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煉來信,說他會按照成本,將一批綢緞運到我們這裡。」
朱檀吐出一道濁氣,「如今商業上的事,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看在他有心的份上,就按市場價收了!」
朱檀早就猜測到,在這一連串的攻擊之後,必然會有一個完整的循環。
這是來自於文臣陣營的壓力。
沈瓊蓮卻是另一種看法。
「相公,我們這裡有錢,但人手不夠,現在城管大隊有八百多人,每個月的俸祿都不少,玉石鋪倒閉了,食鹽也賣了,還有一些米糧,一共有三百多號人,都需要錢。」
朱檀忽然想到了前世某位創業者曾經說過的一句話,每天醒來都要為幾百萬的薪水發愁。
他算了算,這麼多人,還真不少。
「那就多謝沈煉了,光是這些絲綢,就有兩萬兩,我們家裡有幾兩?」
沈瓊蓮打開帳冊。
「我這裡一共有五十七千兩白銀,三十多萬兩銀票,庫房中也有三萬四千兩,夫君說了,要印製永樂大典,我們可以免費提供,但要照顧他們一家,一共有三千多人,加上馬匹和糧食,最少也要十萬兩。」
朱檀一聽到沈瓊蓮的「報帳」,就有些後悔自己當著皇上妹夫的面,說要把永樂大典的印刷全部訂下來。
一萬兩銀子,恐怕還只是初期的投資,等印刷出來的時候,還差得遠呢。
正如朱檀預料的那樣,次日的早朝會上,便有來自當地官員的緊急奏摺和公文經由通政司直接傳到了戶部與內閣之中。
馬文升原本還打算將此事壓下去,至少再拖個三到五日,奈何不能徹底掌握吏部大權,這才耽擱了下來。
而且,所有的奏摺、文書,都是關於鹽田之亂的,矛頭都指向了自己的皇叔建昌侯。
首先站起來的是監察使大人,這一次,他們拿到了確鑿的證據,將朱檀罵得狗血淋頭,說他是個罪大惡極的人,所以,他們決定將他拖到刑場上,以泄心頭之恨。
隨後,楚天征的前任張延齢,也被扒了出來,仗勢欺人,為非作歹,絕對是十惡不赦之輩。
然而,他們不知道的是,被他們視為心腹大患的建昌侯,此刻已經騎著駿馬,在作惡多端的道路上狂奔!
朱檀在平靜的思索過後,決定採取一種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辦法。
而他的首要任務,便是最大的木材欺詐案,新寧伯,譚倫父子。
自己造船的夢想被破壞了,這事兒還不算完,新寧伯爺孫倆又在做什麼?
這是在數錢啊!
譚越笑得嘴都合不攏了,「父親,這可是七萬八千兩啊!建昌侯果然是財大氣粗!難道他要建一座皇宮?」
譚綸摸了摸鬍鬚,微笑道:「一會兒,你帶著五千兩銀子,送到英國公府。
「父親,這會不會有點過份了?」譚越一臉的吝嗇。
「你知道個屁,這些錢是一定要拿到的,如果不是英國公爵親自去鴨綠江附近的駐軍送信,他們怎麼可能拿到錢?這已經是最低的價格了!」
譚越點了點頭,心中卻在滴血。
恰好此時,有家僕過來稟報,說已經有一批豬油被人運到了,可他們家並沒有那麼多!
「人家給你的,你就拿著唄!那可是一大筆錢啊!」
在譚倫和他兒子都沒有注意到的情況下,足足十個大桶的豬油,已經被運到了新寧伯爵的府邸,這是一種特殊的油脂,冷卻後會變硬,變得鬆軟。
有人見他吃得津津有味,趁著沒人注意,也拿起一塊放進嘴裡,驚訝地道:「這肉,我怎麼聞著怪怪的?有沒有出問題?」
這一大塊肥肉還沒有吞進肚子裡,就聽到一道巨大的聲響,然後就不見了。
緊接著,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在整個京城上空轟然炸響。
接著,便是新寧郡王府,被徹底的毀掉。
剛才那一聲巨響,就像是一場小規模的地震,譚綸與他父親所住的那座八重院落,以及裡面的數百人,全部被燒成了灰燼,屍骨無存。
就在眾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劉文燦的住處,已經被轟成了廢墟。
由於距離太過遙遠,在聲波的作用下,還真有可能發生了爆炸!
