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 南鎮撫司兩巨頭入獄

  所以,又怎樣?

  鄭賜和薛岩聽見這一句,唯有苦笑,苦笑之餘,更多欽佩。

  小伙子是個性情人。

  紀綱和黃昏立場不一樣,哪怕作為敵人,這一刻也忍不住暗道一聲有膽氣。

  竟然比老子還狂!

  確實值得當老子紀綱的對手。

  而這一句話,像針一樣刺在陳瑛的心臟,臉上肌肉輕顫,咬著牙齒,近乎猙獰的吼道:「公然蔑視朝堂,侮辱命官,威脅主審,來人,將罪犯黃昏押入天牢!」

  黃昏沒再言辭。

  狠話,說多了就沒意思,越少越好。

  人狠,得話不多。

  話多,都是廢話。

  要看行動。

  鄭賜和薛岩對視一眼,都沒吱聲。

  是該押入大牢。

  太狂了。

  年輕人啊,鋒芒畢露,不懂隱忍,吃點苦才能長長心。

  賽哈智一看,這不厚道啊,老弟你一個人承受,老哥我能置身事外,以後出來了咱們還能哥倆相稱,以後我還能在南鎮撫司混?

  老弟你有江湖情,老哥我也有兄弟義。

  爽朗大笑,「陳瑛你個龜——」

  「孫子」及後面的字還沒出口,被黃昏狠厲的盯了一眼,你傻嘛,老子都進天牢了,你再進去,誰在外面操作?

  賽哈智無視黃昏,繼續罵道「你個龜孫子,今天對我南鎮撫司兄弟的侮辱,老子肯定是要報復回來的,沒錯,老子也在辱罵你,老子也在威脅你,你抓老子啊,來啊,干你妹的陳瑛!」

  陳瑛臉色鐵青。

  揮袖,「一併押入天牢。」

  薛岩和鄭賜兩人唯有苦笑,還是不說話,倒不是忌憚陳瑛,大家都是二三品官,又分屬三個衙門,只是當下局面確實有點亂了。

  賽哈智這是求仁得仁。

  當黃昏和賽哈智被押下去後,一直坐在主簿位置的吳中低聲對府中記錄審問案情的官員低聲說了句按實記錄。

  然後起身,「下官覺得黃指揮說的有理,既然南鎮撫司的供詞存疑,北鎮撫司也應該一視同仁。」

  薛岩和鄭賜心頭暗凜。

  堂下的紀綱等人暗呼不好,當然,這幾人並不是擔心那些北鎮撫司的兄弟會被上刑,而是擔心自己也會被此事牽連。

  陳瑛愣住。

  吳中是都察院右都御史,理論上算是陳瑛的副手,實際上兩人並無從屬關係,分工不同而已,只不過陳瑛為左都御史,要高那麼一丁丁。

  封建時代,以左為尊。

  但吳中現在的身份有點讓人忌憚:陛下榆木川班師之後,專程差了順天府的內侍快馬加鞭南下,將黃昏擢升為指揮,於彥良擢升為總旗,同時一封旨意降臨當時還是大理寺少卿的吳中府邸,將其從大理寺調任都察院,任右都御史。

  並知會乾清殿。

  這意味深長。

  意味著吳中的擢升是陛下有意為之,有監管朝臣的用意。

  現在他說話了,那麼也可能代表陛下的意思。

  陳瑛雖然是酷吏,但知輕重。

  當然不願意為了和紀綱那一點交情而留一個把柄在朱棣那邊,於是重新坐下,黑著臉對皂吏揮手,「上刑。」

  吳中也重新坐下。

  薛岩和鄭賜對視一眼,越發頭疼,這一次的三司會審,咱倆的日子不比黃昏那哥倆好過。

  都是煎熬。

  於是大堂上,又是噼里啪啦一陣打,北鎮撫司幾位指揮也未能倖免。

  慘嚎聲接連不斷。

  當然,問來問去,供詞還是那些供詞,依然堅持是黃昏指使賽哈智和於彥良殺的北鎮撫司鎮撫使趙曦,和之前刑部審問的沒有什麼出入。

  可這些供詞已被黃昏反駁。

  然後又開始審問紀綱、莊敬等人,然而這幾位爺沒參與當日事件,也不能胡說。

  在這樣的情況下,若是找不到新的南北鎮撫司以外的人證和新的物證,趙曦之死,最多就能治賽哈智一個誤傷的罪,於彥良犯從罪。

  但黃昏卻會屁事沒有。

  於是擇日再審。

  ……

  ……

  刑部大牢,黃昏和賽哈智分別關入臨近的牢房,身份地位不一樣,自然可以享受單間的五星待遇,其他人麼,一大群在一間牢房。

  饒是如此,刑部天牢也有點不夠用。

  這一次可是關了兩三百人進來。

  在黃昏和賽哈智被關入天牢之前,一片混亂,吵鬧嚷罵之聲此起彼伏,南北鎮撫司的緹騎們,扯著嗓子罵——反正牢中無歲月。

  閒著也是閒著,嘴嗨了先。

  而刑部天牢的獄卒,哪敢給這群大爺們難堪,別看現在在天牢,搞不好以後自己就跑別人家的詔獄去了,那才是要命的事情。

  天牢和詔獄,完全是兩個天地。

  和後者相比,前者是天堂。

  所以哪怕天牢里吵翻了天,刑部的這些個獄卒也充耳不聞,有幾個膽小的,還在幫忙跑腿給罵得嗓子冒煙的大爺們送水。

  黃昏和賽哈智進來後,天牢里就安靜了下來,北鎮撫司的緹騎們喜出望外,喲,感情是咱們北鎮撫司贏了,你們南鎮撫司的兩巨頭都下獄了,一個個的都等著充軍罷。

  北鎮撫司的緹騎則是一片黯然。

  天牢的獄頭急急忙忙過來,問兩位大爺要不要等一下,小的先讓人把房間打掃了,再鋪墊乾草,兩位也能住得舒心一些。

  黃昏搖頭說不用,送點溫水來就行。

  待獄卒離開。

  黃昏站在監房門口,輕聲問道:「方才出去提審受刑回來的兄弟,情況如何,都沒事罷?」

  陸續有人回答無事。

  最後,才有一個聲音低聲道:「回指揮的話,大嶺死了,還沒回天牢就死了,應該是在路上咽氣的,他前幾日本來就受了傷……」

  說到最後,已經哽咽。

  顯然是平日交往不錯的兄弟,感情深篤。

  黃昏沉默了一陣,「他叫什麼。」

  「王大嶺。」

  「家中還有什麼人?」

  賽哈智嘆道:「王大嶺有妻子王梁氏,兒子王長青,十八歲,小子聰慧,我好幾次對王大嶺說,讓他家兔崽子來南鎮撫司,我給安排職差,他都沒同意,說他兒子是個讀書人的料,所以一直在讀書,打算等幾年參加科舉。」

  作為南鎮撫司鎮撫使,賽哈智這一點很稱職,對每一個麾下的狀況都瞭若指掌。

  黃昏嗯了聲,「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