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詭異的倭寇犯邊!外族死多少,朕不

  第280章 詭異的倭寇犯邊!外族死多少,朕不在乎!(1.3萬)

  聖旨傳到山東。

  同時,運送來裝備戰船的新式火炮。

  軍器局可以說是大明最神秘的部門,戍衛軍隊都是從京營各軍中臨時抽調,並不斷輪換,禁止兵卒和匠人交談,執行最高級別保密標準。

  甚至,整個朝堂重臣,進入過軍器局的寥寥無幾。

  而軍器局成立兩年,皇帝投入百萬兩銀子,難以估計的材料,還給所有軍器局工匠脫離匠籍,允其一子入國子監。

  可謂是重視至極。

  至於成效如何,只有皇帝自己知道。

  新式火炮,從京師裝船,由護漕軍護送,在萊州府掖縣下船,交給項忠。

  還有軍器局工匠,親自調試,裝備戰船,並教水軍使用。

  嘭嘭嘭!

  一枚枚炮彈在海面上炸開。

  沒有沿襲以往使用的實心彈,而是採用了開花彈。

  因為開花彈,就是一個空心鐵球,裡面裝入火藥,用蘆葦做炮捻子,在水上用的話,進水就失效了。

  軍器局進行了改良,把鐵球變成密封的,在炮筒里先點燃火球,再點燃火炮,用火炮發射出去,這樣就能在水上爆炸了。

  項忠眼中異彩連連:「這是軍器局發明的火炮?」

  工匠叫石五,赧然笑道:「並不是,是拆解了佛郎機夷炮,軍器局仿造後,又加以改進,夷炮膛線較短,次數多了就會失准,而且不能連發,我們軍器局改變了內部結構,可以連發,但增加了火炮的重量……」

  項忠雖然聽不太懂,但還是點點頭。

  「大人,您使用時一定要記住,我們加粗了炮管,一發火炮打完後,要快速給炮筒快速降溫,否則炮管就會扭曲,甚至開裂、炸膛,炮管的粗度已經達到最高了,再粗的話,就無法發射了。」

  石五認真道:「降溫後才可連發,我們軍器局演練過,可以擺出雙數火炮,一炮降溫,一炮開炮……」

  他將戰術詳細給項忠講一遍。

  項忠也注意到了,中型戰船上,裝載四口火炮,小型戰船裝載的火炮和這種不一樣,是老式炮。

  皇帝特批了一千尊新式火炮,山東沿海各衛所,衛四尊,所兩尊,其餘的裝載上戰船。

  老式火炮也是一千尊,多裝備在小型戰船上。

  除火炮之外。

  還有新式火槍,叫鳥銃,其實就是火繩槍。

  這也是在佛郎機銃基礎上,製造出來的。

  項忠一手托著銃,一手握住銃柄,手指放在扳機上,輕輕勾動扳機,鉛子就能發射出去。

  「這鳥銃也是佛郎機人用的?」項忠可不是大老粗。

  他是正經的進士出身,正統七年進士,離任廣東副使、巡按使。

  經歷也頗為傳奇,他在土木堡之變中被俘,偷了馬逃出來的,走了七天七夜,才逃回宣府。

  皇帝慧眼識珠,將他破格提拔,當時還引起朝堂反對。

  結果,項忠用政績告訴所有人,他項忠允文允武,有名帥之資。

  「回大人,確實改自佛郎機銃,但軍器局製作出來的火銃,更加精良,命中率更高;而且,您看看這鉛子,我們的鉛子可在潮濕環境下使用。」

  石五拿來一個鉛子,吐了吐沫,然後裝填進去,直接打一銃。

  「這不是為水戰而生的嗎?」項忠眼睛亮起。

  「沒錯,我們的銃比佛郎機銃要重,威力更大,裝填火繩也比較容易,您看這彈包……」

  石五拿出一個用布縫製的褡褳,搭在肩膀上,前後都是裝鉛子的地方。

  「掛在兵卒身上,一銃打完之後,便可退下來自己裝填鉛子。」

  「鉛子隨身攜帶,並不占地方。」

  「我們軍器局的火銃,要比佛郎機火銃更加厲害。」

  石五表情驕傲。

  項忠看得出來,這石五並不怕官員,甚至還有種說不出的優越感。

  他項忠不在乎這些,火銃、火炮好用就行。

  項忠讓兵卒試銃。

  銃是好,問題是給的少呀。

  皇帝只給了兩千支鳥銃,老銃給撥了一萬支,每支配鉛子一百顆。

  項忠試完銃,戀戀不捨,索性自己留一支。

  他要皇帝寫密奏,求皇帝多撥一些下來,最好再增加一批鉛子。

  那佛郎機火器這麼厲害,有沒有可能攻伐大明呢?

