鵝毛大雪紛飛落下,寂靜的大地仿佛披上狐百毛毯。上萬民兵分成兩千人一個單元的步兵團,在玩家的指揮下進行長途拉練。
民兵們吃飽喝足,穿上厚實的棉衣,腳踏加厚的布鞋。
這次冬季拉練從汝寧出發,經過信陽羅山,中途抵達光州休整,再從光州出發直抵汝寧,全程長達一千里左右,
前半程磨鍊民兵的負重行軍能力,後半程鍛鍊急行軍能力。
執行特殊任務的『楊文理』也在行軍隊列,只是他走到確山便自行離隊。
他頭戴范陽笠,身披一件灰白披風,腰佩一柄腰刀,肩抗一根紅纓槍挑著酒壺,膀下一頭騾子慢悠悠踏步向前。
他恍若行走江湖的俠客,漫步在大雪紛飛的季節。
天下萬籟俱寂,唯有驟蹄踩踏厚雪的悶響聲,以及他精心調配的古風歌曲。
充滿古風、田園的曲調在腦中迴響,一會輕快愉悅,一會戰鼓激盪,就著雪白美景,配上一壺大雪冰鎮的果酒,哼唱著古詩與歌曲。
噴噴這自由、愉悅的俠客氛圍,就算給他倆美女也不換,
特殊任務的獎勵相當豐厚,三張道具商城抽獎券,一枚復活碼,一百點功勳·—.
要知道最近商城上架了不少道具,山文甲,馬,特製軍靴,COS定製套裝·—··—·
包括汝寧戰後的新玩意。
團隊音樂播放券,信號槍五十支、照明彈、煙霧信號彈各五十發,一百包壓縮餅乾,三百根撬棍,一百盒十三香調味料··—
楊文理發現每次軍事勝利、奪城擴張,都會迎來一批新玩家和新上架道具,
汝寧之戰後陸續進入八百多新人。
他猜測這是遊戲的疊代模式,每次大戰之後都會根據戰鬥數據進行優化,才好容納更多新玩家進入。
任務提示懸浮在視野右上角,提示他在農曆十一月十日之前抵達集結地。
當一處袖珍版的「縣衙」映入眼帘時,視野中央漸顯飄出水墨畫風格的提示「竹溝巡檢司」。
巡檢司的辦公場所像是一處大號驛站,少則駐紮三四十人,多則駐紮一百餘人:
其作用相當派出所+駐防民兵,主要輔助縣城、衛所,填補基層治安的缺漏。
楊文理翻身下騾,拉著坐騎跨入巡檢司的大門,裡面早已駐紮著數十名頭頂帶『』的玩家。
大家聚集在兩個火爐前取暖,架在爐頂的酒壺冒出熱氣,一股濃烈的果酒香氣撲面而來。
「噢,又來一個新人。」頭頂『八號』的玩家迎面走來,臉上掛著貴客登門的微笑。
他熟練地接過坐騎韁繩,一邊拉著坐騎前往馬既,一邊詢問楊文理是幾期玩家,有什麼基本特長。
「三期。特長的話,喜歡找樂子,想點子算麼?」
「算,當然算。」
『八號』為兄弟的騾子添上一把草料,旋即輕輕拍打楊文理的肩膀,示意他一起進屋取暖。
八號拿起一壺燒酒遞給楊文理暖身,旋即指點一位名叫綠皮的玩家,「你瞧這傢伙,他的特長是打和放屁。」
他又指了指另一位身披藍色布面甲的猛男,「這人特長是極其中二,整天說自己是羅伯特·基里曼,結果取名有字數上限,他只能姓與名二選一,但他不願意,索性來了個羅伯基里。」
「蘿蔔雞梨,哈哈哈———」玩家們聞言頓時哈哈大笑,裡屋頓時充滿快活的空氣。
「阿?」
眾人哈哈大笑讓楊文理一臉茫然,這個四個字有什麼好笑的,難道是他笑點太高了。
楊文理髮問,「那你的特長是啥?」
「我?特長是暗殺。」
八號拿起一片無花果乾塞進嘴裡咀嚼,當他看見楊文用異樣眼光上下打量他,馬上就要激活退出按鈕,下線去撥打舉報電話時,連忙補充一句,「是遊戲裡的暗殺!我要是現實中精通暗殺,早被擊斃了。,
『楊文理』臉上的狐疑解除,取而代之的是驚和期待「難道你就是令貪官污吏聞風喪膽的『中原大俠』!」
「不止是我,這一屋子的人都是中原大俠,我們是一個小隊。」
八號嘴角上揚,雙眼微眯,一副你趕快再多誇誇我的得意模樣。
其他人也不由得端正儀態,擺出自認為帥氣的姿勢,或坐或立,或側躺在方桌上。
甚至有人仰頭後傾,仿佛自己是某替身使者被人發現真面目,一邊說著真拿你沒辦法,一邊帥氣地走過來。
「臥槽,中原大俠就在我面前!」楊文理一臉粉絲遇見偶像的狂熱,眼睛瞪得比牛眼還大,「聊天群和鐵拳公報經常有人提起你們!敢情一屋子都是大佬,
就我一人是萌新?」
「低調,低調,我們當前的戰績也就兩勝兩敗一平局,算不上高玩---另一支『貓狗』組合已創下四勝零敗的戰績,暗殺的貪官品級比我們強多了。」
楊文理微皺左眉毛,「兩勝兩敗我能理解,這平局是什麼鬼,沒達成目標還全身而退了麼?」
「目標死了,但我們傷亡慘重,所以是平局。」八號語氣篤定,像是在陳述一加一等於二。
「殺了目標沒全身而退都算平局,那你們敗局是不是目標死了,但是小隊全軍覆沒?」
「哦豁,你怎麼知道的?」
「好傢夥,果然是一群完美主義者的戰狂。」楊文理吐槽,「按照一般人標準拿下目標就是勝利,你們的戰績應該是五勝零敗!」
「不不不,我們的標準不是普通人,而是其他競爭對手。比下有餘但永遠沒有進步,比上不足但有前進的動力,人家貓狗組合犀利無比,每次暗殺行動都能全身而退,我願稱之為全服最強。」
「牛的。」
楊文理暗想,中原大俠都連連稱讚的「貓狗組合」究竟多牛啊!
