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交鋒

  朱雄英的突然到來,朱標的確是挺錯愕的。【記住本站域名】別看他們是父子,可這七年來,朱雄英哥倆一直住在武德殿,與東宮很遠。相處的時間短,自然沒有呂氏、允炆他們親厚。

  當年,宋忠負責徹查「那事」,手也摸到東宮的邊,雖然被朱標擋了回去。但從那以後,朱雄英便與他疏遠了,再也沒跟他撒過嬌,見面也是謹守規矩。

  朱標當然不知道,早在朱雄英從棺材爬出來的那刻起,他就不在是他了。畢竟是自己的兒子,他娘又去的早,如此疏遠,朱標心裡一直不是個滋味。

  不過,都察院畢竟憲司衙門,不可因為父子親情,就壞了國家法度。所以,朱標只是令朱雄英一旁從觀,繼續與詹徽審問在堂人犯。

  從上午開始,朱標一直不肯坐到現在,之所以沒有退堂,就是想從人犯的口中,找到一些疑點,從而以疑點為由,將案子發回刑部重審。

  可詹徽不愧是皇帝倚重的幹吏,做事是滴水不露,人犯的口供,卷宗等環環相扣,一絲漏洞都沒有,找藉口都找不到。

  但,朱雄英便不同了,放下君子的架子,雞蛋裡挑骨頭還不容易?於是,便以鹽引為由,給藍玉解圍。

  「四川都指揮司開茶引,這話你們也信?」

  「一個管軍隊的衙門,開出茶引,從四川一路到應天,一路關卡暢通無阻!」

  哎呀,「真是這樣,那藍玉可真行,他的面子比宗室親王都大!」

  皇帝當吳王時,便是以江南一隅之地,定鼎天下的。這江南六省的布政使等一眾大員,都是隨皇帝起家的老臣,論資歷不比藍玉差多少。

  他們憑什麼,寧可枉法,將自己置於不測之地。難道楊憲、胡惟庸的例子,還不足以讓他們引以為戒?還是說,他藍玉的威望,已經超過了大明律法,超過皇帝?

  而且,從四川到南京,千里之遙,接觸此事的官兒多了,他們就沒有一個看出此事不合規矩,就應天的官稱職,他們都是草包?

  那這案子可就大了,應該是涼國公藍玉,與江南諸省布政使,沆瀣一氣,行不法之事。諸省自布政使以下,所有涉及官營的官員,都在嫌疑之內!

  「這事可大了!從四川到應天,各省布政、屯衛所、藩台、臬司、漕運上千官員,朋比為奸,欺瞞朝廷,戕害百姓。」

  「陛下曾有明詔,為惜民命,犯官吏貪贓滿六十兩者,一律處死,決不寬貸!就算一家只有十口人,按律流放之的也足有十萬之數。」

  「左都御史,你這案子硬是要的,比陛下親自的抓的胡惟庸案,牽扯的人都多,你才是本朝的第一刑吏啊!」

  朱雄英此言一出,詹徽有些坐不住了,再看看上面的太子朱標,也是陰沉著臉,整個人都不好了。

  更可氣的是試左僉都御史-凌漢,好了傷疤忘了疼,拿著虞王的話見縫插針,借題發揮。說什麼官員之家,人口何止十人,真興這樣的大獄,很有可能牽扯數十萬人。

  自三皇五帝始,歷朝歷代的暴虐之君,不勝枚舉,就算是殺人如麻的女皇武則天,也沒有興過這樣的大獄!詹徽此舉,無異於將君父置於不仁不義之地。

  當然,扣帽子只不過是由頭,凌漢卻是要為先前受辱之事,把面子掙回來。誰不知道,太子仁義,從不主張以刑名治吏,胡惟庸案時,就曾逆龍鱗進言。

  現在,讓他興這樣的大獄,造這麼大的殺孽,他能正眼看詹徽麼?凌漢就是要用這一番誅心之論,跟這個把他從右都御史位置上拉下來的傢伙置口氣。

  「凌御史,你這話是意思?」

  「誰說要行攀扯之事了?在太子和虞王面前,行血口噴人之事,你居心何在?」

  看,什麼時候都不少伶俐之輩。還不等詹徽表態,右僉都御史-方玄翼立刻就站出來為上憲解圍。

  不過,他伶俐到頭了!朱雄英可不會給他扯皮的機會。僅僅吐了一聲:掌嘴!站在他身後的常森,獰笑兩聲,挽著袖子走了上去。

  常森這巴掌打的清脆,雖然打的是方玄翼的臉,但詹徽的臉卻是火辣辣的。虞王,真是一點臉面都不給他這個都察院的頭兒留啊!

  「太子爺,微臣絕對沒有置喙虞王殿下之意,自始至終都是按照大明的律法辦差,絕對不敢挾殿下,興大獄。」

  「微臣以為,藍玉是開國功臣,資格老,面子大,在各省也有不少熟人。」

  「像舳艫侯朱壽,航海侯-張赫專督漕運,又都是藍玉的故交。所以,虞王說的茶引一事,還需斟酌一二。」

  朱標這剛要開口,朱雄英卻站了出來,拱手言道:「父王,涼國公是國戚,此案又有這麼多牽扯,實在不易輕下結論。」

  「據兒臣所知,左都御史又與涼國公有些淵源,應該迴避。都察院實在不宜處置此案,還是發到大理寺重審的好。」

  恩?

  見詹徽面露驚詫之色,朱雄英卻低聲與其言道:「侯門一入深似海,從此蕭郎是路人。」

  咚咚,咚咚!詹徽頂著蠟黃的臉,凝視著朱雄英,心中不由感嘆:果然是李相國的高足,一上來就是殺招!

  不過,這也不奇怪!藍玉再不好,也是他舅公。是虞王將來能指上的大將,出來保他也不為過。

  現在,他把不能言之事翻出來,就是逼著自己在太子面前表態,放棄此案的調查權。

  朱標雖然不知道二人在下面竊竊私語的內容,可他卻看出了詹徽濃濃的忌憚之意,連話都不敢接了。

  於是,當機立斷道:「詹御史,你覺得虞王的建議如何!」

  見詹徽猶豫不決,朱雄英也催了一句:「一心為公,自然問心無愧!詹御史,你說呢?」

  唉,事已至此,還能如何呢!嘆了一口氣的詹徽,拱手回道:「回殿下,微臣對虞王所言深以為然。」

  呵呵,朱標笑了,笑的很開心!他這端了一天正人君子的架子,都沒有讓這位正三品強項令低頭。朱雄英這插科打諢,竟然峰迴路轉了!

  「好,就這麼辦!案件移交大理寺,待涼公迴轉後,擇日再審!」

  「退堂吧!雄英,與孤一道回宮,為父有話跟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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