  國朝應該和佛郎機互通貿易,可派使者去佛郎機學習火器。

  項忠把所有疑慮寫成奏章,呈送上去。

  換個皇帝,是不會看這些密奏的。

  但朱祁鈺不但會看,還看得很仔細,每一封他都會親筆回奏。

  朱英坐鎮濟南府,項忠則萊州府整兵。

  項忠手上有背嵬軍和靖海軍兩軍,可謂是當朝第一人,共掌兩軍。

  他已經上奏中樞,請中樞再選一人執掌背嵬軍。

  正在等中樞批覆。

  他估摸著,皇帝應該在他掌陸軍,還是海軍上猶豫,所以遲遲沒有下聖旨。

  背嵬軍是文官掌軍的,所以他猜測,皇帝派人來,也是派張固來。

  張固為人老持穩重,又善掌兵。

  其實他項忠也在思索,他是該做名將,還是名臣呢?

  若做名將,是該往步騎方向發展?還是做水軍名將?

  大明稀缺水軍將領,步騎名將是很多的,他項忠根本無法憑步騎,進入文武廟。

  皇帝讓鄭和入武廟,擺明了要發展水師。

  項忠什麼都擅長,讓他掌控水師倒也可以,憑水師大功,他能入武廟。

  在項忠思索未來之路的時候。

  山東督撫朱英。

  此刻也沒有在濟南府,而是在青州府安頓流民。

  山東流民最多。

  他督撫山東以來,連剿帶安撫,截止至今,已經安置了140萬流民,還往熱河送去了30萬。

  今年年初,京師從北直隸陸續移民過來山東,又陸續安置了約40萬。

  如今山東在籍丁口,已經高達400萬人。

  分配田畝之後,又由山東布政司建設大批屋舍,送給流民,還有種子、農具,都是中樞出資,給流民的。

  移民則多分一些土地和種子。

  本地原百姓,則額外蠲免三年稅賦,等於原百姓蠲免六年稅賦。

  而散布在山東各地的響馬、盜匪、強盜,全都被項忠蕩平,地方凡是有人犯罪,輕者關押,重則流放。

  今年下半年,山東已經達到夜不閉戶。

  朱英將一道道奏章送去中樞,得到皇帝的不停嘉獎。

  他可憑此番政績,躍入閣部。

  然而。

  他也不是沒用手段。

  夜不閉戶,幾乎是不可能的事,但山東真的做到了。

  因為朱英釣魚執法,允許地方官員釣魚。

  甚至為了移民,各地百姓報假案,官府也要把人抓出來,抓到厲害的時候,人長得像賊的都被流放去熱河了。

  所以百姓被嚇壞了。

  甚至上街走路都不太敢,哪裡還敢偷東西呀?

