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炆既然能力平平,話術也就那麼回事,那麼問題就來了,顏子瑜他是怎麼拉攏到的?
第九軍的伍超風又憑什麼那麼聽他的話?
朱七牛無論怎麼預想,都有點想不明白。
朱允炆有如神助的那些過往裡,究竟原因是什麼?
想著想著,朱七牛又想起了兩件往事。
「聽雄英說,李善長臨死前曾說呂氏一案中他摻和了一腳,但其背後另有主使。」
「堂堂位極人臣的國公兼丞相,但凡開國後消停點,死後起碼也是個王爵追封,都已經這麼榮華富貴了,還有什麼人能讓李善長敢於追隨的?那人又能許他什麼好處呢?」
「早年間,秦王側妃鄧氏曾找長樂幫的人,讓他們於半路將我刺殺,事後三代帝王都曾派錦衣衛秘查長樂幫,可二十多年了,竟一點蹤跡都沒有,這可太不正常了。」
「再加上這個在朱允炆七歲時就給他灌輸錯誤認知的人,我怎麼覺得他跟李善長背後之人、長樂幫像是一夥的?」
「這背後時不時抽冷子給人一下的大手究竟是何方神聖?」
「某位皇子?敵國間諜?」
「以朱允炆的水平,能玩的贏這個幕後的傢伙?」
「算了,不想這麼多了,我給過他機會,是他自己沒有把握住,永遠只想用一張嘴解決問題,缺乏帝王該有的擔當。」
「且讓他們去狗咬狗吧,只要他們禍害不到大明和百姓,我何必去操這個閒心?」
……
朱七牛的一沓退字,直接讓萬三重、孔十七、周光、余錢、黃日高、孟毓崇、宋璲、朱大牛、朱二牛、楊士奇等一二十位二三品高官紛紛上書祈求告老還鄉。
個中權威,比幾千年下來大多數時候的皇帝的聖旨都好使。
朱允炆有想過朱七牛會說話算數,卻也沒料到朱七牛的動作這麼快,才轉個頭的功夫,一堆祈求告老的公文就擺上了案桌。
朱允炆大喜過望,連忙提筆『唰唰唰』一通批覆,全都同意了。
然後朝中一時竟無人可用了。
朱允炆不得不臨時把一幫子跟他關係不錯的文臣任命過去頂事,等齊泰他們趕到京城,再讓他們就任重要部門。
這麼多高官里,比較突兀的是朱大牛和朱二牛。
但實際上東北被拿下後,他二人便已經進入官場了,一個就任財部,一個在戶部做官。
再後來,他們都做到了一部侍郎的位置上,那是相當的光宗耀祖。正好應了朱七牛當年畫的大餅。
而退養之後嘛,大牛二牛自然是只能回去繼續做生意了。
萬三重、周光等則也確實年紀都不小,大部分都是三朝老臣。這一退,便是一輩子了。
而像是小胖、諸葛明、練子寧、楊榮、丁顯等年輕人,朱七牛就沒特意去管他們了,由得他們在官場中浮沉鍛鍊,反正以朱允炆那幫人的尿性,還做不出秋後算帳、趕盡殺絕的事兒來。
……
永樂十年九月初九。
萬里飄零兩鬢蓬,故鄉秋色老梧桐。
雁棲新月江湖滿,燕別斜陽巷陌空。
落葉何心定流水,黃花無主更西風。
乾坤遺恨知多少,前日龍山如夢中。
時值重陽節日,京城外,鐘山腳下,萬三重等告老還鄉的人齊聚茶亭,就連黃育才也被朱七牛特意派人接了過來。
「諸位大人多是輔佐我朱家皇室三代帝王的老臣,於江山社稷有大功勞,如今三代先帝皆已入土,今日你們要離開,他們也沒法前來相送,便由本王略備薄酒一杯,為諸位送行。」從侍從端的托盤上端起一杯酒,朱七牛有些感慨的朝著眾人轉了一圈,動情說道。
萬三重、周光、余錢、孟毓崇等老臣聞言,紛紛以袖掩面,悄悄抹起了眼淚。
「王爺能來為我等送行,我等銘記於心。」
「王爺,以後京城這邊就只剩你一人了,你萬萬要保重啊!」
「斌王言重了,我等能有幸輔佐三代明君平定天下,開疆拓土,改革弊政,乃是我等的榮幸,三位先帝感念我們的微末功勞,縱然沒法前來相送,想來他們的英靈也在鐘山之巔看著我們呢。」
「……。」
朱七牛笑著點頭:「來,諸位,滿飲此杯。」
「王爺請。」
「王爺請。」
「謝王爺。」
一杯酒喝完,朱七牛又讓人抬上來一個箱子:「今日一別,不知何日再能相會,本王心裡十分不是滋味啊,生怕你們回到故鄉後過得不好,故而代三位先帝略備薄禮,你們每人一份,切莫推辭。」
楊士奇笑問道:「王爺家裡金錢無算,想來這薄禮也不是個小數目吧?」
「不是太貴重的東西,每人不記名存錢票據一張,可取錢一百萬圓,另有你們各自老家的宅子一座,商鋪兩間。」朱七牛道。
「嚯,這可真不是一般的厚禮啊,王爺實在是太大方了,有了這些錢,我又可以多去風月場所逛一逛,疼愛一下那些無依無靠的美人了。」孟毓崇還是一貫灑脫不羈的性格,搓了搓手,第一個上手拿起了自己那份臨別禮。
他雖然帶了這個頭,但周光等人還是不太想接朱七牛的禮物。
朱七牛不得不好說歹說,這才讓他們收下了。
「好了,諸位,山不轉水轉,後會有期,時間也不早了,大家早些啟程吧,一路保重。」朝著一眾共事了一二十年的同僚們抱了抱拳,朱七牛眼眶微紅的說道。
萬三重等人連忙抱拳回禮。
「我等告辭,王爺保重。」
然後他們就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
卻直到馬車完全消失在視線盡頭,他們也沒有多問哪怕一句朱七牛接下來的安排。
這是因為……他們足夠信任朱七牛!
共事多年的眾人,默契程度早已不是言語能形容的了。
一直到看不見他們的馬車了,朱七牛還是沒有急著回去,家丁來問,朱七牛隻搖了搖頭。
「回去那麼早又能怎麼樣呢?你家王爺我現在可是一閒人。」
搖了搖扇子,朱七牛又嘆息道:「對為了這個帝國奉獻了幾十年光陰的他們而言,這樣的結果也不知是好是壞,退養老家後,他們能做些什麼呢?」
家丁……不敢接話。
……
陸續分開後,萬三重、周光等踏上了各自不同的回家之路。
但相同的是,在即將看不見偌大鐘山的地方,他們全都停下了馬車,莊重的朝著鐘山方向跪了下去,磕了九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