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公司

  「舊金山?還是阿拉斯加?」

  太子的書信,自然是極快的。♢♦ 6➈รHuˣ.𝕔όᵐ 👽♢

  皇帝回到了北京,心頭一震。

  他早就聽聞印第安人就是從白令海峽走入美洲,甚至做一艘普通的木船,日本暖流就能推著走到美洲。

  如果真的能夠在美洲殖民,那是極好的。

  北美洲東西兩部分,東部平原,西部山地,金礦是很多的,也是美國西部大開發的熱點。

  「如果真的如此,過幾年甚至能封幾個兒子過去。」

  心中定了主意,朱誼汐動手寫道:「吾兒所言頗對,此地應為美洲,即其所言的新大陸也。」

  「野人眾多,土地遼闊,頗利於我大明,吾兒應當細細查驗,再三打探,莫要亂了心思,你須以北極城為重……」

  放下筆,朱誼汐開口道:「將此信寄給太子。」

  「是。」劉阿福應下。

  旋即,一幅巨大的坤輿萬國圖,就呈現在皇帝面前。

  其長三米八,寬一米九,宛若屏風。

  實際上,皇帝就是讓人複製一份,重新用刺繡描繪,變成了屏風,可以隨時審看。

  這是利瑪竇和李之藻合作繪製的世界地圖,是中國最早的彩繪世界地圖,萬曆三十年獻給了大明皇帝。

  當時地圖是以歐洲為中心,但利瑪竇為奉承皇帝,以大明為世界中心,從而令當時的朝廷備受震撼。

  其由三部分組成,主地圖,包括五大洲,海洋,特產物種等;天文圖、地理圖;以及最後的解釋說明。

  在早些年,對於此圖,他一直是再三觀摩,與後世的地圖進行印證。

  其百分之八十都是較為可靠的。

  如今再看,他手指不自覺地從黑龍江,劃到了北極城,再是白令海峽,然後再是美洲。

  這是一條航線,切實可行的航線的。

  但如果靠官府力量進行開發,不知何時才能開發完全。

  所以,還得有個像東印度公司這樣的純粹利益集團才能儘快發展。

  而且官僚們唧唧歪歪,就算有錢也捨不得花,一心一意就想著攢錢,如今安西和東北的開發海來不及,再去美洲,那就強人所難了。

  心中思慮後,朱誼汐隨口吩咐道:「讓內務府大臣過來。」

  「順便,把衛匡國叫過來。」

  在欽天監工作的衛匡國,稀里湖塗的來到了山莊中。

  多年的避暑流程,幾乎所有的衙門都在玉泉山有了辦事地點,隨時可以為皇帝服務,欽天監也不例外。§.•´¨'°÷•..× ❻➈şⓗ𝔲א.Ⓒ𝕠м ×,.•´¨'°÷•..§