  朱英甚至偷偷下令,不許百姓關門,等著小偷來偷,等著強盜上門,結果卻抓不到人呀。

  就變成了山東夜不閉戶,桃花源之地。

  朱英的手段,在很多地方都在用,中樞睜一眼一閉眼,甚至皇帝嘉獎朱英,也在促成全國效仿朱英。

  雖然朱英行厲法,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但他在分地的時候,卻迎得山東人心。

  他分地,不是按人頭,機械性均分土地。

  而是丈量全部土地後,按照現有人口計算,計算出未來會生多少孩子,多少土地能養活多少孩子。

  下一代,又能生多少孩子,把所有因素都計算進去,計算出山東能容納的總人口數。

  這樣來分地。

  比方說:一個男丁,在未來會娶妻生子,生三個兒子三個女兒,就是八口之家。

  他要按照八個人來計算分地。

  而這八個人,母親,及三個女孩是不必占用土地的,因為女孩嫁人後,土地不帶走。

  而隨著父親死後,就變成兄弟三人,共享八口之家的土地,就算是生產力提高,兄弟三人只夠娶妻後生一個孩子的土地。

  朱英統計,以現在的生產力來算,山東能容納最多一千萬人口。

  四百萬人,下一代人就超過一千萬了。

  而現在土地撂荒比較嚴重,養地、種地又需要幾年,所以朱英一口氣給一個人,分九個人的地。

  女子不分地。

  山東男丁160萬左右。

  分九個人的地,正好超過一千萬。

  可以緩解二十年內的土地壓力。

  等人口暴增之後,朝堂要麼提高生產力,要麼想辦法移民。

  這就不是朱英管的事情了。

  至於土地兼併、天災人害之事,也跟他朱英無關了。

  他朱英就是要現在的政績。

  為此他還寫奏章請求中樞允准,在奉天殿引起熱議,贊同和反對討論得十分激烈,最後還是皇帝拍板,讓朱英分地之法推行全國。

  山東上下受到朱英的恩惠,自然是感激涕零。

  山東大治,只是時間問題。

  從京師出來的火炮,還有一條路,去遼寧復州。

  梁珤在復州一年有餘了。

  復州造船廠已經建造了起來,他日日操練水師,從中樞給他送來一些水師的兵法。

  他日日研讀,雖不是水師將領,但也適應了海上的風浪。

  梁珤是聰明人,他知道自己該如何轉型。

  以現在的朝堂局勢估算,武將未來會有三種形式:

  一是騎將,一路向西。

  二是南將,用土人打山地戰,向安南方向開疆拓土。

  三是水師,探索更遠的地方。

  梁珤認為,自己做騎將,不如范廣、王越、楊信、李瑾等人,做南將,他又不如方瑛、歐信、陶成等人。

  大明現在最缺水師,他若改做水師將領,未來前景必然更加廣闊,榮封國公,進入武廟,也未可說!

  現在,他梁珤和外界唯一連通的渠道,就是邸報。

  京師發行的所有邸報,都會有人按時送來,他天天看邸報打發時間,還在造船廠辦了家刊刻廠,將京師的邸報印下來,賣給船匠、兵卒,賺點小錢。

  而京師傳來聖旨,同時還有一批火炮運抵復州。

  梁珤活動活動身體:「陛下終於想起微臣了嗎?既然要做水將,那就打得漂亮,讓中樞看看我梁珤的能力!」

  他收到消息,項忠已經率領船隊出發,從萊州橫渡渤海,來到復州。

  而在養心殿。

  朱祁鈺正在詔見陳友。

  「老將軍,朕曾經答應過你的,讓你親自率兵,收復您的家鄉,功成之後朕封你爵位!」

  朱祁鈺看著白髮蒼蒼的陳友,心裡竟產生幾分急切。

  等這一代名將隕落之後,大明還有名將嗎?

  像陳友這樣的名將。

  在永樂朝,根本就排不上數,但他活得久,活到了景泰朝,就變成世之名將。

  若和開國名將比起來,最多只是寂寂無名之輩。

  可等到景泰朝之後呢?

  于謙、范廣這些人死了,誰能接替呢?

  所以朱祁鈺著急了,沒有名將領兵,如何能保證百戰百勝?如何能開疆拓土?

  「老臣謝陛下垂恩!」陳友眸中含淚。

  從去年被詔回京師,他一直在講武堂里,雖擔任五軍都督府都督,但都是過眼雲煙,只有爵位,才能傳承下去。

  他一直在等。

  可朝堂要做的事情太多了,西域又太遠,何時能輪到他領兵出征呢?

  天可憐見,今年因為糧食問題,無法征伐兀良哈,這就給了他吞併哈密的機會。

  他目光閃爍,只吞併一個哈密,根本不可能封侯!

  他不甘於封伯!

  他的子孫沒有一個成器的,區區伯爵之位,難以讓他家永世富貴,他必須在生命的盡頭,為子孫博一條出路。

  封侯!還要封世侯!

  是他的執念!

  他要在吞併哈密之後,再滅一國,吞併吐魯番,甚至兵鋒直指亦力把里!

  亦力把里,就是東察合台汗國!

  滅兩國能封侯,若滅三國,必晉國公位!

  若能為大明開疆拓土千里,他餘生無憾!

