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李義、盧俊勇他們那些新兵上岸後不久,四條剛剛靠岸的船上的老兵,以及四個頭領,也都陸續下了船。
老兵上了岸後,便各自散了開去,去找相熟的朋友,或者已經接到劉公島上的家眷了,而劉義鴻等四個頭領,則被島上的人,直接帶著去了位於島上最高處的水師提督府。
雖然鄭芝龍的本官,只是登萊水師副提督,副總兵,根本不可能在自家的府邸上掛上水師提督府的牌子,掛水師總兵的牌子也不行。
實際上,鄭芝龍在劉公島上興建的官邸,大門上根本什麼牌子都沒掛,但在島上官兵嘴裡,那就是水師提督府,或者乾脆叫大帥府。
到了水師提督府,在守衛大門的親衛通報後,劉義鴻等人,很快便被府里的下人,引進了府中,並直接被帶到了節堂外。
而節堂外,這時候已經聚集起了許多鄭芝龍從南邊帶來的老人,原本都是鄭芝龍商隊裡的各船管事、大管事,但是現在,全都搖身一變,成了登萊水師中的各級將領了。
最次的,都是劉義鴻這樣的以把總的身份,統領一船的小頭目了,其上的守備千戶,游擊將軍、練勇參將等等,形形色色,幾十號上百號人,全都聚集在節堂外的庭院中。
站在庭院的最外圍,劉義鴻正用奇怪的眼神打量著庭院中的眾人時,中軍副將施達宣便出現在了節堂的大門邊,朗聲叫道:「大帥有令,召眾兄弟入節堂拜見!~」
庭院中的眾人,聽了施達宣的話,全都安靜了下來,按照官階的高低,依次站好,排成了兩排,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鎧甲軍袍後,這才依次走進了節堂。
節堂正中間,擺著一張帥案,帥案上放著令旗印信等物,帥案一側還豎著一面屏風,屏風上繪著海上地形地輿圖,上面還寫著一行字:膠澳外海地形地輿圖。
劉義鴻跟在眾人身後,剛剛走進節堂,還沒來得及看清楚帥府節堂里的布置,便又看見節堂一側的小門門帘被掀了開來,一個帥府的幕職走了出來,朗聲叫道:「大帥駕到!~」
「拜見大帥!~」所有人一起躬身行禮。
劉義鴻一邊行禮,一邊偷眼望去,卻見小門中,先是走出來了兩個武卒,隨後又是一員武將,手上還捧著一把尚方寶劍,之後才是三十多歲的大帥,也是他們曾經的大當家的。
大當家的腳步沉穩地走到帥案後面,在太師椅前面站好後,這才抬手說道:「諸位兄弟免禮,請起。」
「謝大帥!~」所有人再次行禮後,這才直起了身來,直起身時,鄭芝龍卻已經在太師椅上大馬金刀的坐了下去。
居高臨下的環視了眾人一眼後,鄭芝龍這才又說道:「諸位兄弟,今日召諸位兄弟來只商議一件事,膠澳以東海上航路之事!」
說著,略微停頓了一下,鄭芝龍這才又說道:「諸位兄弟離鄉背井,跟隨某家北上,到此已經三月有餘了,某家也已經不止一次,聽到有兄弟在問某,什麼時候可以出海!」
「某家知道,兄弟們都是自由慣了的人,受不了約束。只是,兄弟們,今時不同往日,如今咱們兄弟,都有了一個官面上的身份,再不能像以前那樣自由散漫了!」
說到這裡,鄭芝龍又猛地停頓了一下,然後才又提高了一些聲音,說道:「兄弟們既然想要披這一身官皮,那就得耐得下性質,受得了約束!」
鄭芝龍剛說到這裡,下邊便有一個守備千戶,大聲說道:「大當家的,那以後咱們還干不干海上的生意了?兄弟們跟著您,可不止是為了升官,還要能發財才行啊!」
「王兄弟稍安勿躁,稍安勿躁,且聽大帥把話說完!」又一個水師游擊在一旁插話說道。
鄭芝龍環視了眾人一眼,等下面稍微安靜了一些後,這才又說道:「王兄弟剛才的問題問得很好,想必很多兄弟們心裡也有同樣的疑問,只是沒那個膽量,當著某家的面問出來而已!」
說著,略微停頓了一下,鄭芝龍才又說道:「諸位兄弟,知道某家為何要從福建,移鎮北方,還將帥府,設在這幾近荒廢的膠澳外海島上麼?」
聽了鄭芝龍的話,所有人不由得全都愣了一下,隨後,便聽鄭芝龍又說道:「這兩三個月來,兄弟們也都沒閒著,一直在外海巡防,探查地形地輿,摸排水文洋流,風向風速等。」
「但是,僅僅這些,還遠遠不夠!沒有當地的老船工,老水手的幫忙,沒有數年之功,咱們怎麼可能摸清楚膠澳外海的水文情況,風力情況?」
「想想咱們在福建,為何能夠東進琉球、東瀛,南下南洋、西洋?那還不是咱們的祖輩父輩,一代代人,用生命和鮮血,為咱們探路,為咱們劈風斬浪,開闢出來的海上坦途!」
聽了鄭芝龍的話,在場的所有人,不由得全都沉默了一下,許久之後,才又有一個守備千戶,朝鄭芝龍抱拳一禮,瓮聲瓮氣地說道:「大當家的,這些道理,兄弟們都懂,可是咱們兄弟,難道這一兩年,就一直要待在這劉公島上,在周圍兩三百里的水路上打轉嗎?」
守備千戶的話音未落,鄭芝龍便斷然說道:「當然不是了!」
說著,略微停頓了一下,鄭芝龍才又說道:「某知道,兄弟們都是海中的蛟龍,哪怕風浪再大,礁石再多,也絕對難不倒兄弟們!」
「祖輩父輩,可以給咱們兄弟開闢海上坦途,咱們兄弟們,難道就不能給子孫後代,開闢新的海上坦途嗎?」
「更何況,這膠澳外海,對咱們來說,也不完全是陌生之地,化外之地!北邊的蹈海人,早就為咱們開闢了無數條海上通道,往南往北,甚至是往東,去江浙,去福建,甚至是東瀛,遼東,什麼地方都可以!」
說著,猛地停頓了一下,鄭芝龍眼中才又猛地閃過一陣精光,厲聲說道:「今日,召兄弟們來,就是商議,如何將中斷了的北地海上商路,在咱們手上,重新接續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