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與太子告退後,批完奏本的朱雄英,便叫來了劉璟、鐵鉉,喝喝茶,下下棋,這已經儼然成了三人的定例,就靠這打發時間呢!
用朱雄英的話說,監牢里牢犯判的是有期徒刑,他們君臣幾人,就算是賣給大明朝了,這輩子都消停不了。
年近不惑,他才領悟道,先帝為什麼喜歡與湯和嘮家常。這人啊,到了一定的年紀,就得聚在一起,扯扯閒篇,一起熬著吧。
「觀棋不語真君子,落棋無悔大丈夫。鐵鼎石,你懂不懂規矩?」
「臭棋簍子就臭棋簍子,你不行就下來,我跟皇上下。」
這兩傢伙年紀越大,脾氣越大,跟小孩似的。嗆嗆嗆,天天嗆,他倆煩不煩不知道,反正朱雄英是習慣了。
敲了敲桌子,朱雄英沉聲道:「我說你倆年過半百的人了,當祖父的人了,咋越活越回去呢!」
「昨兒,涼公來見了朕,問起西北的事,他呀,還是惦記西邊。」
這十年來,朝廷繼續施行休養生息,撫民以靜的政策,與民休息,滋生人丁。雖然也打了一些仗,但並未勞民傷財,軍費來自商路,收支也算平衡。
而先帝、仁宗在世時,都有經營關中之意。朱雄英為此也制定了一些列政策,包括洪武時提出的,效彷鐵木真建立蒙古帝國之事。
雖然沒有明說要遷都之事,但朱雄英早在幾年前,便下旨於龍首原-唐大明宮的舊址上,新建一座宮城,規制皆按唐制而行。
為了建這座新宮,他還徵集了一些經驗豐富的工匠,成立了一支規模龐大的工程部隊專司此事。
而藍玉呢,一直覺得關中的西、北境的戰略縱深不夠,應該再擴一些,建一些新城,為子孫後代多布兩道屏障。
當然,還有一點沒有說破,又心照不宣的是,藍玉年紀大了,再不打仗,就得死在榻上。他不怕死,就怕沒盡這最後一份心力,無顏下去見先帝、仁宗。
呵呵,「陛下,您這就是關心則亂。臣昨兒還見他在宮門踹藍春、藍斌兄弟倆,那身手敏捷的。」
藍玉有病,心裡有病吧!那老傢伙老當益壯,比他和鐵鉉活的都硬實,按照身子板算,還不知道誰能活過誰呢!
老頭難受的就一樣,那就是閒壞了,自打平定燕庶人之亂,他就再沒帶過兵。每次拜將出征,老頭就眼熱一次,怕只有陛下看不出來。
鐵鉉呢,對皇帝與涼公之間的情義,還是贊同的。藍玉打仗的本事,他不擔心,國朝多少將領,都是他踹著當上大將的。
可他是擔心藍玉的身體,廉頗老矣,打仗即耗體力,也耗心血,他要是有了意外,那軍隊該怎麼辦,很有可能是要吃敗仗的。
他藍玉打個敗仗,事極小,大不了就是晚節不保。可大明要是打了敗仗,幾十年建立的國威、軍威,可就一朝淪喪了。
指了指兩個傢伙,朱雄英笑了起來:「書生永遠成為不了真正的軍人,你倆揮舞鵝毛扇行,可揮戈上陣,憑血勇,不中。」
對軍人而言,趕上國運正勝,就是秦時明月漢時關,一路高歌廣布軍威震四方;趕上國運不濟,王朝末日,那就是康慨悲歌奔戰場。
總而言之,軍人得死在戰場,死在馬上;老死於榻,非真英雄也!要不是當了這勞什子皇帝,朱雄英也真想這麼結束自己。
為什麼總說,老兵永遠不死,只是逐漸消亡。軍人就是燃燒自己的生命點亮別人,且一茬借著一茬,馬革裹屍,與帝國同輝。
藍玉的身上,是有很多毛病,論官箴,他連二流都不如。可作為軍人,他的心是誠的,是朱雄英見過的,最優秀的職業軍人。
是,劉璟二人也不得不承認,皇帝這話沒錯。這個藍玉,好像就是天生為戰爭而生的。這是一頭只有先帝和陛下這樣天縱的雄主,才能駕馭的戰狼。
「涼公是惦記上東察哈台汗國,那裡政局混亂,西側又有強敵入侵,的確是個出兵的好時機。」
「處於軍事的角度來說,成議的可能性很大。但一定會有人提出反對,畢竟東瀛四島時,張赫他們幹的太過了。」
那是打仗麼?那就是一場前例無可循的大屠殺,戰後人口統計,不足開戰的時一半。雖然擴了四個藩國,但出征的將領,卻被文官們罵足了祖宗十八代。
而皇帝呢,非但沒有納諫處置他們,反而是加官進爵,厚加賞賜,每每提及東征諸將,都是喜笑顏開,弄得臣工們很不以為然。
所以,這些年,朝廷每次用兵,阻力都不小,軍隊也只能收著勁兒,占點甜頭就算收手,沒能再發起滅國之戰。
「所以,朕將那些熘須拍馬的奏本,都扔到了糞坑裡漚肥了。」
「這些年,朕是耐著性子與他們談。要是不識抬舉,擋了我帝國再進一步的進程,朕可要不講情面了。」
劉、鐵二人,與皇帝君臣際遇這麼多年,朱雄英是什麼脾氣,他倆最清楚。皇帝就是要拿這些官員拍馬屁的事立威,就會在警告他們,別沒事找事。
也是讓他們倆放下風去,廷議的時候,能消停點。別搞得跟哭爹喊娘的,好像他在龍椅上咽氣了一樣,看著煩,聽著更煩。
捋了捋鬍子,劉璟笑道:「這風兒,臣能去放,就是景清、楊士奇,兩個混球帶出來幾百個敢梗脖子的言官,不好辦!」
這事可怨不得別人,都是皇帝自己慣出來的,尤其是那個景清,簡直就是茅坑的石頭,是又臭又硬,別人哪怕貪污一枚銅錢,也得被他彈劾的全家吐血。
在皇帝的鼓勵下,徹底成了大明官場上的奇葩,誰瞅見他,都得躲著點,就怕被他盯上,沒消停日子過。
瞧見皇帝看向自己,鐵鉉是連連擺手:「哎,陛下,那傢伙就是南山的牛,夾皮溝的驢,臣拿他是沒辦法,您還是自己想招吧。」
不是鐵鉉不厚道,景清就是頭不走回頭路的牛,早年間他為呂后請封,詔獄都敢去蹲。連皇帝都沒法讓他改口,誰還能把這石頭撬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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