  「老臣保證,在今年冰凍之前,吞併哈密、吐魯番!」陳友不敢擅自決斷,他需要得到陛下的支持。

  朱祁鈺皺眉:「朝議上,只說吞併哈密即可,先懷柔哈密,再吞併吐魯番。」

  「陛下!」

  陳友跪在地上:「哈密雖富但弱,國內勢力錯綜複雜,已經在分崩離析的邊緣,若大明想吞併哈密,只派一使臣即可,無須動員大軍!」

  「而吐魯番,乃是漢地和西域的咽喉。」

  「老臣在講武堂,日日研讀陳誠的西域記,得知吐魯番內部權力爭鬥已近白熱化,又被瓦剌、帖木兒騎兵蹂躪,可見吐魯番無可戰之兵。」

  「老臣只請三萬騎兵,三個月用度之糧,即可吞併哈密、吐魯番。」

  「老臣願為大明拓土千里!」

  陳友恭敬地磕頭。

  沒錯,哈密和吐魯番都是弱國。

  除了大明,別人都欺負他們,以前他們還欺負大明,真是軟的欺負硬的怕。

  這回到了他們滅亡的時候了。

  朱祁鈺沒想到,陳友有封侯之心。

  可以理解,陳家後人沒有人才,他兒子陳能,年近五十了,文不成武不就。

  嫡長孫陳綱,也是個酒囊飯袋。

  陳友再不努力,他家很快就會被大明所拋棄。

  看看那些失去頂樑柱的勛臣家族,皇帝根本就不搭理他們,失了聖心,生活都不順利,何談富貴?

  「老將軍有此雄心,朕允之!」

  朱祁鈺道:「但不可強求,以保存實力為主,國朝只吞併哈密即可,吐魯番只是國朝嘴邊的肥肉,早晚可吃進去,不必急於一時。」

  陳友恭恭敬敬謝恩。

  「起來吧。」

  朱祁鈺道:「此戰,伱為主,寇深為輔。」

  「記住,大明騎兵練成不容易,我明軍的命是非常珍貴的,不能隨意浪費,可學蒙古人攻城之法。」

  陳友瞳孔一縮。

  蒙古人攻城,是先搶劫附近的百姓,財貨歸自己所有,驅趕百姓去攻城,消耗守城方的攻城器械,等到敵方士氣快要崩了的時候,才衝進城裡屠城。

  「可否明白?」朱祁鈺盯著他問。

  陳友是領兵宿將,但這種打法,不是收復故土,而是埋下仇恨的種子呀!

  「陳友。」

  朱祁鈺語氣微沉:「可知練一個兵,朕要花多少錢嗎?」

  「一年吃穿用度就是6兩銀子,裝備是40兩銀子,因為是募兵制,等兵卒退伍,還要恩賞一筆退伍錢。」

  「滿打滿算,十年需要花朕110兩銀子。」

  「而且,這是一個步兵,騎兵呢?要翻五倍!」

  「大明雄兵二百萬!騎兵十餘萬!」

  「你說朕要花多少銀子?」

  「死一個人,朕就賠了550兩銀子。」

  「不說錢,你讓朕對他們的家人如何交代?」

  「死一個兵,大明就多一個寡婦,一個家庭就缺了一個父親,民間就缺了一個勞力。」

  「朕該有何顏面對待她們孤兒寡母呀!」

  朱祁鈺道:「朕派你出征,不是讓你行仁道的,你的戰功,絕不能踩在朕的兵將身上!」

  「否則,朕砍了你的狗頭!」

  噗通!

  陳友嚇得跪在地上,不停磕頭:「老臣知錯,老臣知錯!」

  恍惚之間,他仿佛看到了凶厲的太宗皇帝。

  但太宗皇帝只在乎功績,不在乎人命。

  景泰帝,也不在乎人命,但不在乎異族的人命。

  「哈密、吐魯番百姓死多少,朕不在乎。」

  「搶了多少錢,朕也可以不管。」

  「但朕的兵死了,朕沒法跟天下臣民交代!」

  朱祁鈺認真道:「朕雖沒親率大軍征戰過,但也熟讀兵法。」

  「征戰在外,只有自己人最可靠,在哈密、吐魯番,你的後方沒有補給,靠的只有你手中的三萬漢人!」

  「他們才是你的根兒,死了一個,你在域外就危險一分。」

  「你把他們帶走,全須全尾地給朕帶回來。」

  「明白了嗎?」

  陳友不停磕頭:「老臣明白,老臣明白。」

  他有點托大了。

  這段時間在講武堂,他以為也算是苦勞,卻不想,皇帝馴他如狗,把他視為爪牙,而非朝臣。

  其實,對像他這樣的武將來說也是好事,做皇帝的忠犬,總比當朝臣好過得多。

  畢竟兵危戰凶,他手握兵權,若皇帝猜忌,一道聖旨就會將他誅殺。

  朱祁鈺眯著眼看他兩眼:「你是漢人,非西域之人,自己可知道?」

  「老臣從未去過西域,心裡只知大明,不知異族!」

  陳友擔心皇帝懷疑他。

  懷疑他就不會讓他領兵。

  他的封侯之願也就泡湯了。

  可是,若用蒙古人的方式打仗,他不得被文官罵死呀?

