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南京官話由卞玉京這種聲色俱佳的年輕女子說出來是真的好聽。【記住本站域名】
教諭、訓導都不禁含笑點頭,女官也是如此。
隨即教諭又道:「桌上白色之物名為粉筆,你身後牆上黑色木板名為黑板,乃是小學教學用具。
現在,你用粉筆將剛才那兩句話寫在黑板上。記住,要照教材上規制,橫著寫,標點準確。」
如今不僅發行於各省《大明報》用左起、橫排、標點,朝廷大部分公文也是如此。
因此有遠見的讀書人都意識到,朝廷有意推動書寫各式變革,都在私下裡練習這種書寫方式。
卞玉京也不例外。
她發現,除了看著不習慣,不如以前右起豎寫的文字美觀,新的書寫方式反而更加方便。
卞玉京所不知道的是,神州右起豎寫的書寫方式是因為早期使用刻刀和竹簡記錄文字。
在竹簡上刻字,顯然是豎著刻更方便。至於右起,也是因為多數人以右手持刻刀、毛筆,右起書寫不會被捲起的竹簡擋住手腕,甚至可以做到左手拿木牘、竹簡,右手刻書。
還有一點,以前是以右為尊。
如此習慣,導致後來即便紙張開始替換竹簡,讀書人也多習慣將紙張如竹簡一般捲起,製作成紙書卷。
一直到唐朝,紙質書仍以捲軸為主流。
到了宋朝,知識下行,讀書人大大增加,書籍印刷也進入爆發時代,不僅印刷術得到長足發展,書籍裝訂也變得更加多樣和方便。
蝴蝶裝、包背裝、線裝書皆成於宋朝,至明朝中葉,線裝書才曾為主流。
其實,自有紙張以來,右起豎寫的方式就不那麼合時宜了,在線裝寫則更不方便。
只因這是一件小事,且多數時候人們都是在空白紙張上書寫,而非在空白書冊上寫,所以也就沒人挑戰千年傳統去改變。
如今朱媺娖以皇帝之威,朝廷之名,推行更加方便的左起橫排書寫方式,並沒有遭到多少阻礙。
就像人們因為這是件小事不屑於去改變它一樣,即便是頑固之人,不認可這種書寫方式,也不願因此觸怒皇帝和朝廷。
何況,目前朝廷也只是要求部分公文需用左起橫排的書寫方式,並未強令所有讀書人瞬間改變習慣,自然就不會發生激烈的反抗之事···
此前卞玉京並不曾練習過粉筆畫成名,書法本就不錯,畫技也讓她精通多種毛筆的運用。
因此,她雖是第一次寫粉筆字,卻寫得頗為好看,再次令三位面試官點頭暗贊。
待卞玉京寫完,教諭又問:「你可知這《對韻歌》於學生有何用?」
早有考慮的卞玉京不假思索地道:「不僅可助學生識字,還可有助於其了解詩詞、對子所需要的韻律。」
三位面試官相視,不知發現彼此都帶著滿意之色。
然後,那訓導道:「卞玉京畫技聞名秦淮,她代理副課的才能定是有的,應不必試了。」
教諭吳疇點頭,便對卞玉京道:「三日後會公布今日面試結果,那時你再來縣學詢問。」
卞玉京向三位面試官盈盈一禮,離開了明倫堂。
裡面是三人並沒有急著叫下一人進來面試,而是感嘆起來。
「這卞玉京不愧是昔日秦淮名妓,其才學當小學語文教師綽綽有餘。怎奈何是風塵之人,可惜啊可惜。」吳疇嗟嘆道。
女官道:「此事須得我請示陛下方能決定,故而,她未必不能為小學教師。吳教諭可惜得太早了。」
吳疇一時尷尬,不說話了。
卻說卞玉京出來,眾人見她神色平靜,都猜不到她面試結果如何。
卞玉樓則問:「姐姐面試可順利?」
卞玉京道:「還算順利,但能否選上還得等三日後知曉。」
姐妹倆說了沒幾句,裡面的小吏便出來叫卞玉樓面試了。
卞玉樓面試完出來,神色就沒有卞玉京那麼平靜了,略有些難看。
