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七牛重重鬆了口氣,仔細檢查了一遍答卷,收卷時間便到了。
將卷子交給收卷人,朱七牛及其他學子有序離開。
一出考場,朱七牛徹底繃不住了,又困又餓,走路都沒勁兒了。
小胖連忙把他背了起來。
一邊走,小胖他們一邊討論起了這場考試。
「沒考之前我總覺得自己一定能答完五題,還覺得那些只答三題的人太沒出息,一定是平時偷懶了,可往號舍里一坐,我才算是真的明白,別說是三題,能完整正確的答完兩題就算很厲害了。」劉才嘆了口氣,顯得有些沒信心。
「所以你答了幾題?」張英問道。
「我勉強答了四題,就這,還是中午忙的連飯都沒吃。」劉才答道。
「我也只答了四題,號舍里坐著實在是太難受了,稍微動一下就碰到牆了,而且出的題目太多,涉及的範圍太廣,我光是選題都選了好一會兒。」小胖道。
「我也一樣。唉,希望這次能有個好結果吧,我不求名次多靠前,能進入第二場就好。」張英道。
隨即,三人都看向了一旁的齊德。
齊德會意:「號舍太小了,手腳都活動不開,我一開始在草稿紙上寫字時,一不注意動作大了些,右手撞到了牆,不僅導致那個字沒寫好,反而在草稿紙上劃了一條黑線出來。之後我每寫一個字,都會挪一下捲紙,生怕發生同樣的事情,可耽誤時間了。」
「所以你到底答了幾題?」劉才問道。
「五題都答完了,但我根本沒時間檢查,午飯更是看都沒看,也不知道有沒有寫漏或寫錯。」齊德面無表情的答道。
「厲害呀。」
「不愧是你,齊德,看來這次府試你很有希望。」
「七牛呢?你答的如何?你這次應該沒有午睡吧?」
小胖背上的朱七牛有氣無力的擺了擺手:「時間不夠,我根本顧不上睡覺。」
「你答了幾題?」齊德問道。
「五題,三道上經題,兩道中經題,答完我還檢查了,應該沒錯。」朱七牛打了個哈欠,困的眼睛都要閉上了。
劉才等一聽這話,全都羨慕的不行。
「七牛厲害了!」
「七牛打小就記性好,這種默寫題完全是他的強項啊。」
「而且他個子也小,號舍對他來說根本不存在阻礙。」
「早知道我當初也早幾年參加考試了。」
「這還不算啥,你們想想,第三場考試要考兩天,需要在號舍里睡一夜,到時候才難受呢,腳都伸不開,而七牛呢,對他來說號舍的床就是張大床。」
「羨慕了。」
「羨慕了。」
也不只是他們幾個在討論,其他學子也都三五成群的討論著這場考試。
有的考得不錯的,自然心情很好。
有的考得一般的,多少有些忐忑。
有的考得不行的,都要哭出來了。
各種說話聲此起彼伏。
「我這次考砸了,一進考場我腦袋都是懵的,三道上經題的答案就在嘴邊,可就是想不起來,跟團漿糊似得,我不得不只答了三道中經題和一下小經題,我感覺我參加不了第二場考試了。」
「我也差不多,三道上經題答完,時間根本就不夠,我只能匆忙又答了一道小徑題,而且還只答了一半,卷子就被收走了。」
「哈哈哈,我三道上經題都答完了,就沖這,考官也得讓我進第二場,更何況我還答了一道中經題。」
「張兄不要難過,今年考不中,以後再來嘛,你的年紀也不大,以後有的是機會。」
「實在不行,你還可以培養你兒子嘛,你自己考不中,讓他考中也是可以的,這叫望子成才。」
「我就慘了,我的號舍就在廁所旁邊,味道老大了,而且動不動就有人來如廁,我根本沒法集中精神。」
……
朱七牛他們出考場的時候,正是坤寧宮中朱元璋和馬皇后吃晚飯的時候。
「這次應天府府試,朱七牛那小傢伙也參加了?」將一個剛出爐的燒餅遞給朱元璋,馬皇后隨口問道。
朱元璋接過燒餅大大咬了一口,滿口噴香:「是啊,這小子也被宋濂那老小子允許參加了。但據咱聽說,那老小子根本沒教朱七牛策論,朱七牛也連府試要考策論都不知道,估計啊,第三場策論他是肯定過不了了。」
「宋先生是想讓他提前考試一次,適應下考場?」
「難說,那老小子壞著呢,搞不好是想讓朱七牛提前失敗一次,感受下那些落榜生的難過。」
「這也不是什麼壞事,別說是落榜了,就是那些考中了的人,被貶官也是常有之事,有的官員因為交友不慎或是背黑鍋而被罷官,鬱悶之情可想而知,朱七牛還小,提前失敗一次,省得他將來驕傲或是想不開。」
「是這個道理,由得宋濂去安排吧。」
馬皇后忽然又問道:「他這次是跟誰一起來的?他爹娘沒一起進京?」
「沒有,他爹娘店裡忙得很,所以只讓他大伯送了他進京,之後他大伯就回去了。」
「啊?那他不是一個人住在京城?他爹娘還真是心大。」
「他表哥也參加了這次考試,還有其他三個同年,目前他們五個就住在其中一個同年家的鋪子裡,睡的是大通鋪,吃的喝的都有人弄好,他們只需要好好考就行。」
馬皇后倒也沒覺得這樣不好,會試時許多學子千山萬水而來,沒錢住客棧或是租房子,還得去擠破廟呢。
但馬皇后畢竟是母儀天下的皇后,想的要更遠更細膩:「大兒媳婦兒畢竟被朱七牛救過命,恐怕她一旦得知這事兒,不會袖手旁觀。」
老朱何嘗想不到這一茬?
「話是這麼說,但太子妃不是不識大體的人,她總不能還是讓朱七牛進宮來住吧?這樣未免有惹人非議的嫌疑。萬一朱七牛僥倖府試考過了,肯定有人說咱給朱七牛透題了,或是說咱藉故給黃育才施壓,讓黃育才偏袒朱七牛,那就不好了。」
說著說著,朱元璋突然有些煩躁:「朱四虎這小子也是,都有那麼多錢了,就不能在京城買套房?再不濟,租個房也行啊,可他們居然全都不聞不問,就讓一個六歲孩子跟著幾個同年赴京趕考,哪兒有這樣當父母的。」
馬皇后笑問道:「那你到底打算咋辦?」
朱元璋端起一碗湯『噸噸噸』喝了個精光,隨即下意識的用衣服袖子擦了擦,擦得袖子上滿是油花。
末了,朱元璋說:「讓朱七牛去常家住吧,咱讓太監去說一聲就成。」
「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