  朱祁鈺看穿他所想,冷笑兩聲:「哈密雖曾屬大明,但只是地圖上而已,大明從未實控過。」

  「我漢人確實曾經實控西域,但卻要追溯到盛唐了,距今已經七百年過去了。」

  「此時的西域,非我漢人之西域了。」

  「你要明白,你此次征戰,是對外征戰。」

  「都察院不敢亂插嘴,誰敢為異族求情,朕就把他變成異族,讓他去哈密,當哈密人的奴隸!」

  「人不想當,就去當狗吧。」

  朱祁鈺語氣微緩,又說回來:「你滅國立功,朕自會封你爵位,保你全族世代富貴。」

  「但你也要保證,給你的兵世代富貴呀,你的戰功是建立在他們身上的,他們都是大明的功臣,不該埋骨他鄉!」

  「必要的時候,可組建僕從軍,令僕從軍征戰。」

  「朕把權力放給你。」

  「寇深雖是文官,但也不是迂腐之人,朕會寫密旨叮囑他的,他敢放屁,朕就讓他去攻城!」

  陳友小雞啄米般磕頭。

  皇帝話說到這個份上了,他哪裡敢不從呀。

  寇深,人家是正經進士出身,允文允武,又是皇帝心腹,他陳友算個什麼呀?

  「老臣帶三萬人去,必帶三萬人還!」陳友磕頭。

  不死一兵一卒的吞併哈密,怕是不容易。

  至於想一口氣吞併吐魯番,想都別想了。

  想囊括千里疆域,就得不顧兵卒犧牲,反正他陳友要侯爵之位,死多少人他不在乎。

  但皇帝在乎!

  陳友真的被嚇到了,鬚髮盡白的他,此刻鬍子都在哆嗦。

  朱祁鈺見他放在心上了,才緩了口氣:「正常戰損允許。」

  「但要多帶醫者,及時救治,儘量活命,帶回來!」

  「若後方不靖,有被截中切斷的風險,朕允你屠城。」

  陳友不敢不應。

  皇帝可真是個瘋子呀,您這樣擴張,怕是會落得一生罵名。

  「去吧,整頓整頓,明日就出京,去山西、寧夏挑兵。」

  陳友磕個頭,才戰戰兢兢退出去。

  朱祁鈺站在地圖前,看著哈密、吐魯番地圖:「給魏國公和定國公下旨,聯絡江南士紳,中樞允許不會說漢話者為奴,讓他們去做做奴隸貿易。」

  馮孝看出來了,皇帝這是要斷了哈密的根兒啊。

  他想不通,哈密究竟哪裡得罪皇帝了?

  長得不一樣呀,難以統治啊,只能用奴隸的方式,進入大明,慢慢同化掉。

  變成奴隸不是讓人死,而是讓他們被漢化。

  長相問題,膚色問題,終究會鬧起來的,必須提防。

  「馮孝,朕的皮膚白嗎?」朱祁鈺忽然問。

  馮孝訝異:「皇爺皮膚白皙,長相俊美,如鄒忌、潘安一般。」

  朱祁鈺瞥了他一眼:「少拍馬屁,朕只說膚色,去拿面鏡子來。」

  很快,有太監拿一面琉璃鏡過來。

  「馮孝,你覺得宮中伺候的西夷,膚色很白嗎?」照鏡子的朱祁鈺問。

  劉震海押解入京的佛郎機人,都被閹割後,留在宮中伺候了。

  馮孝訝然:「奴婢看他們如鬼一般,根據不敢看他們呀哪裡知道白不白?」

  何時人才覺得自己不夠白呢?

  何時才覺得只有白皮膚是最好的呢?

  這是誰給灌輸的思想呢?

  「詔來兩個,你看看。」

  而在一旁伺候的符淵卻道:「皇爺,那西鬼確實比咱們膚色白一點,但長相如鬼,奴婢看不出哪裡好看。」

  正說著,兩個西夷奴婢跪在殿門口。

  伺候的宮人看了一眼,膚色確實比自己白。

  有些宮娥對比一下自己的膚色,竟真的覺得自慚形穢,還是白皮膚更美麗。

  可她們也不看看,卸了妝之後,白皮膚真好看嗎?

