭:「國子監說,沒有皇帝的許可,無權對外開放蒸汽機,大明人對蒸汽機有著極強的保密意識,並沒有人可以告訴我們是什麼原理,什麼構造。」

  李芳遠哀嘆了一口氣:「蒸汽機船你們是見過的,這種船隻完全不需要依賴季風與水流,逆風逆水航行不再是問題,若我們可以掌握這門技術,也可在南洋貿易中分一杯羹,可惜……」

  河侖與金士衡沒有辦法。

  事實上,南洋諸國都想要蒸汽機技術,想要蒸汽機船隻,無一例外,都被婉言拒絕,有幾個國王甚至拿出女兒準備交換,被國子監一口拒絕。

  活躍的使臣們,見識到了大明帝都的繁華,尤其是今年,大閱兵的消息吸引了許多人口湧入,一時之間,客棧人滿為患,房價更是一日一變,甚至有人直接住進了青樓,睡覺享樂兩不誤……

  眾多的人口,催生的是商業的繁茂,是各種營生的火熱。

  在摩肩擦踵、人從眾的熱鬧、喧譁中,大明走到了建文九年的除夕。

  朱允炆設宴招待各國使臣、在京藩王,馬恩慧設宴招待王妃、誥命夫人,朱文奎則帶著弟弟、妹妹陪著太后,與韓夏雨一起逗得太后合不攏嘴。

  焰火騰空,照亮寰宇。

  這一刻,無數人舉杯同慶:偉哉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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