  耶穌會的傳教士們孜孜不倦地實行上層路線,故而衛匡國在欽天監也掛著職務做事。

  也只有在這種專業性特別強的機構,西夷身份才不會被排斥。

  衛匡國身著官袍,頭戴烏紗帽,滿臉的疑惑。

  但他卻不敢馬虎,迫不及待的跟著小宦官而去。

  片刻後,他就見到穿著魚白色長袍,著著木屐的皇帝。

  此時的皇帝滿臉的閒適,左手抱著花白肥貓,右手則不斷地撒著魚食,看樣子心情不錯。

  衛匡國心中一定。

  「臣,欽天監監副衛匡國,叩見陛下。」

  「起來吧!」

  朱誼汐瞥了一眼衛匡國,其六十三歲,鬍鬚發白,褐綠色的眼眸頗為顯眼,五官突出。

  似乎是因為吃多了大明的飲食,其相貌也沒了一開始的凌厲,反而柔和了許多。

  飲食改變相貌,這是有道理的。

  「謝陛下。」衛匡國純粹的北京話,已經強過了大明九成百姓了。

  「今日召你來,也沒什麼大事。」

  朱誼汐坐在石頭上,半傾著身子,惹得一旁的宦官們心急臉變,但他卻不管不顧,自在地餵魚。

  「歐洲那邊,使團應該已經抵達了荷蘭,與羅馬教廷怕是已經談起了東方教區的事。」

  衛匡國聞言,神色一正,屁股半挨著椅子,越發地恭敬起來。

  他對於東方教區的設想,自然是了解的。

  因為這就是他向皇帝提供的設想。

  印度以東,包括荷屬東印度公司(新教)在內,十幾個國家等,都屬於東方教區的範疇,幾乎是半個亞洲。

  總主教由羅馬任免,但副主教,以及各大小教區的主教,則由皇帝任免。

  羅馬得其名,大明得其實。

  而耶穌會,則保住了勝利果實。

  這是三贏的局面。

  而且表面上他為了滿足皇帝開疆擴土的野心,將荷屬東印度群島納入東方教區的範疇,就是為了讓大明和荷蘭起衝突。

  畢竟荷蘭這個新教國家,如今稱霸歐洲海洋,讓他與大明相鬥,教會怎麼也能得其利。

  異端比異教徒還要可惡。

  「如不出意料,教宗必然是會應下的。」

  衛匡國深吸口氣,沉聲道:「教廷直轄土地日漸萎縮,法蘭西、奧地利對義大利覬覦頗深,教廷日子並不好過。-漫~*'¨¯¨'*·舞~ ➅❾𝓢нᵘ᙭.𝓒𝐎𝓶 ~舞*'¨¯¨'*·~漫-」

  「沒錯。」

  朱誼汐點點頭,笑道:「如果不出意外,你將會擔任東方總教區的副大主教,官階為從二品,掛禮部侍郎銜。」

  衛匡國對於副大主教是有期望,但對於禮部侍郎這個頭銜,他是確實沒想到。

  在大明多年,他當然知道侍郎的意義所在,這是大明真切的朝廷重臣,在他前面的官員只有寥寥數十位罷了。

  「臣叩謝皇上隆恩。」

  衛匡國大喜過望,迫不可待地跪下磕頭,一氣呵成,毫無阻礙。

  「這是你應得的。」

  朱誼汐倒是不以為奇。

  這群歐洲人在大明待久了,就習慣了三跪九叩的禮節了,傳教士也不例外。

  如今大明無論是經濟、軍事,人口,土地等,都是世界第一,在這種情況下,自詡為文明人的歐洲怎能繼續在大明保持驕傲?

  雖然衛匡國為副大主教,但大明教區的主教,朱誼汐卻會任免漢人來擔任。

  雖然耶穌會的人對於皇帝比較尊重,但漢人對皇帝卻是服從,徹底的服從。

  而且更容易控制。

  至於朝鮮、秦國等教區,皇帝基本上會任免漢人主教,從而維持皇權的崇高性。

  聊完了這件大喜事,朱誼汐才步入正題:

