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懋有些不悅,自己還沒有表明自己的立場啊!這都什麼時候了,還這麼急著懲罰,這也太不尊重人了吧!
然而,當管家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所有人都愣住了。
「大人,不好了,壽寧候駕崩。」
壽寧侯何許人?張鶴齡乃是當今聖上的皇叔,居然就這麼被殺了?
管事咽了咽口水,道:「就在剛才,張鶴齡的宅子被人燒了,又有山賊沖入,將張鶴齡與他的妻子兒女都殺了個精光。」
張懋一下就跳了起來,這件事情非同小可,是一樁可怕的兇殺案。
「立刻通知五軍鎮守,配合順天殿調查,我要親自去一趟,然後再將這件事情稟報給皇上。」
京師,皇帝的親叔叔被殺,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即便是明日的禮部會試,也被這件事情壓了下去,街上到處都是捕快和軍士,整個京城都進入了一種戒備狀態。
一個不好的消息,也傳到了朱佑樘夫妻的耳中。
壽寧侯的大火雖然被澆滅,但大部分都被燒成了灰燼,只有幾個家丁逃了出去,張鶴齡和他的親眷無一倖免。
刑部尚書,張懋,順天府府主,來到朱佑樘的面前,將自己得到的消息告訴了他。
朱佑樘雖然對張鶴齡沒什麼好感,但是看到張鶴齡受了這麼重的傷,又是心痛,又是忿怒,將張懋等人都罵了個狗血淋頭。
張皇后早已暈了過去,她的母親金氏也在,小兒子被趕出宮外,大兒子也死了,這讓她如何是好?
朱檀在得知這件事情之後,也是愣了很長一段時間,雖然他對張鶴齡並沒有什麼好感,但好歹也是自己的親弟弟,為什麼會突然死去?
直到劉瑾與張永回來,朱檀這才明白,原來自己才是真正該殺之人,張鶴齡不過是代自己去送死罷了。
由於兇手曾在壽寧候府做過標記,表明身份,正是霸州一帶的大盜楊虎與齊彥名。
朱檀與楊虎、齊彥名當街大戰,斬了兩人,之後又讓對方逃掉。
不過這些亡命之徒也不甘心就這麼算了,竟然還敢回來殺人。
不過,他們對京師也不是很了解,只是詢問了一下皇叔的住處,然後就被告知了張鶴齡,然後就發生了這件事情。
若是查清楚了,整個建昌侯都有可能被殺。
劉瑾、張永兩人也是心有餘悸,只當這群膽大包天的傢伙膽子不小,可劉瑾卻是另有打算。
「侯爺,兇手在牆上刻下了名字,但楊虎、齊彥名是誰,只有我們幾個人知曉,這件事情一定要與侯爺撇清關係,不然侯爺一定會受到皇上和皇后娘娘的責難。」
朱檀用一種意味深長的目光盯著劉瑾,這該死的閹人所言極是。
他點了點頭,說道:「就按你說的去做,跟張威說一聲,讓他通知其他人,王華和他兒子,我會跟他們說的。」
劉瑾轉身便走,朱檀吩咐張永,「你給我跑一趟,找到京城總督馬璁,讓他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將楊虎、齊彥名等人緝拿歸案。」
自己的親哥哥都已經死去,別說朱檀是在訛錢,就算沒有訛錢,他也必須現身。
於是便由沈瓊蓮扶著,大搖大擺地走到朱佑樘夫妻面前,說要親手為張鶴齡守孝。
這件事情還是要朱檀來處理的,朱佑樘和他的夫人互相看了看,這才勉為其難的答應下來,再三保證一定要找到兇手為張鶴齡復仇。
朱檀也是假惺惺的哭了起來,總之他打心眼裡瞧不起張鶴齡,恨透了這個人,殺了更好,還能為自己頂罪。
沈瓊蓮,在楚鮮的眼裡,也是一個漂亮的女人,也隨著她一起出了宮。
是的,她只是一個漂亮的女人,朱檀之所以喜歡沈瓊蓮,是因為沈瓊蓮長得漂亮,是她的夢中情人,抱著她睡,她也會覺得舒服。
朱檀不回家,卻是徑直往壽寧候府走去。
只見那座巨大的宅院已經變成了一片廢墟,隱隱還有裊裊炊煙升起,顯然是順天殿、五軍都督府和刑部司的人沒有離開。
就算查不出什麼來,他也要做做樣子,讓朱佑樘不高興。
張懋與朱檀一見面,便有些不好意思的對著朱檀一抱拳。
「建昌侯節哀順變,有什麼事情我能幫得上忙的,只管說一聲,至於元瑛闖下的禍,我自會向建昌侯討回公道。」