當看到熊熊燃燒的火焰時,所有人都意識到,這不是地震,而是武器庫的爆炸。
順天殿立刻派人去處理這件事。
親眼目睹了這一幕,實在是讓人毛骨悚然,許多人從來沒有經歷過如此恐怖的一幕,不少人直接嘔吐了起來。
這件事,順天殿也不敢擅自做主,而是一件一件的稟報上去,最後送到了刑部。
而且,這兩戶人家,都是世家大族,所以,刑部才會如此的關注。
在大夫丁哲的帶領下,他們派出了十多人去調查,不過他們的工作效率還是很高的,很快就找到了豬油的來源。
不過,這鍋豬油是如何炸開的?
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現在所有人都對豬肉忌憚三分,京城裡所有的屠夫和屠夫都要下崗了。
譚綸、劉文燦三人,幾乎都是皇親國戚。
他與英國公爵之子張侖乃連橋之交,英國公府對他的關注更深,派出了一支軍隊,前來「補充偵查」。
英國公府,依舊是剛才的陣容,只是,沒有了劉文燦和譚倫。
如此驚人的消息,如此殘酷的結局,讓所有人都說不出話來。
張侖想起被炸死的連橋一家,臉上肌肉忍不住抽動了一下,他輕咳一聲,說道:「這件事情,恐怕就是建昌侯乾的,我們順著元瑛的思路,一步一步的對付他,他又不笨,怎麼可能沒有發現。」
有人不解:「怎麼可能?這種規模的爆炸,別說是將京城武庫點著了,就算是用豬油,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他到底做了什麼?」
張懋腦痛,被這一招打得滿地找牙,一時之間竟有些手足無措。
更讓他意外的是,祖安竟然這麼不給面子,這哪裡是什麼皇室成員,分明就是大街上的無賴。
「你現在就去請元瑛過來。」
張懋讓人把張元瑛叫來,以為地龍翻滾的張元瑛聽到這個消息,也是一臉懵逼。
不過,在張懋等人疑惑、不悅的眼神中,她整理了一下情緒,說道:「即便是建昌侯做的,也不過是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貨罷了,我們應當立刻向皇帝稟報,讓他知道建昌侯的報復心理,讓他對自己產生極大的忌憚。」
這個辦法倒是不錯,不過大家更在意的是,這鍋里到底是什麼東西炸開的?
如果不把這件事弄明白,他們以後再也不會碰肉了。
這個時候,朱檀也覺得有些噁心,這肥肉肯定是他弄出來的,這可是高技術的產物。
這是他前世看到的一部電影,裡面涉及到的東西,跟硝化甘油一樣,都是硝石。
這玩意可是很危險的,弄不好還會連人一起炸掉。
「你去,將這些豬油和豬油都拿出去,用豬油灰做的米飯,味道很好,記得!我要把這些東西,都送給王公貴族,我要立下大功。」
徐光祚和郭寧尷尬地笑了起來,只當朱檀是在威脅他們。
不過,他們是真的被嚇到了,這肥肉太可怕了!
「二哥,以後是不是也可以喝點豬油了?」
徐光祚這幾天著涼了,一開口就是一把鼻涕一把淚的。
「該怎麼做就怎麼做,不過我也不知道這玩意這麼危險,下次還是少來吧,不然我可能會爆體而亡。」
郭寧對此表示贊同。
「二哥,你說得對,會游泳的人,都會被淹死,但那樣的話,那些人就會發現,是二哥做的,是我們做的。」
「那有什麼關係?難不成,他們還能來找我拼命不成?這簡直就是自尋死路,而且就算他們知道,也沒有任何的證據。有本事你來起訴我!我反告他們污衊!」
朱檀製造了一場可怕的爆炸,終於泄了一口氣。
在大明,豬油的爆炸,絕對是一種高智力的罪行。
說句不好聽的,放眼大明,也只有他這個大侄子,能把所有事情都看得懂。
「坑老子錢,老子讓你給老子換一口棺材!」
朱檀確認,那十多萬兩白銀是譚綸和他兒子騙來的,所以他決定放棄,但這件事必須傳出去,讓所有人都知道。
得罪了建昌侯,他一家老小都要跟著陪葬,連雞、鴨、鴨、狗都要跟著陪葬。
如今的情形便是,明知是朱檀所為,但並沒有抓住朱檀的證據。
順天監和刑部官員一致認為,這是假的,不要大肆宣揚,免得造成恐慌。
而駙馬尤泰,則是在午門前,痛哭流涕,要求弘治皇帝朱佑樘,徹查這件事情,還那些死去的人一個交代。
這麼重要的事情,朱佑樘怎麼可能不知道,一開始他還以為是朱檀做的,畢竟朱檀和朱厚照聯手煉製了炸藥。
可東廠與錦衣衛那邊傳來的風聲卻是真的,所以朱佑樘才會認為,這件事情,絕對不是他姐夫做的。
小舅子就算有本事,也不可能把豬肉炸了吧?不可能!
