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七十五章 洪武慘案遺孤

  塵埃遮蓋了歷史,如今劉伯完吹了一口氣,歷史的塵埃散去,洪武時期的風雲變得越發清晰起來。【無錯章節小說閱讀,google搜尋】

  或許是一個明媚的正午,胡惟庸的兒子乘坐馬車,讓馬夫加快再加快,然後胡惟庸的兒子甩出去了,嗯,被所乘馬車壓死。

  按照大明馬車的制式來說,馬車的門在前面,可以排除鬍子從後面甩出去的可能。鬍子即便是露出腦袋,讓馬夫趕馬,馬受驚之後猛地奔跑,依據力與慣性推測,鬍子還是應該滾到馬車裡面的,直接從馬車前面,在馬屁股後面墜落的可能性,多少有點低。

  除非馬車突然被逼停,鬍子從門位置飛了出去,馬車又跑向前。

  仔細想想,胡惟庸的兒子死得似乎有點憋屈,空馬車除非正對著脖子,估計一下子是壓不死人的,可偏偏人死了……

  兒子死了,胡惟庸殺了馬夫,朱元璋對胡惟庸起了殺心,胡黨末日的序幕就此拉開。

  若劉伯完所言是真,那此人的算計與手段,還真是可怕。

  朱允炆沉吟許久,詢問:「那李善長之死,也有你的分?」

  劉伯完雙眼開始充血,高聲喊:「李善長是一個小人,他本就該死,我自不會留他活!你們莫要忘記了,欽天監曾給朱元璋進言,星變將至,當移大臣!這封文書,正是我著人寫的,原本我只想讓李善長失去一切,然後慢慢折磨死他,可誰,你爺爺太狠心!」

  朱允炆皺眉。

  劉伯完咬牙:「欽天監不過是寫『當移大臣』,可你爺爺直接修改為『當夷大臣』,夷滅三族就此而來,後來,李善長全家七十餘人,悉數被殺!」

  朱允炆不了解其中隱秘,不過老李家全家除李祺一脈都去了菜市口這是真的,欽天監在當年插了一腿也是真的。

  如此看來,這個劉伯完還真有點本事,躲在暗處不動聲色,即參與了胡惟庸之死,也促成了李善長之死。

  朱允炆指了指鐘山的方向:「既然胡惟庸、李善長都死,太祖也駕崩了,你有仇,直接下去找他,你們比劃比劃,緣何留在欽天監對付朕?」

  劉伯完瞪大眼珠子,下去找誰,找你爺爺,去你爺爺的,老子要是敢招惹他,還至於等到這個時候?

  「因為朱元璋殺人無數,破家無數!官員對他恨之入骨,百姓恨不得吃了他的骨頭,他的皮肉!是朱元璋一手促成了古今,一手打造了古今,也是他招惹了所有人!我們不僅要讓朱氏王朝血債血償,更要將朱元璋從墳墓里拉出來,曝屍荒野,最後挫骨揚灰!」

  劉伯完憤怒至極。

  朱允炆看著劉伯完,冷漠地說:「太祖對百姓寬仁,百姓可不會怨太祖。」

  劉伯完厲聲喊道:「洪武四大案,破家十餘萬,你以為都是官員不成?就為了一個個小小的皂吏,朱元璋就殺了三百七十戶百姓!就在溧陽縣,你要不要去看看?還有浙東、浙西,多故家巨室、富農被肅清一空,你問問他們的家產都去了哪裡,他們到底犯了什麼罪?」

  朱允炆不知道說什麼了。

  朱元璋開國,無疑是偉大的,他恢復中華,讓漢人站立於天地之間,為大明奠定了二百多年國運,他的偉大無可爭議。

  但這位爺爺也有些問題,洪武四大案殺了太多太多的人,著實是他的污點。可這些污點,有些是為了大明,有些是為了子孫統治大明。

  朱允炆看向劉銘:「你父親是誰?」

  劉銘有些慌亂,但還是義憤地道:「家父劉大亨,浙西大戶,捲入郭桓案,被抄家,家父被官差活活打死!」

  朱允炆沒有說什麼,看向李春之。

  李春之喊道:「家父李仕魯!」

  朱允炆眉頭一抬,仔細打量著李春之。

  李仕魯在明初也算是一名人,此人是朱熹理學的忠實擁護者,因朱元璋尚佛,動輒就修築佛寺,李仕魯看不慣,希望勸說朱元璋修習朱氏學問。

  朱元璋雖然曾想過認朱熹當祖宗,也曾在科舉中高度推崇朱熹,但說到底,只是一種姿態,說明老朱和朱熹是有一腿關係的,大家都是老朱家的人,知識分子們都看過來,拜倒在我的門下,聽我差遣。

