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官兵們竟然清掃起巷子來——有的掃地,有的清理水溝中污泥,還有的則把垃圾往外運。Google搜索
若有不知道的,定以為是這巷子裡出了個什麼大官,專門讓這些官兵來幹活的呢。
但好幾代人都住這條巷子的王阿七很清楚,巷子裡別說當官的了,便是富戶都沒有一家,全都是貧民。
再聯想回來時,看到官兵四出的場景,王阿七心中不禁浮現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官兵該不會在清掃整個南京城吧?
這想法一出現,就被王阿七理智地排除了。
別看日常京營的官兵被官老爺們呼來喝去,當做雜役一樣使喚,可面對他們這些平頭百姓時,那就是軍爺。
往日裡,這些軍爺走到街上不對平頭百姓吃拿卡要、欺辱壓迫就算不錯的了,怎麼可能跑來清掃他們居住的巷子呢?
可眼前這些官兵又確實在做此事。
想不明白,王阿七當即下來跟妻子把外面的事說了。
妻子聽了也很驚訝,隨即便道:「他們該不會是要以此為名目索要錢財吧?」
王阿七聽了不禁嘶了一聲。
他覺得妻子說的還真有可能。
他在大店鋪當夥計也是有些見識的,進一步想道:「如果他們真是為了索要錢財,如此賣力做事,要的必然不是個小數目。
我們家可沒錢給他們啊···不行,我去告訴他們,咱們家門口不用清掃。」
顯然,大明官兵以往多年給百姓留下的印象太過惡劣,百姓們根本不敢把官兵往好的方向聯想。
妻子卻拉住了王阿七,道:「別去,萬一惹怒了他們,把你打出個三長兩短可怎麼辦?」
「不至於。」王阿七道,「大前天這些禁衛軍進城時可都說了,絕不傷害無辜百姓,這兩天確實也沒見他們欺負人,應當能講理。
再說我只是問問,不會跟他們衝突。娘子就放心呆在家中好了。」
說完,王阿七將妻子、孩子推入屋中,才去打開院門。
恰好瞧見幾個官兵在吭哧吭哧地清理他門前的水溝,他便賠笑作揖,問:「幾位軍爺這是做什麼呢?」
「眼瞎啊?這都看不出來?」
聽見這不客氣、不耐煩的語氣,王阿七反而稍稍放鬆,心想:沒錯,這就是他往日裡熟悉的官兵,京營的那群軍爺。
他壯著膽子道:「幾位軍爺,我家門口不用清掃。」
「你說不用清掃就不用了?」為首的伍長瞪過來,「你是故意來妨礙我們幹活的吧?」
王阿七道:「我絕沒這個意思,我是說···我家門前自己能掃。」
一個官兵見王阿七囉里囉嗦,還站在前面擋住他們做事,便上前推了王阿七一下,道:「滾回家老實呆著,再出來騷擾休怪我們不客氣!」
王阿七被推得險些跌倒,人也嚇到了,正打算關門回家準備錢財認栽呢,卻聽不遠處傳來一聲大喝。
「站住!」
王阿七頓時站住了。
他扭頭一看,就見那身著板甲、飛碟帽的禁衛軍大步走來,一隻手還扶著腰刀。
心裡便叫道:完了完了,看這禁衛軍凶神惡煞的樣子,該不會過來一刀砍了我吧?
我真傻,真的,怎麼會相信官兵不傷害無辜百姓這種鬼話呢?況且無不無辜不是他們說的算嗎?
就在王阿七越想越怕,嚇得直顫抖時,便聽將那禁衛軍喝道:「你!給他道歉!」
原來只是讓道歉?
王阿七心裡鬆口氣,立馬就要弓腰作揖,給門前的幾個官兵道歉。
卻聽禁衛軍將士道:「你幹嘛呢?我讓他給你道歉!」
什麼意思?
王阿七有些懵圈。
禁衛軍教官則對先前推人的工屯軍官兵道:「劉福,俺們的軍紀里是不是有一條,不得無故對百姓動手?
要不是念你們還不熟悉新軍紀,便不是讓你給他道歉,而是要挨一頓鞭子!」
幾個官兵明顯都頗為畏懼這禁衛軍將士,劉福雖然不甘,可聞言還是先勉強向王阿七抱拳,說道:「抱歉。」
說完卻又忍不住道:「教官,我不是無故動手——剛才我們正幹活兒,這傢伙出來非要說門前他自己清理,又擋在面前,這不是耽誤我們爭第一嗎?」
「那也不是你對鄉親動手的理由!」禁衛軍教官喝了一句,隨即看向王阿七,問:「這位老哥,為什麼不讓他們清掃你家門前巷子啊?
你看這臭水溝都要被污泥填滿了,下雨天臭水不會流到家裡嗎?
還有你家門前這垃圾堆,好久沒清理了吧?往前天熱了那臭得你能過?」
聽見這番話,王阿七不禁臉色脹紅。
巷子裡的臭水溝和門前垃圾堆確實影響生活,妻子都跟他抱怨過好多回了,讓他找個時間清理,只是他在店裡太忙,有空了又被掌柜叫去家裡幫忙,一直抽不出時間處理自家事。
支吾了下,王阿七乾脆直言,「這位軍爺,臭水溝和垃圾回頭我會清理,真不用勞累幾位軍爺。」
「為啥?」禁衛軍教官皺起眉來,「俺就不明白了,俺們幫你清理你還嫌棄?」
這時旁邊伍長卻是冷笑道:「教官,這廝定是怕我們藉口向他們索要錢財呢。」
能被放出來當教官的,腦袋都算靈活。
這禁衛軍教官聞言立即看向王阿七,問:「你真這麼想的?」
王阿七沉默著,面上卻露出尷尬神色。
禁衛軍教官往左右人家一掃,發現不少人正在偷看,便大聲道:「巷子裡的各位鄉親,今天俺周二毛把話擱在這裡,俺們是奉上面的命令,免費來給大家清理街巷的。
要是哪個敢藉此向鄉親們索要錢財,不僅俺會教訓他,軍紀不饒他。
所以啊,鄉親們儘管放心,俺們清理完了這條巷子,立即回營,絕不多留!」
說完,又沖幾乎都停下來的工屯軍官兵喝道:「都愣著做什麼?幹活!」
於是眾官兵立即又吭哧吭哧地清理起來。
王阿七見此,終於明白他誤會這些官兵了,不禁紅著臉作揖,「方才是我誤會了各位軍爺,實在對不起。各位喝水吧?我去給各位倒些水來!」
「別。」伍長莫名笑著阻止,「教官沒準不讓我們喝鄉親的水呢。」
禁衛軍教官立即瞪眼道:「何淼,你陰陽怪氣個什麼?鄉親要是給你送水喝,那是看得起你,怎麼不能喝?」
實際這些人在軍營中都被禁衛軍教官收拾過,因此伍長聞言立即訕訕一笑,道:「能喝就好,喝了鄉親們的水,我們干起活兒來肯定更有勁兒。」
「我這就去倒水來!」
王阿七笑著進去了。
其他各家有男人在的,或是上了年紀的婦女,也紛紛送來熱水。
雖然絕大多數人未必信任了這些官軍,將他們當成子弟兵,而是抱著送些熱水討好,免得被找麻煩的想法。
可這些出自京營的官兵卻真真切切頭回被百姓如此熱情地招待,一時之間,竟然覺得臭水溝的味道沒那麼難忍受了,幹得更加熱火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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