  「你說這樣的人,會服從朕的統治嗎?」朱祁鈺呢喃問。

  馮孝驚呼:「那哈密人長成這樣?」

  「跟哈密無關,他們是極西之地的人,在旭烈兀的統治之下的,朕早晚要納入大明的。」

  這是給旭烈兀添彩呢,旭烈兀最多統治到東歐,佛郎機在西歐,中間隔著十萬八千里。

  「皇爺,若那夷人長成這樣,又不懂天言,如何能服從皇爺統治呀?」符淵認為不能。

  馮孝也覺得不會。

  那西夷只是磕頭求饒。

  朱祁鈺擺擺手,讓他們下去,繼續學漢話。

  在宮裡伺候卻不會說天言,像什麼話?

  「朕看太祖實錄,太祖再建華夏衣冠時,中原已經色目人泛濫了,尤其是福建,已經全是色目人了。」

  「而西夷,長相和色目人還有區別。」

  「你們說說,這樣長相不一樣的人,會共生在一個國度里嗎?」

  朱祁鈺沒說,那些色目人去哪了。

  符淵認為不會。

  馮孝卻跪在地上:「皇爺,能否讓他們娶我華夏女子,我們娶他們女子,彼此融合……」

  話沒說完,符淵厲喝道:「鬼如何娶人?我華夏天女,如何與禽獸為伍?」

  馮孝看到皇帝的臉色也愈發嚴寒。

  「奴婢失言,奴婢失言!」馮孝趕緊磕頭。

  「大元尚有四等人,大明統治萬國,自然要分成兩等人,你說權貴家中貴女,會嫁給奴隸嗎?」

  馮孝磕頭乞罪。

  華夏女,決不許外嫁夷人!

  朱祁鈺倏地一笑:「不過,你說的也對。」

  「可讓華夏男,娶異族女……」

  「嘖嘖,若是有毒氣就好了,將所有和華夏長相不一樣的男人,一下毒死就天下太平了。」

  這話在呢喃。

  但宮裡的宮人都聽見了,皇帝是真瘋了。

  「奈何,朝臣都是聖賢呀,願意壓榨本國百姓,卻對夷人奉若神明,可笑,可笑至極。」

  朱祁鈺森冷一笑:「對了,王越移民如何了?」

  而在南直隸。

  長江要衝,靖江島上,被一群不速之客攻占。

  這伙倭寇,竟然穿過了長江口層層封鎖,進入內江,並且神不知不覺的消滅了靖江衛,占據了靖江島。

  靖江島,北面是泰興,南面是江陰,繼續往西就是揚中島,過了揚中就是丹徒,丹徒是南京東面江上第一重鎮,隨時防備倭寇入南京。

  只要攻克丹徒,南京江面上就無險可守了。

  而宋偉率水師出兵,剛巧經過靖江島,並沒有登島,只是傳了一封信,令靖江衛出一千水師。

  然後宋偉就越過靖江島。

  他要駐紮在崇明島上。

  崇明島附近都是沙石,阻礙海船進入長江。

  崇明有四個島,分別駐紮著崇明沙所、長沙所、三沙所和南沙所。

  就在幾個月前,宋偉奪回崇明島,驅逐海盜沙德峰等,並在島上設有炮台,只要有海船入長江,便鳴炮擊沉。

  他登上崇明島。

  把幾個所的千戶叫來。

  因為南直隸兵將捉襟見肘,其實都是代千戶,實際上是百戶,每個千戶所,只有三個百戶,三百人而已。

  「江魚,松江府到底是怎麼丟的?」

  宋偉問的疆域,是南沙所代千戶。

  江魚是個在海邊長大的漢子,皮膚黝黑,身材幹瘦,操著濃郁的吳儂軟語:「那海寇來去如風,直接就把松江府給占了……」

  「放屁!」

  宋偉大怒道:「老子放置三個衛,十幾個千戶所,一共一萬五千人!沿岸都設有火炮,各城還有火炮,怎麼可能說沒就沒了?連個響都沒聽到?」

  江魚眼神閃爍。

  他距離松江府最近,不可能一點風聲都聽不到的。

  「再不說實話,老子擼了你!」

  江魚畏懼於宋偉的官威:「聽說、下官也是聽說呀,川沙衛指揮使楊繼密,叛了……」

  「什麼?」

  宋偉大吃一驚:「楊繼密?怎麼可能?」

  楊繼密家族三代從軍,其祖父追隨信國公湯和平倭,他於景泰三年襲職,擔任川沙衛指揮使,素有戰功,連皇帝都表彰過他。

  這樣一個大明忠臣,有著大好前途的勛臣,怎麼可能叛了呢?