朱檀知道此時已經不是去追究自己被踢的時候,張鶴齡的死亡是最重要的,所以他也沒有必要再去計較什麼,只是點了點頭,說道:「多謝國公大人,我兄長的府邸里或許還有什麼,還需要軍士幫忙尋找,還有,將這座府邸打掃乾淨!」
朱檀接著和刑部和順天司的人聊了幾句,根本就不需要他去做什麼,兩個司一定會全力查案,將兇手緝拿歸案。
朱檀並不想將霸州的人一網打盡,以免牽連到張鶴齡的死亡之中。
張威等人連忙在這裡布置了一個靈棚,擺上了一座祠堂,還買了一副上好的棺木,將張鶴齡一家人安葬在這裡。
朱檀是他的哥哥,他不能離開,日子便在忙碌中度過。
快到黃昏時分,張家人和朝廷里的官員們紛紛登門慰問,朱檀都要親自去迎接。
張鶴齡是皇帝的親叔叔,他的一生中,無論做過多少見不得人的勾當,做過多少令人痛恨的事情,只要他一死,一切就都結束了。
甚至,就連原本和張家人有些矛盾的周氏兩個『邵喜』,也是紛紛前來慰問,只是,他們是否願意看到張家人的笑話,完全可以自行判斷。
明日就要參加會試的王華與王守仁也都前來悼念,他們都知道張鶴齡是為了朱檀而死,所以他們的決定很有趣。
王華沒有說話,王守仁一邊上著香,一邊對著朱檀輕聲道:「兄長,節哀順變,兄長教導我要做到這一步,這是兄長應該做的。」
朱檀一怔,旋即意識到王家父子這是在安慰自己,不會亂說。
朱檀不由暗忖這是一個有教養的人!每一句話,他都會含糊不清的解釋一下,不過這也讓他鬆了口氣。
朱佑樘和皇后對他的好感度,怕是要直線下降了。
等所有人都離開後,張威去給朱檀送葬,他的眼淚里,分明帶著一絲笑意,止都止不住。
「二少爺,我在宅子後面發現了一個地下室,那個地下室里,有三十七個西瓜,價值三十六萬兩銀子,還有一些金銀首飾,還有一迭寶幣,加在一起,差不多有二十多萬兩銀子,至於地契和商鋪的合同,我只看到了一些,估計都被火燒了,剩下的,也就是兩萬多兩銀子。」
朱檀在心裡算了算,張鶴齡家裡的家底應該也就這麼點,僅此而已。
「讓張老六和賈樟兩個人將這幾樣東西運到侯爵府去,到了那裡,別忘了給我寫上我的名字。」
張威繼續道:「二爺,老爺的妻子是嘉善公主之女王氏,王驥是他的母親,要不要通知他們一聲,讓他們安排一下他們的葬禮?」
朱檀雖然聽說過嫂子的真實身份,卻從未接觸過。
但為了避免王氏追究,張威還是提前警告了一句,而且死者已經死了,朱檀並不在意為張鶴齡舉行一場盛大的葬禮,畢竟人死了還能賣。
「明天你親自去言語一聲,下葬的話,花費就按兩萬之數,辦的漂亮些,風光些。」
朱檀又累又有點痛,還迎來送往忙乎一天,到這個時間實在撐不住了,便回府去歇息,連泡澡搓背都免了,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朱檀睡下之後,發生了一件小插曲。
沈瓊蓮是跟著回來的,稍微安頓之後和綠竹意外見面了。
綠竹看到沈瓊蓮,臉上滿是驚訝還帶著幾分驚喜。
「蓮姐姐,你怎麼會在這裡?」
沈瓊蓮倒是知道綠竹被朱檀欺負,最後帶出了宮去,聽了綠竹的問題,臉上流露出苦澀。
「蒙皇后娘娘恩典,陛下首肯,將我賜予建昌侯為妾。」
綠竹驚呼一聲,她進宮就是個宮女,但沈瓊蓮卻是內司執掌,有品級的女官。
在宮裡十多年,宮女之中能服眾很有威望,沒想到竟然以這樣的緣由出宮了。
沈瓊蓮比綠竹大了十歲不止,在宮裡的時候又是官身,無論是氣場還是其他,都能把綠竹壓的死死的。
沈瓊蓮知道事已至此難以改變,便拉著綠竹的手詢問建昌侯府的事情。
當沈瓊蓮得知建昌侯還沒有成親,心頭先是一松。
她知道給人做妾很難,哪怕她出身清白是良妾,頭頂一個大夫人也不好過活。
隨後得知除了綠竹之外,還有一個小家碧玉是主動求朱檀收留之外,府內還有七八個妙齡佳麗,全都可以歸為朱檀的侍妾之流。
綠竹還隱晦的提及,偶爾在一起大被同眠。
沈瓊蓮不禁啐了一口,宮內有傳言二國舅荒淫無比,現在算是坐實了。
一想到自己極有可能也是那大被下的人之一,沈瓊蓮不免自艾自憐,今後的日子,怕是沒那麼好挨啊!