  「荷屬東印度公司,你應該了解吧!」

  「臣略知一二。」衛匡國想了想,認真道:「如今歐洲只有荷蘭設立公司形式,如西班牙葡萄牙等國,則是由各王國親自征討。」

  「不過,東印度公司股票大增,獲利極多,惹得其他國家紛紛效彷,也設了公司模式。」

  「一般來說,國王會簽署特令,允許公司買斷某個地方的貿易路線,其會被允許擁有軍隊、文官等,是一個龐大的殖民地征服機構。」

  「西班牙在南洋,葡萄牙在印度東海岸的貿易點,都被荷屬東印度擊破,由此可見其厲害……」

  在歐洲的殖民擴張中,西班牙和葡萄牙是先驅,他們採用的是政府行為模式,從而讓國王和貴族們獲得了大量的財富。

  但這種情況下,弊端很明顯。

  官僚的貪腐和低下的效率,在殖民上很難對付荷屬東印度公司,以至於東方貿易機會被其壟斷。

  而荷屬東印度公司,則因為自主性強,可以隨時的選擇攻擊或者防守,再加上利益的,使得其野心極大。

  但在朱誼汐看來,荷屬東印度公司也有弱點,那就是後勁不足。

  換句話來說,就是荷屬東印度公司,與荷蘭官方的距離太遠,得不到真切的支持。

  如英屬東印度,就是因為其半官方機構的緣故,海軍和陸軍隨時支援,甚至英國政府的背書,而荷屬東印度就很難如此了。

  所以,對於大明來說,荷屬東印度不可取,西、葡這種直接上也不行。

  英屬東印度這種最合適了。

  耳聽衛匡國的言語,心中思慮著殖民地征服的形式,朱誼汐心中有了定計。

  「嗯,我明白了。」

  朱誼汐點點頭:「有勞你幫我找幾個東印度公司的職員,或者西、葡兩國有殖民經驗的人,報酬好商量。」

  「臣明白了。」

  衛匡國忙應下。

  他知曉,這位皇帝陛下看來也是捨不得殖民利益,想要開展殖民活動了。

  半個時辰後,內務府大臣王鶴就匆匆而來。

  前任內務府大臣張祺因為年邁,在幾年前就已經告老還鄉。

  經過一番舉薦和挑選,皇帝就挑中了王鶴。

  他是徽商出身,本就是皇商體系中的一部分,經營水平出色,尤其是在商界,以吝嗇節儉著稱。

  對於內務府這樣一個龐大的盈利機構來說,賺錢固然重要,但節儉同樣不可小覷。

  有時候節省下來的錢,甚至比利潤還高。

  在內務府擴張了十幾年後,也該穩定一些了。

  四十來歲的汪鶴,臉頰削瘦,眉毛細長,目光炯炯,一身澹藍色長袍,黑色布靴,顯得精神翼翼。

  雖然是內務府大臣,但他卻並沒有穿著官袍,而是一身民衣。

  這是十幾年來的傳統。

  內務府本來就是皇帝的私臣,為皇家辦事,官銜什麼的只是一種方便行事,並不能與外朝流通。

  也就是說,內務府大臣並不會像清朝那樣,可以隨時轉去外朝為官。

  科舉出身依舊是正途主流。

  由於是家臣,私臣,所以內務府與錦衣衛一樣,完全由皇帝處置,無需徵詢文官的意見,可謂是極爽。

  「臣,王鶴,叩見陛下。」

  「平身。」

  朱誼汐微微點頭:「內務府如今有多少人?」

  汪鶴眼眸一轉,隨即道:「有官身的約莫一百二十人,餘下吃糧的則不下三千人。」

  「而皇商體系中,家產百萬以上的有十二家,十萬的三十六家,以下的七十二家……」

  皇商體系,是內務府的重要組成部分。

  內務府除了經商以外,還需要對皇家用品進行採購,自然不能做到萬事親為,必然就有許多商家合作的,讓其代為採買。

  所以這些皇商,也多少採買商,為皇家服務。

  而在前明時期,一切的御用東西,要麼是官衙自己做,要麼是讓地方進貢,勞民傷財。

  如今這般經過皇商一道手續,雖然人就避免不了勞命傷財,但鍋卻是讓商人背去了,皇帝聲譽無損。

  等到有的皇商聲名狼藉,或者不聽話,那就是殺豬的時間了。

  所以對於這些皇商,內務府還會統計其身家,其中的意欲不言而喻。

  皇商的義務是替內務府採購貨物,同時在處於半官身狀態,所以那裡受災了,本土皇商則要捐款,以內務府的名義捐款。

  至於成為皇商的好處,光是皇商這個頭銜,就能讓其在大明境內經商毫無阻礙,甚至直接可以入衙見官員。

  所以許多皇商們基本上貼錢服務,就為了其名頭來經商。

  「有千萬身家的嗎?」

  皇帝突然問道。

  汪鶴為之一怔,馬上道:「內務府多年來一直避免將那些地方豪商納入,以年其不可控之,所以身家千萬的沒有。」

  「不過在民間,鹽商,晉商、徽商極其活躍,身家千萬的不在少數。」

  「也對,徽商錢莊,晉商錢莊,不知道堆起了多少富人。」

  皇帝這一感嘆,讓汪鶴渾身打顫。

  作為徽商出身,他當然明白皇帝對商人的惡意。

  昔日的滿清八大皇商,讓晉商蒙受了不少的牽連,往日能與徽商並駕齊驅,如今卻被壓一頭,一壓就是十幾年。

  晉商委屈,那八家人雖然是晉商出身,但與其他的晉商沒啥關係,甚至許多都是競爭對手。

  但皇帝就認準,你也沒辦法。

  這就是皇權的威力。

  「好了。」朱誼汐輕笑道:「告訴那群皇商,即使是為內務府做事,也要謹守本分,賺錢可以,但該納的賦稅絕不能少。」

  「不然,有其好果子吃。」

  「是!」汪鶴渾身一震,忙應下。

  可惡,竟然是有一些害群之馬逃稅了,讓皇帝起了惱意。

  這要是牽連到我們,死不足惜。

  隨後,兩人又暢聊了一些內務府的賺錢事務。

  糖,鹽,鐵,礦,茶,生絲,木材,內務府都有涉獵,甚至壟斷了金雞納霜的貿易。

  皇帝最後談起了太子所言之事:「那裡有金礦是無須質疑的,但官府又不太合適,故而內務府牽頭一些皇商去做。」

  「對了,你去參考下荷屬東印度公司,之後再與我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