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8章 提審

  山東登州府蓬萊縣衙,昏暗的大牢里,一個身穿緇衣的牢頭兒,帶著兩個衙役,順著昏暗的牢房走廊,朝牢房深處走去。

  走廊兩邊,牢房裡的犯人,看到牢頭等人,頓時紛紛撲倒牢房柵欄邊,手從柵欄里伸了出來,不停地叫喊道:「冤枉啊,冤枉啊大人,大人冤枉啊!~」

  緇衣牢頭兒就像是沒有聽見這些喊冤的聲音一樣,腳步沉穩地往前走著,兩個衙役,不停地將兩旁喊冤的犯人,驅趕開去,厲聲喝道:「叫,叫個屁啊,一群殺千刀的賊胚子,就該把你們全都拉出去砍頭!滾開點,再叫,仔細你們的皮!」

  很快,牢頭兒便走到了其中一個牢門前,停下了腳步,轉身透過牢房柵欄,往牢房裡瞧了一眼,卻見牢房裡,散亂地鋪著幾束稻草,陰暗的角落裡,蜷縮著一個穿著白色囚服的囚犯。

  牢頭兒朝牢房裡瞧了瞧,旋即轉頭朝身後的衙役示意了一下,衙役上前,拿起鑰匙,打開了牢房房門,用鑰匙鐵鏈敲著房門,大聲叫道:「丙字三十五號,起來了起來了!」

  牢房裡的犯人,蜷縮成一團的身子微微動彈了一下,睜開眼睛,瞧了一眼房門口的牢頭等人一眼,便又閉上了眼睛。

  牢頭見狀,雙眼微微皺了一下,旋即大聲說道:「丙字三十五號,大老爺提審,快些起來,準備過堂!」

  說著,又回頭對那兩個衙役說道:「你們兩個,去,把人拖出來!」

  「是。」兩個衙役急忙應了一聲,鑽進牢房,架起丙字三十五號犯人的胳膊,便將他拖出了牢房房門。

  剛剛拖出牢房房門,牢頭便問道了一股沖鼻的屎尿味,那個囚犯身上的白色囚衣,也是污濁破爛不堪,甚至還有乾涸了的血漬,囚犯的臉上身上,也多有結痂的傷痕,頭上更是亂得跟雞窩似的,沒有一處乾淨的地方。

  牢頭見此,不由得微微皺了皺眉,旋即說道:「先把他丟牢房旁邊的水池裡,沖洗一下,給他換一身乾淨點的囚衣,再讓他過堂!」

  「是。」兩個衙役急忙應道,架著囚犯,便拖出了牢房。牢頭踱著步,在牢房裡轉了一圈後,這才慢條斯理的走出了牢房。

  牢房外,剛剛被拖出去的丙字三十五號囚犯,已經在牢房大門旁一側的水池裡,被像沖毛豬一樣,洗刷了一遍,然後又被拖上了水池,換上了一聲比較乾淨的衣服,依然還是白色的囚衣,前胸後背上,那個大大的「囚」字,就已經說明了一切。

  丙字三十五號犯人,就如同沒有了靈魂的行屍走肉一般,任由牢房裡的兩個衙役,架著胳膊,拖上了水池。

  牢頭瞧了被洗刷乾淨的犯人一眼後,這才朝那兩個衙役示意了一下。兩個衙役微微躬身,架著犯人,便往大牢最外面的一道大門走去。

  縣衙的牢房,總共兩道大門,最外面一道大門,外面還有縣衙的徭役護衛著,周圍更是一圈兩丈多高的圍牆,將整個牢房都給包圍了起來。

  通常情況下,牢房裡的牢頭和衙役,也只能在牢房裡面那道大門和外面那道大門之間狹小的空間裡活動。

  牢房裡的囚犯,除了隔上好幾天才能有一次的放風時間,更是連牢房最裡面的監牢房門都走不出來,就算是放風時間,最多也就在牢房大門和院牆之間的狹小空間活動。

  外人探監,又或者提審過堂的時候,衙門的衙役捕快,也都是在最外面的那道大門口,跟牢房裡面的牢頭和衙役交接囚犯。

  兩個衙役架著丙字三十五號囚犯,來到大門口,伸手在大門上敲了幾下,大門上面的一個小小的窗口,打了開來,一個衙役從小窗口朝裡面張望了一下,隨後才打開了大門。

  「張武兄弟,這是你們要提審的丙字三十五號犯人盧俊勇,還得麻煩兄弟在這上面簽個字,畫個押。」跟在兩個衙役身後,走到大門邊的牢頭,對外面的一個緇衣捕頭,笑著說道。

  那個叫張武的緇衣捕頭,笑著朝牢頭抱拳說道:「多謝王大哥了。」說著,轉頭瞧了丙字三十五號囚犯盧俊勇一眼後,這才朝身後的兩個衙役示意了一下。

  兩個衙役上前,將手上拿著的手鐐腳銬,給盧俊勇戴上了之後,從兩個牢房的衙役手上將盧俊勇接了過去,張武這才附身,在交接囚犯的名冊上,簽字畫押。

  簽字畫押後,張武這才又對牢頭說道:「辛苦了王大哥,改明兒沐休了,兄弟請你喝酒。」

  「那敢情好!王某許久沒喝東嶽樓的高粱燒了,正饞著呢,兄弟可得記住今天的話啊!」牢頭哈哈笑著說道。

  聽了牢頭的話,張武頓時露出一副欲哭無淚的表情來,說道:「王大哥,您老手下留情啊,東嶽樓的酒菜可不便宜,高粱燒更是五錢銀子一斤,您老是想要把兄弟吃得傾家蕩產嗎?」

  「嘿嘿。」王頭兒笑了笑,朝奄奄一息的盧俊勇示意了一下,旋即又笑著說道:「沒事,俺兄請你!」

  張武微微愣了一下,轉頭瞧了盧俊勇一眼,旋即苦笑著搖了搖頭,說道:「王大哥,快拉倒吧,俺可不敢。」說著,右手豎起食指,暗中朝上指了指。

  王牢頭見狀,不由得微微愣了一下,飛快地瞧了盧俊勇一眼,隨後又壓低聲音說道:「怎麼,有人保了?」

  心裡卻在想著,如果真是這樣,自己之前從盧俊勇身上敲詐來的那些銀子,要不要退回去呢?

  想到這些,王牢頭便又拉著張武,往旁邊走了一步,壓低聲音說道:「張武兄弟,你給老哥交個底,那到底什麼來路啊?」

  張武苦笑著搖了搖頭,說道:「王大哥,老實說,俺現在也還沒搞明白他什麼來路呢!照說,以他的罪名,這七月半一過,就等著咔嚓了,可,可,可那呈送刑部勾決的名單,一直沒有下來。」

  「今天好不容易名單下來了吧,還是個提審的名單。」

  聽了張武的話,王牢頭不由得微微愣了一下,失聲說道:「勾決全變提審了?」

  張武搖了搖頭,說道:「那倒不是,不過現在下來的名單,就這一個。」說著,張武瞥了一眼盧俊勇,然後才又對王牢頭說道:「行了王大哥,不跟你說了,縣太爺正等著過堂呢,兄弟先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