  江魚嚇得跪在地上,帶著哭腔:「下官也只是聽說呀!」

  「聽誰說的?」宋偉環顧其他人。

  幾個代千戶都低下頭。

  「你們也知道了?」

  宋偉急了,一把薅起江魚:「你說楊繼密叛了,那麼其他衛所的指揮使、百戶也都叛了?」

  「大人!」

  江魚哭著道:「小人是聽寶山所鄧千戶說的。」

  鄧力,祖上也是湯和的部下,他是第四代,也是勛臣。

  寶山所雖只是個千戶所,但人手卻有兩千人,是蘇州府第一重鎮。

  「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

  江魚吭吭哧哧說,川沙衛指揮使楊繼密,早就私通倭寇,在海上做生意,這次倭寇夜襲松江府,是他打開了川沙衛門戶,放倭寇入松江。

  宋偉皺眉:「就算楊繼密叛變,也只是打開了川沙衛,還有青村衛、金山衛呢?」

  「這下官就不知道了,反正松江府丟得詭異,突然就丟了!」江魚表示不知道。

  宋偉平復心情,他手中約有一萬五千人,只有兩千水師,他會從寶山登陸,走陸路入松江府。

  「今日休息一夜,明日隨本官去平寇!」

  整個晚上,宋偉都輾轉難眠。

  而在夜間之時,他聽見窸窸窣窣的聲音。

  「誰在外面啊!」宋偉叫衛兵進來,卻沒有應答。

  他意識到不對勁,翻身坐起來,躡手躡腳走到門口。

  他住的是崇明所百戶的房間。

  都是新建的,十分簡陋。

  他提著劍推開門,門外夜明星稀,衛兵才過來跪在地上:「大人,方才對面的草叢裡有異動,小人去檢查一番。」

  「點燈。」

  宋偉讓人點燈,清點自己的東西。

  他帶著聖旨、天子劍,還有最重要的王命旗牌。

  動用王命旗牌,是可以調其他省份的兵的,上面寫著可調南直隸、浙江、江西之兵。

  這東西比自己的命還重要,一旦丟了,他宋氏全家都得死!

  「大人,可丟了東西?」衛兵是宋偉的家丁,是可以信得過的。

  宋偉搖搖頭:「不太對勁,這崇明島上怎麼處處顯得詭異呢?等天一亮,立刻點兵出發,不能耽擱在這。」

  衛兵稱諾。

  東西確實沒丟,但他的令牌被翻動過。

  這是守備府的腰牌。

  「遠德!」

  宋偉忽然叫了一聲。

  那個衛兵又返回來:「大人可有什麼事?」

  「遠德,我有種不好的預感,我連夜寫封信,你帶著守備府的腰牌,去中都,請任禮坐鎮南京城。」

  宋遠德一愣,卻跪在地上:「大人,若小人走了,您的安危怎麼辦?」

  宋遠德武藝高強,又是宋家家丁,是宋家的死忠。

  隨身護衛宋偉。

  「我的安危是小事,南京城一定不能出事!」

  「這件事就這樣定了。」

  「我寫完信你就出發。」

  宋偉忽然後悔,當時就該聽從陳舞陽的勸諫,他該坐鎮南京城,而不是趕往松江府!

  但已經到這裡了,他若是不去松江府,也說不過去。

  只能勞動任禮。

  任禮有坐鎮南京的經歷,他是能鎮得住南京朝臣的。

  「小人這就出發!」宋遠德沒有辦法,只能磕頭答應下來。

  「多帶點人去,務必保證請任禮帶兵去南直隸,務必!」

  宋偉立刻寫信,然後令宋遠德悄悄離開崇明島,從海門上岸,北上海安,從海安乘船去鳳陽。

  很快天亮,兵卒們剛吃了飯,宋偉點兵從寶山登陸,途經進入松江府,第一地就是上海。

  看到的屍體枕籍,遍地是屍山血海。

  場面慘不忍睹。

  宋偉眸中哽咽:「搜尋看看有沒有活人!那些畜生究竟去哪了!」

  上海地處內陸,已經被蹂躪成這般模樣。

  那麼沿海的川沙、南匯、青村、金山等地呢?

  「楊繼密,若你真敢背叛大明,打開沿海關城,老子一定把你九族凌遲!」

  宋偉雙目含淚。

  然而,沒找到一個活口。

  上海縣,一個都沒了!