難道是現實中的特種兵退伍回鄉,然後在遊戲中再創輝煌?
楊文理看著自己稀鬆平常的肌肉,與大佬們相比「虛弱無力」的戰技。
先前他覺得比萌新強大還有些驕傲自滿,眼下見到一整隊高玩,頓時有種「雞立鶴群」的自慚形穢。
一群配合默契的猛男去谷城暗殺高官已經足夠了呀。
特殊任務為何還會找上他?
楊文理沒有得到答案,待任務的出發期限一到,所有遲到玩家自動取消任務資格。
身為臨時隊長的『八號』立刻宣布啟程。
只是在出發之前,楊文理看見所有人都在卸甲,然後替換上一套套平民百姓的粗布衣裳。
「你也來換一套。」
八號朝楊文理遞來一身簡陋的衣服。
全員二十一人換完裝扮,活像一群走南闖北的戲台班子,大石錘子,軟杆長槍,鐵皮圈之類雜技道具應有盡有。
「裝扮成戲台班子真不錯,這哪裡有人能認出我們是暗殺隊伍。」
楊文理被分配的角色是捧盤要錢的小學徒,還輪不到雜耍。
他們一行人拉著騾子走出數里,來到一處渡口,赫然看見兩艘運載貨物的平底河船。
船頂覆蓋一層白雪,數名船夫立在渡口,頭頂與肩膀披上雪白的「毛毯」。
儘管那幾人完美融入雪景,但楊文理還是一眼看出他們是帶『』的玩家。
「哦豁,居然還安排了河船,想的真周到!」
「是啊,這年頭坐船方便快捷,順風順水的話一天可走四五百里。
要是逆風逆水,一天也能走兩百里左右,黃河流域、淮河流域的河網在中原交織密布,只要有船去哪都成,咱們最多三天時間就能抵達谷城地界。」
楊文理帶著騾子踏上河船,與運貨玩家攀談一番才知道這些貨船是主基地的商貿船隻,運載了一批羊毛大衣去襄陽售賣。
楊文理也聽說主基地的商貿網絡漸漸鋪開,每個月都能給引導人帶來豐厚的商貿利潤。
特殊小隊被安置在狹小的客艙,二十一個猛男排排對坐,唯有八號一人拿出小板凳坐在眾人中間。
隨著三聲尖銳響亮的哨響,兩艘河船應聲起航。
窗外傳來河水蕩漾的流動聲,楊文理只覺得船底輕輕搖晃,腸胃都跟著搖擺起來。
八號微笑著問楊文理,「有沒有特種兵乘坐戰機前往目的地的使命感?」
楊文理環顧四周,一群肩負暗殺任務的玩家神色各異,「有那味了。」
漫長的路途總是枯燥無味的,但作為過來人的暗殺小隊,自有解悶的法子。
有人下線補個覺,有人下線跟朋友開黑,還有人拿出象棋、圍棋、軍棋、飛行棋、紙牌、麻將之類的桌遊出來酣戰,
茫茫的河面上僅有雪花紛飛,苦悶無聊之下,楊文理也打算下線玩幾局全戰。
他剛抬手喚出遊戲系統界面,手指懸在退出按鈕之前,便聽見動聽的音樂響起。
竟是一群玩家撐著油紙傘在船頭舉辦「音樂會」,其中就包括運輸隊的兄弟楊文理搬來一個小板凳坐在艙口,手捧一杯萬曆年的美酒,一邊小酌一杯,
一邊欣賞這不可多得的現場音樂會。
有人拉著六角手風琴,有人吹響長笛和口琴,還有人彈奏著琵琶與二胡。
古今中西的樂器和諧同奏,那悅耳的輕快聲音仿佛勾出楊文理的靈魂,帶著他飄啊飄啊,飄到他希望抵達的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