簾外雨潺潺,春意闌珊。
羅衾不耐五更寒。
所以,很不幸的,朱七牛得了風寒。
早上起來之後,朱七牛的臉蛋兒呈現出了不正常的紅,左邊的鼻子還有點堵住了,不太通氣,他只能下意識的張開嘴巴呼吸。
更不幸的是,幾天時光匆匆而過,離別又在眼前。
今日已是正月十一了,朱元璋那邊早就催了兩次,讓朱雄英趕緊去大本堂讀書。
言下之意便是,朱七牛該走了,別耽誤咱的孫兒進學。
所以太子、太子妃已經決定了朱七牛的歸期,並派人通知了宋濂。
吃早飯的時候,太子妃一眼便發現了朱七牛的不對勁兒,連忙讓人去喊了太醫過來。
太醫看過後,只說不妨事,開了一副藥就走了。
朱七牛等藥煎好的時間裡,太孫朱雄英眼巴巴跑了過來。
「七牛,皇爺爺派人來接我去大本堂了,我先走了哈,不能惹皇爺爺生氣。你今天就要回溧水,我就不送你了,下次你可還要來找我玩兒。」朱雄英眼眶通紅的說道。
過了年,朱雄英也四歲了,頭腦和說話條理比三歲時又強了不少,但面臨分別,他依舊還是那麼不舍。
朱七牛也沒強到哪兒去,癟著嘴點了點頭:「好的,下次我還來。」
「嗯,那我去大本堂了,你放心,我會牢牢記住你的臉。」
「好,快去吧。」
朱雄英擦了擦掉下的眼淚,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
這次輪到朱七牛淚眼婆娑看著朱雄英的背影遠去。
他這才明白上次送別時留在後面的朱雄英的感受。
「要是以後我也能搬到京城來住就好了。」朱七牛擦了擦眼淚,萬分不舍的說道。
一旁煎藥的宮女笑了笑:「這還不容易嗎?你家應該買得起京城的房子吧。」
「可是我們家才在溧水買新房沒多久,恐怕沒那麼多錢。」
「這樣啊,那你就趕緊參加科舉,等你考中秀才,就能來府學讀書,而應天府的府學嘛,自然就是在京城裡了。不對,只要你考中秀才,直接就能進國子監,到時候你也可以來京城常住。」
「這樣啊,看來回去之後我要加緊讀書了。」
宮女笑了笑,沒有說話。
就你這年紀,就算加緊讀書,十年八年也肯定沒可能考中秀才的,有的你等了。
少傾,藥熬好了,放涼之後,宮女把藥碗遞給了朱七牛。
朱七牛『噸噸噸』喝完一大碗,不一會兒,藥效便起來了,渾身發熱,後背更是有種打濕的不舒服的感覺。
又過了一會兒,朱七牛感覺整個人舒服多了,鼻子也通氣了。
「不愧是太醫啊,開的藥方比我二爺爺開的強多了,我記得之前我二牛哥坐在那兒睡覺,沒蓋被子,著涼了,我爺爺讓我二爺爺開方拿藥,結果一直喝了半個多月的藥才好。」朱七牛立刻眉開眼笑起來,還原地蹦了蹦。
太子妃走了過來:「七牛,好點了嗎?」
「謝謝娘娘關心,好多了。」
「那就好,你大伯跟宋先生已經在宮城門外等著了,我讓人送你出去。」
「好。」
「我讓人給你家準備了十匹布,你一起帶回去,讓你娘該用就用,不用省,放舊了反而不好。」
「七牛記住了,謝謝太子妃。」
「嗯,去吧。」
朱七牛鄭重朝著太子妃行了一禮,這才轉身離開。
見他終於走了,太子妃鬆了口氣:「還好還好,七牛終於走了,不然等會雄英下學回來,兩個娃兒一碰面,又得來一場哭泣告別。」
……
在宮門外與宋濂、朱大虎匯合,朱七牛先是乖巧的喊了兩人一聲,這才爬上驢車。
四個抬著箱子的太監又把兩個箱子裝上車,原本還算大的驢車立刻顯得有些擁擠。
朱大虎問道:「七牛,這是啥呀?」
朱七牛如實說:「哦,這個呀,是銀子和布匹,是皇爺、太子、太子妃和常家賞我的。」
「哦。」
朱大虎沒有再多問,心裡卻多少有數了。
老四家又發財了!
真好。
我也得多努力呀!
朱七牛在宋濂旁邊坐下:「先生,常家為了感謝我們在《皇爺與關二爺不得不說的二三事》里著重描寫開平王,特意給了我一千兩銀子,等到了溧水,咱們三個人分一分。」
朱大虎連連擺手:「我又沒跟你們一起寫那書,怎麼能分你們的錢。」
朱七牛嘿嘿一笑:「大伯你想錯了,我說的三個人是指先生和我以及黃月英小姐姐。」
「那還差不多,嚇我一跳。」
「為啥嚇一跳?」
「要是被鄭國公知道我白拿了他銀子,搞不好要怪罪我。」
「不可能,太孫的三個舅舅都可好了。」
朱大虎笑了笑,沒有說話。是,是挺好,好到整個京城的人幾乎都知道他們愛逛青樓。
宋濂雖然品行高潔,兩袖清風,沒有貪污受賄的習慣,但他也不傻,知道黃白之物是人活在世上少不了的東西,因此並沒有直接把銀子全給朱七牛的想法。
在他看來,這樣做看似是幫了朱七牛,實則不然。
若是消息傳到他的兒孫那裡,他覺得他們難免會有意見,搞不好還會記恨朱七牛,那就反而不好了,讓本可以成為師兄弟的人從一開始就埋下仇怨,不利將來。
畢竟他宋濂家也沒啥錢,一千兩銀子更是不可能拿得出來,他的兒孫豈有不動心之理?
想了想,宋濂道:「三國演義閒篇是基於三國演義的基礎上寫作的,若有收益,自然該你這個三國演義的『作者』占大頭,但閒篇幾乎是老夫一力完成的,也得多分一些才行,我就拿三百兩吧,再分一百兩給黃月英,剩下的都歸你。」
朱七牛算了一下,一千兩減去四百兩就是六百兩,再加上皇帝給的一百兩,太子給的一百兩,常家給的一百五十兩隨年錢,那就是九百五十兩,雖然沒有上次的收穫多,但應該也不少了。
等回去之後,跟娘親平分一下,那就是一人四百七十五兩,如果只是用來給自己和八牛買包子吃,大概能吃……很久很久。
想到這裡,朱七牛徹底高興起來,已然是走出了跟朱雄英的離殤。
「好的呀先生,就這麼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