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馬捕頭後,趙蘭跟朱四虎商量起來。
「孩兒他爹,我覺得咱們家該招個武藝高強之人了。」
「你的意思是保護七牛?」
「是啊,之前在溧水時他就差點被歹人綁走,這次又差點被殺,若是有個武藝高強之人跟在他身邊,這些問題就不是問題了。我覺得可以招個人充當車夫,只要七牛出門,就讓這人跟著他,貼身保護。至於二叔,就讓他在家休息吧,若是閒不住,去臭豆腐鋪子幫忙也可以,省得他被七牛連累,到時候也沒法像爹娘交代。」
「嗯,此言在理,可是咱們家也不認識這樣的人啊,除了馬捕頭。」
趙蘭明顯是心裡有數的:「咱們不認識,皇爺肯定認識啊,可以請七牛跟皇爺提一嘴,就是皇爺藉此機會安插一個錦衣衛過來,我們也認了,只要能保護好七牛。」
朱四虎點了點頭:「是這麼回事兒,咱們問心無愧,七牛雖然是個官兒,可並沒有結黨營私,貪污受賄,就是錦衣衛住家裡來了,咱們也不怕。」
「嗯,那就先這樣定了,我去跟七牛說。」
……
朱七牛的書房。
聽完娘的想法,朱七牛一時也拿不定主意:「我……去問問宋先生吧。」
趙蘭笑道:「我也是這樣想的,那你早去早回,我讓你二爺爺送你,你們記得走大道,別再抄小路走了。」
「知道。」
少頃,朱七牛來到了宋濂家。
宋濂早就耳聞朱七牛差點被刺殺的消息了,聽完朱七牛的轉述,沉吟了好一會兒:「你娘的擔心是對的,找個人保護一下也好,不過嘛,想找這樣的人可不簡單,就連老夫也沒有路子,他們大部分都在官府或軍中做事。
但你也不必去跟皇爺說這事兒了,跟太子說也是一樣的。
常家在軍中多年,人脈寬廣,讓太子請常家安排一兩個值得信任的退伍老兵去你家充當護衛,你的安全既有保障,老兵每月也能掙些銀錢,還能解決常家的煩惱,何樂而不為?」
「常家的煩惱?常家可是皇親國戚,世襲的國公,能有什麼煩惱?」朱七牛問道。
「就是這些老兵啊。」
「什麼意思?」
「他們年紀大了,退伍回去後一般由其子侄頂替當兵名額,家裡倒是有田種,有房住,但日子過得並不優渥,跟一般農家比強不到哪兒去,有的身上帶有傷殘的,看病求藥更是花費眾多,難免日子過得清苦,若是求到其昔日的將領常遇春、徐達、湯和等人這裡,他們豈能不管?可皇帝十分忌憚這種收買人心的方式,因此常家也好,徐達也好,多有為難。「
朱七牛聽明白先生的意思了:「所以若是我能招募一些人,常家反而還高興?」
「是。」
「可是軍戶不能隨便招募吧?他們的屯田怎麼辦?而且他們既然身上有傷殘,戰鬥力搞不好還不如我二爺爺吧?」
宋濂笑著解釋道:「那你可就想錯了,所謂的傷殘並不是不能動了,也不是不能打了,他們中有的人眼睛瞎了一個,有的手斷了一隻,有的一到下雨陰寒就渾身痛,可那也不影響他們殺人啊。
聽清楚了,我說的是殺人,這些活下來的殺才,哪個手上沒有幾條幾十條人命?
到了關鍵時候,他們殺過人的狠勁兒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就算武藝比他們高的,拼起命來也不如他們呢。」
頓了頓,宋濂又道:「至於招募嘛,問題不大,他們都是當兵的出身,身體又不算好,干農活是干不來的,總不能吃乾飯吧,閒暇之時去做點雜活,朝廷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誰去過分追究。
唯一犯忌諱的就是他們為朝廷勛貴官員做事,所以就連那些大將軍的家丁護衛,也只敢招募收留幾個退伍老兵而已,否則就是取死之道。
但你又不同了,皇帝大概是不會覺得你想造反的,只要他不追究,兵部和五軍都督府也不會多管閒事。
也就是說,如果皇帝不樂意,你招募不到他們,如果招募到了,則說明皇帝默許了。「
朱七牛這才算是徹底搞明白,告別先生,調轉驢頭,往皇宮方向而去。
驢車走著走著,忽然停下了。
朱七牛判斷了一下時間,並不覺得已經到地方了,不禁有些緊張,難道又被別有用心之人堵上了?
「七牛,有個人攔路,是你的同窗嗎?」朱獅的聲音傳了進來。
朱七牛掀開門帘一瞧,果然有人攔路。
只見這人長得十分高大威猛,一身腱子肉,這使得他穿起儒士長衫來十分違和,跟一頭被捆起來的狗熊似得。
朱七牛依稀覺得這人有點眼熟,仔細一想,忽然回憶起來了。
這不是之前應天府府試時遇到的那個一張口就是『瞅你咋地』、被自己建議去考武舉的大叔嗎?
「是你呀,大叔,你攔路作甚啊?」朱七牛問道。
大叔鬆了口氣:「朱大人你還記得我就好,我是來投奔你的。」
「投奔我?啥意思?」
「聽說你前幾天遭遇了刺殺,以前還被人綁架過?」
「是啊,咋了。」
大叔展示了一下手臂肌肉,又『呼呼哈嘿』似是而非的打了一套拳:「你看我,孔武有力對吧?一看就很能打對吧?你可以招募我當護院啊,保證沒人敢針對你。」
朱七牛摸了摸下巴,暗暗想著,找太子向常家要退伍老兵雖然好,可終究是犯忌諱的事兒,而當今皇帝剛愎雄猜,一個胡惟庸案就牽連了上萬人,殺的是人頭滾滾,誰知道將來哪天他會不會也懷疑到我身上,謹慎起見,不如招一個跟軍方毫無瓜葛的人。
之所以朱七牛一看就知道這位大叔和軍方沒有瓜葛,是因為既然他參加過科考,就必然不是軍、娼、優、隸、皂、商之後。
按照大明律規定,這類人及其後代是不能參加科考的。既然有官方代為調查,准其科考,其家室必然清白。
但朱七牛依舊不免要盤問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