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微停頓了一下,楊鶴這才又將視線挪到了新上任的陝西巡撫胡廷宴身上,沉聲說道:「胡大人,你是陝西巡守,平靖陝亂之事,還需胡大人多多支持。」
說著,略微停頓了一下,楊鶴才又接著說道:「後勤補給,糧餉軍秣,便拜託給胡大人你了。」
娘的,這是要讓老子做糧草官嗎?可問題是僅僅憑藉陝西一地,能否供應得上寧夏、神道嶺和興安三鎮大軍所需的糧草輜重?
不,準確的說,應該是四鎮,還得加上一個延綏軍!就算延綏軍只有三千人,就算其他三鎮每鎮同樣也只有三千人,可加在一起,也都已經上萬了!
這還只是行軍作戰,圍剿賊軍的正兵,運送糧草輜重、武器彈藥的後勤和民伕呢?加在一起,還不得兩三萬往上啊?
這麼多人,這麼多張嘴,人吃馬嚼的,每天耗費的錢糧,絕對不是一個小數目,但願前任陝西巡撫劉詔,心還沒黑到家,陝西府庫之中的家底,還沒被掏空才好!
否則,自己這個新任巡撫,可就真的要巧媳婦難為無米之炊了!
又交代了幾件事後,楊鶴這才又說道:「軍情如火,宜急不宜緩,還請諸位大人謹守本職,維護好陝西一方之安定!」
說著,略微停頓了一下,楊鶴又加了一句:「諸位大人,都散了吧,本督在此,先預祝諸位大人旗開得勝,馬到成功,早日平靖陝西民亂!」
聽了楊鶴的話,九鎮總兵,三個巡撫,一起起身,朝楊鶴躬身行禮,隨後躬著身子,後退了兩步,轉身走出了三邊總督府的正廳。
走出總督府的正廳之後,吳自勉、蕭如惠等幾個總兵,各自向胡廷宴等三個巡撫抱拳躬身行禮,說了幾句客套話,加上一句「末將軍務在身,就此拜別諸位大人」後,便各自出了三邊總督府。
走出三邊總督府,便有各自的家丁,牽馬執蹬,等候在總督府外。幾個總兵翻身上馬,各自在馬上抱拳行禮後,便帶著各自的家丁護衛,揚長而去!
就跟總督巡撫麾下的督標營和撫標營一樣,大明軍鎮總兵,又或者是其他領兵將領身邊,同樣有一支精銳驍勇的親兵。
只不過,跟總督巡撫擺在明面上的督標營和撫標營不同的是,大明武將身邊的親兵護衛,不再是朝廷正規編制的明軍。
或者說,在名義上,他們根本就算不上是明軍,而只是總兵,或者副將、參將,甚至是游擊將軍家裡的家丁而已!就連平時的吃穿用度以及錢糧開支等,也都是直接從他們效忠的主子手上拿的,而非是從大明戶部或者兵部支取的!
雖然,這些錢糧開支,其實也多半是豢養他們的那些總兵、副將、參將,通過各種各樣的手段,從兵部或者戶部的明軍糧餉開支中弄來的,但發餉的時候,這些人卻不是在軍營中,從軍需官手上支領,而是從將軍府中的帳房上支領的!
甚至於平時,這些家丁護衛,也都在將軍府中,隨時等候,聽從主子的命令行事,根本就不住在軍營之中,也不需要傳明軍的軍服!
只有在行軍打仗的時候,這些家丁,才會跟隨出戰的主子,穿上明軍軍服,搖身一變,從家丁一下子變成了將軍或者總兵、參將身邊的親兵,隨同主人一起出入戰場,殺敵立功!
這也是為什麼後人在讀明朝的史書典冊時,特別是一些記錄戰役戰爭的事件中,往往會出現某個總兵、參將麾下的一個什麼家丁,勇猛無敵,身先士卒,最先登上城頭,攻破城池的最主要的原因之一!
而且,從這也可以看得出來,就連大明帝國的將軍將領們,也都心知肚明,僅僅依靠帝國地方上的那些衛所兵,根本就沒有任何的戰鬥力可言,真正能夠依靠的,還是自己身邊那些,親自招募訓練的『家丁』!
在各自家丁的護衛下,吳自勉、蕭如惠等九鎮總兵,很快便各自調頭,縱馬飛馳,離開了三邊總督府,甚至連片刻都沒敢耽擱,連夜便離開了三邊總督府駐地所在的固原城!
剛剛上任的陝西巡撫胡廷宴也一樣,從三邊總督府出來後,胡廷宴沒有任何停留,返回驛站,直接讓麾下撫標營的親兵,收拾好行裝,便連夜南下,趕往西安。
然而,就在趕往西安的途中,在驛站中歇腳的胡廷宴,卻收到了一個消息,嗯,準確的說,是從西安發往三邊總督府的驛傳軍報,而且還不是一個!
胡廷宴是陝西巡撫,陝西地方上的最高主官,雖然受三邊總督節制,但實際上,對於陝西地方上的政務,三邊總督能夠插手的地方很少,甚至幾乎沒有!
如果不是朱由檢下旨,讓三邊總督楊鶴領銜,總理平靖陝西民亂,楊鶴甚至連干涉,平定陝西民亂的權力都沒有!
三邊總督之設,只是為了防備北邊的蒙古諸部,對於陝西地方上的政務,還真沒有過多的干涉的理由!
而現在,陝西巡撫劉詔丟官去職,直接被錦衣衛北鎮撫司的人給抓了起來,秘密押解進京了,而新的陝西巡撫胡廷宴又還沒有到任,再加之上皇上下旨,命令三邊總督楊鶴,平靖陝亂的消息,也傳到了陝西。
因此,陝西布政使司,在收到這幾份地方急報後,在不知道胡廷宴什麼時候能夠到任的情況下,才不得已,一邊派人奏報朝廷,一邊派人將這幾份地方急報,通過驛傳系統,快馬加鞭的,送往了三邊總督府。
只是沒想到,派去送信的驛卒,竟然在半道上遇上了在驛站歇腳的新任陝西巡撫胡廷宴!
當時已經入夜,剛剛在驛站中歇下不久的胡廷宴,卻聽見驛站前院一陣喧鬧,便讓身邊的長隨前去詢問,發生了什麼事。
很快,長隨便打聽清楚了,跑來回報說,是陝西布政使司派往固原三邊總督府送緊急公文的軍驛,因為驛站沒能給他提供住處,吃用也不行,故而鬧騰了起來。
長隨雖然說得比較委婉,但胡廷宴又怎麼可能聽不明白?驛站為什麼沒能給軍驛提供住處,還不是因為自己和自己帶來的撫標營,將整個驛站都給占了麼?
只是,陝西布政使司在這個時候,往三邊總督府送緊急公文,難道是陝西那邊發生什麼大事了?若真是陝西又出什麼大事了,自己這個陝西巡撫,就不得不過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