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咱與他自此生死不相見

  這一次,朱元璋受到的刺激已經不是一般的大了。

  氣急攻心,一口鮮血噴出,整個人倒在王忠懷裡,嘴裡喃喃念叨著妹子。

  「陛下,您沒事吧?」蔣瓛扶著朱允熥問道。

  朱允熥深呼一口氣,沒有答話,轉身離去,蔣瓛連忙跟上,把密室的門關上。

  「蔣瓛。」朱允熥叫了一聲。

  「臣在。」蔣瓛應道。

  朱允熥吩咐道,「秘密讓太醫來看看吧。」

  「陛下,您不是要無上皇崩嗎?這不治的話,可能就快了……」

  蔣瓛小聲的問道。

  「天子,就算是死,也不能死在這裡。」

  朱允熥吩咐了一句,然後離開了這裡。

  蔣瓛陷入了沉沒,在理解朱允熥的意思。

  這意思是如果朱元璋問題不大就不管他,如果問題大,那就要給朱元璋續命,撐過今晚,讓朱元璋駕崩在永壽宮。

  是這意思吧?

  如果是這樣,那又得犧牲一個太醫了。

  畢竟太醫見到這一幕,是不能活著的。

  要選哪個幸運兒呢?

  自己得好好琢磨一下。

  朱允熥出了密道,郝有錢連忙迎上,「陛下。」

  朱允熥嗯了一聲,「回御書房。」

  「陛下,您龍袍上濺了血,直接去御書房,恐怕會嚇到江都公主,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您看是不是先回乾清宮,換身龍袍?」

  郝有錢恭敬詢問道。

  朱元璋剛剛那一口血噴出,也濺了些許在朱允熥的龍袍上面。

  郝有錢識趣的沒問這血怎麼回事,反而還為朱允熥考慮,萬一江都公主見到這血,胡思亂想什麼的,影響姐弟情。

  「嗯,回乾清宮,然後派馬車送朕的姐姐回東宮,命朱戰調一支精銳守衛東宮,避免晚上那群傢伙狗急跳牆,去東宮行刺。」朱允熥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血,還是同意了郝有錢說的。

  「是,奴婢送您回乾清宮,然後立馬去辦。」郝有錢領命,扶著朱允熥上了馬車,然後直奔乾清宮。

  反正這是江都公主的馬車。

  郝有錢就算是被發現,外人也只會猜測郝有錢是來接江都公主的。

  並不會懷疑馬車裡的是不是江都公主。

  ……

  蔣瓛繼續招呼橫刀軍幫忙看著這裡的密道,然後自己親自去太醫院挑選幸運兒。

  密室內。

  朱元璋坐在地上,靠著牆,王忠倒了杯水給朱元璋喝。

  朱元璋不喝,就這麼看著自己手上的痒痒撓。

  「王忠,擬遺詔,咱死之後,著秦王操持喪葬諸事,命晉王扶靈,燕王摔盆,一應諸事,讓他們負責。

  不要朱允熥進咱靈堂,把咱葬到鐘山,把咱妹子給咱做的痒痒撓粘好,陪葬帝陵,咱死之後,妃子按例殉葬。

  有子者隨其子奉養於王府,不再住宮中,此後大明若遷都北方,不得遷咱的帝陵於北方。

  咱與他自此,上窮碧落下黃泉,生死不相見,若太廟遷往北方,以後咱的牌位不和他共存於北方。

  就把咱留在金陵太廟,一個人冷冷清清,也落得個清靜,此後一南一北,連牌位都不相見。」

  朱元璋突如其來的這麼一句話,把王忠嚇得手中茶杯掉在地上。

  王忠也跪在了地上,「陛下!你這是要幹什麼啊!」

  按大明律,後宮無子者,殉!

  後宮女子爭的其實不僅僅是寵,更是為自己爭命。

  沒有孩子的,全部殉葬。

  有孩子的,全部出宮跟著自己的孩子住,不留在皇宮。

  「咱再也不想見到他……」

  朱元璋說完,繼續低頭拼接著自己的痒痒撓。

  「陛下,您的這遺詔,不一定有人聽啊,您這是何苦如此,何苦如此?」王忠俯首在地,淚如雨下。

  朱元璋說道,「咱死後,你於早朝之時再去報喪,滿朝文武共聽遺詔,此後他們若不遵,史書之上後世自有公論,咱死了,就不管了。」

  「陛下,您不會死的,您別說這般不吉利的話。」王忠搖著頭,哽咽著道。

  「心死了,人豈能活?咱有預感,咱也就這一兩天的事情了,咱死之後,你不要陪葬,出宮去吧,奉天殿的龍椅屁股夾層里藏著十幾片金葉子,是咱藏的私房錢,你去拿走吧,你跟咱那麼多年,咱臨了也沒什麼能給你的了,這點東西你也別嫌棄。」

  朱元璋此刻雙眼漸漸失去了光芒,黯淡了下來。

  「陛下,嗚嗚……」

  王忠磕著頭,泣不成聲。

  這密室里的情況,蔣瓛倒是不知道,蔣瓛去趟太醫院拎了個倒霉蛋,帶著人東繞西繞的來到密室。

  當密室門打開的那一刻,太醫直接嚇跪了。

  臥槽。

  無上皇被囚禁在這裡?

  那被軟禁在永壽宮的那位,是誰?

  為什麼要讓我看到這一幕?我踏馬看到還能活著出宮嗎?

  「無上皇,陛下命我找太醫,來給您治病。」蔣瓛拱手道。

  朱元璋不再答話,而是低著頭拼著痒痒撓,拼好了就拿起來,拿起來就又碎成原樣,朱元璋就又拼,陷入了循環。

  「陛下,太醫來了,您吱個聲啊,嗚嗚。」王忠抹了抹眼淚,朱元璋都不再答話。

  蔣瓛踢了踢太醫,「你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診脈?」

  「是,是。」太醫領命,顫顫巍巍的給朱元璋診脈。

  搭上朱元璋的脈,還沒診斷三秒鐘,嚇得太醫趕緊鬆手。

  「怎麼了?」

  蔣瓛眉頭一皺,你幹嘛一驚一乍的?

  太醫搖搖頭,「我可能把錯了脈,我重新把脈。」

  說著,太醫咽了咽口水,緊張得重新把脈,這一次仔細的把了脈,發現跟自己剛剛把的脈象是一樣的。

  「怎麼了?你說話啊!」

  蔣瓛踹了踹太醫。

  「不可能,不可能啊,這怎麼可能啊,無上皇的脈象,他的脈象……」

  「他的脈象怎麼了?你倒是說啊。」

  他媽的,真要急死人,老朱不會不行了吧?今晚不會就要死吧?

  要是今晚駕崩了,那我理由都不用找了啊,無上皇年紀大,本就患有腦疾,又因江南集團行刺受驚,一病不起,直接撒手人寰。

  合理栽贓給江南集團,既合理的清算江南集團,又給朱允熥抹去了後顧之憂。

  一舉兩得!

  「無上皇的脈,已成死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