可是新寧伯和滕祥都是「全家抬」出來的,傷亡人數將近兩百人,是近幾年京中最嚴重的一件案子。
朱佑樘對此案十分關注,向兵部、兵部、順天監等部門施壓,並責令其在規定的時間內偵破此案。
朱厚照得知此事後,立刻認為是二叔下的手,屁|股上都快要結疤了,心裡卻在想,為什麼豬都要炸了。
只可惜,以他對化學的了解,還遠遠達不到這種程度,越是想,他就越是頭疼,於是便讓人去了建昌侯。
朱檀可不會讓朱厚照去想這些事情,若是他的大侄子好奇起來,再加上他的手藝,搞不好會將整個宮殿都炸飛。
那樣的話,他連蝶翼都不需要扇,就可以趴在地上了。
為了分散朱厚照的注意,他只好在他的功課上下足了功夫,順便還忽悠了朱厚照一句,讓他在數學和物理上都能過線,不然也沒必要浪費時間。
朱檀幾乎是掀翻了桌面,徹底的摧毀了他的人性,最明顯的後果,便是所有對他有敵意的官員都安靜了下來。
很明顯,有些人是被朱檀那可怕的手法給震懾住了,不願重蹈他們的覆轍。
在絕對的力量面前,張元瑛心中充滿了憤怒。
可是,她的外公說了,讓她暫時冷靜下來,就算她再生氣,她也要忍耐,畢竟她的外公也很擔心有人會把豬油送給他們!
張元瑛研究了整整兩日,也沒想明白,這鍋怎麼就炸了。
不過,她還是決定先解決掉那個製造肥肉的人再說,於是,她開始暗中實施自己的第二個計劃。
利用文臣,將建昌侯活活勒死。
朱檀的回擊既凌厲又高效,用一個詞來概括就是:來吧!自相殘殺吧!
這種手段,對付付勛貴和皇親國戚還行,對付文臣,朱檀還真沒那個膽子。
大明要是出現唐朝中後期的大臣被人在大街上暗殺的事情,那才是真正的恥辱。
在明朝和明朝時期,官員們都是非常危險的,但卻從來沒有人被自己人背後捅刀子過。
更何況,這兩起炸彈,都被人說成是邪門,有些人根本不知道原因,就一口咬定是建昌侯乾的。
聯想到先前的幾次彈劾,朱檀的奏章似乎越來越多。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賣鹽的人,因為賣鹽的人太多,導致兩個鹽廠的生意和產量都會大打折扣,這對大明來說,也是一筆不小的財富。
除此之外,鹽的生產還和「開中法」有關,商人們會將一些日常用品運到邊境,然後用鹽來換取鹽的出售。
如果鹽礦沒有了鹽,商人們就不會傻乎乎地把貨物運到邊境去了,這會對國家的安全造成很大的威脅。
所以這一次的早朝,劉大夏就是一頓臭罵。
他這番話說得很有藝術感,一開始就是衝著那些對朝廷不滿的禁軍來的,強烈要求皇帝陛下將他們全部收為己用。
然後他又提到了深海區的民變,影響到了邊境的安定。
最終,他們做出了決定,請求弘帝對建昌侯進行嚴厲的懲罰,以安撫那些鹽地的百姓。
這是一次事先安排好的會議,劉大夏講完了之後,就輪到了戶部大臣,開始講起了具體的內容。
鹽田灶戶的問題,如果得不到解決,那麼,每年的財政收入將會下降多少。
隨後,禮部尚書也開口了。
兩個鹽場的官員,還有看守的太監,都在進行著一系列的改革。
最終,還是位高權重的內閣大學士謝謙開口了。
他是一個健談的人,在朝堂上一講就是一個多小時,把朱佑樘講的頭暈目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