  李仕魯性情剛勇,勸說了朱元璋幾十次都沒效果,直接發火了,當著朱元璋的面就說,老朱,你現在沉迷佛教,已經聽不下去我的勸了,這笏板還給你,我不幹了,回家種地去。

  那意思就是,你自個敲你的木魚,當你的和尚去,老子不伺候了,然後將笏板丟在地上,氣呼呼地要走。

  朱元璋動怒了,直接下令一群武士與李仕魯一個人單挑,李仕魯輸了,被武士直接摔死在了台階下。

  不得不說,李仕魯是一個忠臣,也是一個直言進諫的正臣。

  朱允炆聽說過此人,方孝孺更是曾多次提起,只不過每次提起,都是感嘆無言。

  「你父親的死,朕已經給平反了。」

  朱允炆只能說一句。

  李春之知道今日沒了活路,也就豁出去了:「等你死了,我們給你燒紙,你願意嗎?」

  朱允炆無奈,看向孫蒼崖:「你父親又是誰?」

  孫蒼崖回道:「家父張來碩。」

  朱允炆沒聽說過,看向劉長閣。

  劉長閣目光盯著劉伯完等人,低聲對朱允炆解釋:「張來碩曾諫止有婚約在身的女子入宮,太祖命人擊碎其牙齒,後亡於家中。」

  朱允炆點了點頭,目光看向劉寡婦:「他們都有仇怨,你劉秀才可是受過太祖恩典的,仇怨何來?」

  劉莫邪連忙後退,喊道:「我只是被拉過來看星星的,劉伯完,你們到底犯了什麼罪,為何要連累於我?」

  站在不遠處的王全臻差點摔死,劉寡婦,你還要不要臉,竟然搶我的詞,你說了,我還咋說?

  薛夏陰沉地看了一眼裝模作樣的劉莫邪,鄙視道:「你所作所為,早已在安全局掌控之中,想惺惺作態以求脫身,想都別想!」

  劉莫邪連忙告饒:「皇上,我是冤枉的,我什麼都不知情。」

  朱允炆搖了搖頭,原以為劉寡婦是個御封秀才,多少有點文人氣骨,可誰想竟是如此不堪。

  眼前之人,都背負著父輩的深仇大恨。

  在他們眼裡,恐怕信奉的是殺人父母,不共戴天,君子報仇,三十年不晚。

  朱允炆抬頭看向星空,繁星點點,卻也是清寂無聲,它們像是一顆顆眼睛在窺視著人間發生的一切,又像是幾千年來的亡魂,忽閃著的都是無聲的咆哮與憤怒。

  「古今是誰?」

  朱允炆冷漠起來,無論老朱殺了多少人,無論這些人該不該死,作為朱氏王朝的繼承人,統治是第一位的,威脅到統治穩定的,都是敵人。

  敵人最好的結果就是死。

  仁慈,在這一刻徹底消失了。

  站在大明金字塔的頂尖處,腳下沒有那麼多轉圜的餘地,不能讓,不能退,不能躲,只能進,只能直面,手握寶劍,來一個殺一個,來一群,那就要放怒氣了。

  劉伯完看著包圍過來的安全局軍士,又看了看朱允炆,手中的匕首有些顫,咬牙說:「朱允炆,害死我師父的真兇是你爺爺,是你們朱家人!今日我不能殺你,那我就化作厲鬼,詛咒大明王朝命途多舛,災荒不斷,江山社稷崩毀,人性淪喪,君王自盡死!」

  話落,劉伯完便轉過匕首,毅然決然地刺向胸口!

  咻!

  一道寒光摘了星光,迅疾閃過。

  噗!

  噹啷!

  劉伯完吃痛,原本握著匕首的手上已插著一柄飛鏢,匕首跌落在地,濃稠的血不斷滴落。

  湯不平沉手,又一把飛鏢在手,目光如鷹,盯著在場的每一個人。

  朱允炆抬起手,毫無感情地說:「既然你們要朕清算太祖時的舊帳,那朕就接著,幫太祖抹平了過去的帳吧。抓起來,嚴刑審訊,全力逮捕其家人,不可遺漏一人!」

  「遵旨!」

  劉長閣、湯不平等人厲聲答應。

  李台見已至絕路,衝出來想要與安全局決戰,可還沒走兩步,人就趴在了地上,雙腿不是被釘入鐵箭,就是飛鏢。

  在安全局高層與精銳盡出時,別說殺人,就是連自殺都不可能。

  劉伯完被綁住,大喊著:「朱允炆,你一定會不得好死,你們朱家皇室必然要為殺我恩師付出代價!天道輪迴,當年因,今日果,逃不掉的,逃不掉的!」

  劉銘、李春之等更是破口大罵「狗皇帝」,然後被狠狠揍了一頓,如同提雞崽一般被提了出去。

  劉寡婦求饒,說什麼自己受了蠱惑,被薛夏直接兩個巴掌打得再不說話。

  「皇上,我是冤枉的啊……」

  早早被抓住的王全臻見要被帶走,不由地慌了。

  朱允炆看向王全臻,皺了皺眉頭,看向劉長閣:「他為何在此處?」

  劉長閣直截了當:「能在此處的,不是同黨,也定是關係匪淺,應該抓起來嚴刑審問。」

  湯不平想說話,又止住了。

  朱允炆揮了揮手,下令:「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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