「綠竹,你手裡拿的是什麼?」
沈瓊蓮不經意間的一瞥,看到綠竹手裡捧著的好像一本書。
「帳本啊!有今天的禮帳,還有幾間鋪子的帳冊。」
沈瓊蓮大吃一驚,綠竹剛才都說是滕妾了,而在她所知道的規矩中,類似帳冊,契約這種東西,只有當家主母才可以把控。
「建昌侯,把這些都交給你打理?」沈瓊蓮已經猜測朱檀是不是要抬舉綠竹做正牌子大夫人了。
綠竹點點頭,「我們都有啊!侯爺說人不能閒著,便教我們怎麼查帳,記帳,每個人各管一攤,然後交叉審核,誰要是挑出帳本的毛病和錯漏,還有賞賜呢!」
綠竹一想到賞賜,臉色瞬間微紅,那種賞賜就不好言說了。
沈瓊蓮能想到這是朱檀在讓小妾們互相監督,但是讓妾室接觸到帳本已經壞了規矩。
可是當她借過帳本一看,當場瞠目結舌。
沈瓊蓮作為沈萬三的後人,家學淵源,雖然她十四歲就入宮了,但小時候就學過記帳。
而且沈家的記帳方法乃是不傳之秘,但她現在看著朱檀的帳本,猶如小學生面對二元方程,直接就傻眼了。
綠竹見沈瓊蓮看不懂,倒是沒有嘲笑。
「很難吧!我們被侯爺手把手的教了好幾天才勉強學會這種記帳方法,侯爺說,這叫會計學。」
沈瓊蓮沒想到如此高深獨門的記帳方法,是朱檀教給綠竹等人,頓時讓她眼前一亮。
「綠竹,能教教我嗎?」
「好啊!蓮姐姐遲早也要拿一本帳冊,但現在幫我算算也很好的。」
綠竹非常高興,她對這些數字,特別是彎曲的那種,一算起來就頭大呢!
張鶴齡的靈棚停了三天,這三天可把朱檀折騰壞了,然後還得把張鶴齡的靈柩運到張巒的墳地下葬,墳地所在地就是後世的宛平縣,好在距離京城並不遠。
這三天也是會試的考試時期,但是朱檀分身乏術,只能讓馬文升和葉紳盯著點,另外再派出賈樟張老六等人幫忙走動。
他覺得以馬文升和葉紳的官場經驗,閱歷,應該不會出大問題。
張鶴齡的夫人,嘉善公主的女兒王氏娘家,也派出了以王增琪為首的娘家人幫著操辦喪事,一行人在陣陣嗩吶的伴奏下向宛平出發。
這個背景音樂讓朱檀頭疼,揉著太陽穴對身側的馬璁說道:「世兄,都安排妥當了?」
馬璁在京畿周邊的都司衛所巡查,接到朱檀的書信後,第一時間帶著調撥來的一千二百衛所兵前來匯合。
「人手都在兩三里外綴著,一旦出現狀況,半刻鐘內就能趕到,那伙賊人真的會來嗎?」
朱檀搖頭,「防範於未然吧!雖然不可能,但也不能被他們鑽了空子,小心駛得萬年船。」
王增琪是王氏的弟弟,恩蔭中書舍人的官職,以前沒跟朱檀接觸過。
但是昨天今天接觸下來,發現外界傳言風評十分差的建昌侯,做事卻極有把握分寸,面面俱到。
「侯爺說的極是,那些人是亡命徒,為了銀子什麼都乾的出來,不可不防。」
朱檀朝王增琪點點頭,目光隨即放到了道路兩旁和遠處。
他穿越之後便在京城內,皇城裡,對大明朝這個時候的狀況,了解的比較片面。(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