卞玉京關問:「可是出了什麼岔子?」
卞玉樓先點頭,又搖頭,道:「所試皆可,只是他們似乎對我原是風塵女的身份不滿。」
卞玉京笑道:「我也是如此,但即便我們因此選不上也沒什麼。至少,我們此行漲了一番見識不是嗎?」
···
下午五點。
被朱媺娖以「欽使」身份派往江寧、上元兩縣協助選拔小學教師的明史蘭、安若熙回到紫禁城,一起來向朱媺娖匯報今日面試小學教師的情況。
負責上元縣的明史蘭道:「上元縣今日面試之人共有一百二十七位,其中符合最低錄取標準的只有三十六位。
且只有兩位女子,一位乃書商之女,年十六,名尉遲雪灩。
另一位卻是上元縣一普通市民家的寡婦,年二十五,名段雲緲。」
朱媺娖聽了頗感興趣地問:「那這兩位女子可符合錄取要求?」
「符合要求,且表現比多數應聘男子都要出色。」
朱媺娖微微點頭,並不意外。
如今敢出來應聘為女先生的,必然要承受很大的輿論壓力。若非對自身才華有足夠的信心,是不會頂著壓力去面試的。
隨即,安若熙道:「江寧縣今日面試者有一百四十四位,符合最低錄取標準者僅四十三位。
其中亦有兩名女子,名為卞玉京、卞玉樓,此前皆是秦淮畫舫上的風塵女。」
「卞玉京?」聽到這個後世秦淮八艷的名字,朱媺娖略微驚訝,隨即問:「她們表現如何?」
「卞玉樓表現只比尋常面試男子略好,但卞玉京表現可入今日江寧面試者前十之列。」說到這裡,安若熙一頓,問:「陛下,江寧教諭言,若招風塵女為先生,恐怕學生們的長輩難以接受,會令民間更難接受女童入學之事。這卞家姐妹是否要招募?」
朱媺娖道:「朕決心改變大明種種弊俗,鼎力革新風氣,哪一樣不會令民間非議?
解放女子之事如今才開了個頭,絕不可畏首畏尾。那卞家姐妹此前雖是風塵女,但只要滿足招募要求,今後潔身自好,為何不能招募?」
安若熙低頭,「卑職明白了。」
之後,朱媺娖又根據兩人呈上的面試記錄,詳細詢問了其他情況,比如說三門主課的面試者各有多少,其中功名最高的是哪位,無功名者、童生、秀才各有多少,等等。
待問完,天已黑透,朱媺娖便回到竹林老宅吃晚飯。
吃完,朱媺娖翻著給朱媺姕看的後世《笠翁對韻》書籍,聯想到這個世界李漁的相關資料,不禁道:「沒想到這李漁不僅能編出《笠翁對韻》這等啟蒙佳作,對在戲曲方面的作品也這麼多。
希望他來到京城後,能令藝術團工作進度更快、更有成效一些。」
原來,郝光明雖是年前就收到了在網上讓人編的大明小學三年教材,卻是過年後才因翻看語文教材注意到李漁。
此人原名李仙侶,字謫凡,號天徒,1611年生,目前是浙江金華府秀才。
後來帶清下江南,他才改名李漁,號笠翁。不科考、不仕清,沉醉於文學、戲劇方面的研究和創作。
從其之前的名、字、號就能看出,年輕的李漁頗為狂放不羈,不說憤世嫉俗吧,起碼對世俗禮教也沒那麼在乎。
估計是到年紀大了,才領悟到傳統文化中一些真正有用的東西,而後有了《笠翁對韻》、《笠翁十種曲》等傳世佳作。
這樣知民間疾苦、接地氣,又不受傳統太多束縛的文人,才是朱媺娖所需要的。
郝光明向推薦後,朱媺娖第一時間便派人去金華府「請」他。
但估計李漁要來南京,起碼也得二月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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