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維垣和楊所修,各自以陝西四府巡按的身份,離開了北京城這個大明朝政治鬥爭的旋渦,前往陝西,去調查陝西民變的真正原因了。
而北京城這個大明朝的京師、帝都,卻並沒有因為一兩個人的離去,而發生任何的改變,最多也就在大明朝的朝堂上,少了兩個有資格參加朔望大朝會的京朝官而已!
而在楊維垣和楊所修離開大明朝後的第二天,便是九月十五,也就是每月兩次的朔望大朝會!
在每個月的朔日和望日,即每個月的初一和十五,都要舉行朔望大朝會,在京中的所有有資格上朝的京朝官,在這兩天,都要到紫禁城,參加大朝會!
而作為帝國首腦的大明天子,在每個月的這兩天,也都要穿上大朝服,登臨皇極殿,接受文武百官的朝拜,並舉行大朝會。
其實,每一次的朔望大朝會,都是禮儀性質的,簡簡單單的走個過場,皇帝登殿,文武百官朝拜,山呼萬歲,然後上奏一些早就已經制定好了處理方案的『軍國大事』,然後就宣布散朝!
而在京的京朝官,除了四品五品的文官,和二三品的武官以及超品的世家勛貴,能夠在皇極殿中,近距離的瞻仰一下天子的龍顏。
其他那些低品的文武官員,幾乎都只能排到皇極殿外,在大殿外面的廣場上,隨大流的行一下跪拜之禮,山呼萬歲,根本連一睹聖顏,聆聽聖訓的機會都沒有!
九月初一的時候,朱由檢就已經舉行過一次朔日大朝會了,再往前推,就是八月二十五日,朱由檢繼位之後的第二天,在皇極殿再次接受文武大臣的朝拜時,舉行了一次大朝會。
而就在那一次的大朝會上,楊維垣和楊所修,搞了一出同參兵部尚書崔呈秀的鬧劇來,之後,整個大明國的朝堂,便一下子變得熱鬧了起來!
走過場似的頒布了幾道聖旨,命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三司派員前往皇陵工地,審訊被工地駐軍看押起來的工地監工、監管等人之後,整個大朝會,也就已經進入到尾聲了。
第一次在皇極殿唱喏的乾清宮太監小順子,用有些激動和顫抖的聲音,尖聲叫道:「有事出班早奏,無事退班散朝!~」
本來,在唱喏了這句話後,大朝會也就該結束了,可九月十五這一天的大朝會,卻仿佛是八月二十五日那天的大朝會的翻版一樣。
小順子的話音還沒落地,文官序列,排位十分靠前的都察院左都御史曹思誠,卻又站了出來,手捧笏板,躬身行禮說道:「陛下,臣有本上奏!」
聽了曹思誠的話,朱由檢和他身邊的小順子,不由得全都愣了一下,而滿朝文武,同樣也為之愣了一下。
都察院可不是別的部門,都察院身負督察百官的職責,前一次大朝會參劾閹黨頭目,兵部尚書崔呈秀,出頭的還僅僅只是都察院的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普通御史。
而這一次,站出來的,可是朝廷二品大員!
幾乎所有人,心裡都在不由自主地想到,這一次,不知道又有誰,要倒霉了!
微微愣了一下之後,朱由檢這才又說道:「愛卿有何要事,速速奏來。」
「陛下,此奏章,非臣所奏,乃是臣昨日巡視午門,於午門外,見一人,長跪於地不起。臣心中納悶,上前詢問緣由,卻是國子監貢生錢嘉征。」
說著,略微停頓了一下,曹思誠才又說道:「臣見錢嘉征時,錢嘉征手捧血書,直言『請誅國賊,以正君側』。」
說著,曹思誠從衣袖裡掏出一份奏章來,雙手捧著,躬身捧過了頭頂。
聽了曹思誠的話,滿朝文武,所有人不由得全都又愣了一下,『誅國賊』、『正君側』,光是聽著,就讓人心驚膽戰,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陣寒慄。
甚至於有腦子轉得比較快的,已經開始後悔,自己今天怎麼就來參加這場大朝會了呢!早知道會出現這樣的事情,倒不如請了病假,在家裡呆著,以免遭受了池魚之災呢!
所有人都知道,大明朝最大的國賊,除了被稱為九千九百九十歲的魏忠賢外,還能有誰,能夠被稱之為國賊的?
很明顯,這個國子監貢生錢嘉征,參劾的對象,已經不僅僅是閹黨黨羽了,而是閹黨的首腦人物!
監察百官,原本是都察院御史和六部給事中的權力,只不過,為了避免『言路閉塞,蒙蔽聖聽』,在都察院御史和六部給事中參劾百官的權力之外,國子監貢生,甚至是天下普通的臣民,也都可以直接上書言事。
只不過,這樣的上書,想要被送到皇帝面前,沒有朝中貴人的幫助,是絕對不大可能的!進京告御狀,那也只是戲文里的唱詞,普通百姓,能夠見到皇帝的可能性,幾乎沒有,就更別說向皇帝告御狀了!
因此,國子監和天下臣民上書言事,很多時候,也就是一個形式罷了。但是,就算只是一種形式,只要運用得當,做出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情,也不是沒那個可能的!
微微愣了一下之後,朱由檢飛快地瞧了一眼文武班序最前面的內閣輔臣和英國公、定國公等世家貴勛一眼,見他們這些文武重臣的臉上,也全都寫滿了驚訝的神色!
朱由檢見此,也不由得微微愣了一下,難道這件事,就連內閣首輔黃立極、英國公張維賢、定國公徐希皋他們事先都毫不知情嗎?
瞧了黃立極和張維賢等人一眼之後,朱由檢這才又朝身旁的小順子示意了一下。
小順子從御階一旁走了下去,走到曹思誠跟前,將曹思誠手上的奏章取了過來,雙手捧著,高舉過頭頂,微微躬著身子,幾步走到了朱由檢跟前,將奏章遞給了朱由檢。
朱由檢伸手取過奏章,展了開來,入眼便是一片猩紅聞著還有淡淡的血腥味,心中不由得也有些驚訝,難道這份奏章,真的如同曹思誠所說的那樣,是錢嘉徵用鮮血寫出來的麼?
也不知道是誰借了錢嘉征這麼大的膽子,竟然敢直言參劾魏忠賢,沒看見滿朝文武百官,御史督查無數,卻是連一個敢參劾魏忠賢的人都沒有麼?
這樣想著,朱由檢飛快地看起了手上的血書,一瞧之下,朱由檢的臉色也不由自主地為之一變,旋即冷聲喝道:「傳旨,命魏忠賢上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