  松江府治所在華亭,他立刻揮師穿過黃浦江,趕往華亭,終於在華亭聽到了喊殺聲。

  「華亭還沒破,華亭還沒破!」

  宋偉讓人加快速度,九千人疾馳而去。

  華亭建在黃浦江江畔上,而舟楫逆江而上,卻看見很多屍體從江面流了下來。

  很多婦人,衣不蔽體。

  男人、孩童被開膛剖腹。

  有的屍體撞在船上,鮮血濺在船身上,十分悽慘。

  整條江,都被鮮血染紅,屍體阻塞。

  船支行走,需要用船槳把屍體撥開,更加慘烈。

  「禽獸!」

  宋偉雙目發紅:「凡是上岸的倭寇,一個不許下海!」

  船支靠近華亭。

  看到的卻是城池殘破,無數禽獸在城裡面殺戮,手無寸鐵的百姓,淪為豬狗,被砍殺至死。

  嘭!

  宋偉沖天開銃,嘶吼道:「殺光他們!一個不留!」

  而那些倭寇卻被突如其來的銃聲嚇到了。

  猛然回頭,看見九千如狼似虎的精兵,提著銃衝進華亭來,對著倭寇就開銃。

  「啊!」

  本來還兇殘無比的倭寇,在明軍強大活力之下,瞬間就崩了。

  很多人跪下乞降。

  「全部殺光!不收俘虜!」宋偉厲吼。

  這些倭寇,有倭國人,但更多的都是明朝人,他們就是海上的盜賊。

  很快,華亭的倭寇被殺絕。

  宋偉衝進華亭縣縣衙,縣官滿臉是血,人竟沒死,看見宋偉頓時哭起來了:「大人,救救華亭啊!」

  宋偉想直接弄死他!

  全城百姓都死了,你為什麼還活著?

  「這裡倭寇為何只有幾千人?其餘人呢?」宋偉對松江府倭寇仍是一頭霧水。

  「下官不知道,下官不知道呀!」那縣官搖頭。

  宋偉壓著火氣:「這些倭寇是怎麼上岸的?駐紮在華亭的華亭千戶所呢?劉進勇人呢?」

  「下官不知道,下官不知道!」那縣官不停搖頭,已經被嚇慘了。

  「本官再問你,這華亭本官設有重炮,又已經下令爾等準備充足的守城器械,怎麼會城破呢?兩天都堅持不住嗎?」宋偉又問。

  華亭是松江府治所呀,是松江府最大的城池。

  上海縣沒有那麼多守城器械,所以被攻克了。

  華亭不應該呀!

  如果是幾萬倭寇,攻克華亭也能理解,問題才幾千人呀!

  轉眼就攻破了?

  「下官不知道呀,下官不知道呀!」那縣官不停搖頭。

  「他娘的,老子問你什麼你他娘都不知道,你這個縣官是怎麼當的?」

  宋偉面容凶厲,直接把火銃頂在知縣的腦門上:「全縣百姓死了,你為什麼沒死?」

  「啊啊!」那縣官驚恐哭泣。

  「就知道哭,就知道哭!」

  宋偉厲吼:「你是怎麼當知縣的?啊?」

  那縣官就是哭。

  除了求饒就是哭。

  嘭!

  宋偉直接開銃。

  鉛子打穿了他的腦殼,知縣瞪圓了眼睛,沒想到南直隸守備宋偉,竟然對著知縣開銃?

  你是武,我是文,你敢殺我,是要造反嗎?

  「全縣百姓死了,你也該死!」

  宋偉銃還不挪開他的腦袋:「不止你要死,你全家都得死!你九族都得死!」

  嘭!

  嘭!

  嘭!

  連著開三銃,把他的腦殼打碎。

  才提著銃走出大堂,環顧四望:「去問,倭寇還往哪個方向跑了?松江府知府在哪裡?」

  宋偉展開地圖,倭寇在華亭,說明華亭西面的城池,應該還有救。

  「來人……」

  宋偉又住口,他麾下沒有獨當一面的將領,之前是有的,郭晟被借給王誠用了。

  他若分兵的話,沒有一員獨當一面的將領,派出去也會被倭寇各個擊破,還不如不派。

  正說著呢。

  兵卒攙著一個穿著青色官袍的人進來,他渾身有傷,跪在地上:「守備大人,知府大人殉、殉國了!」

  「你是?」

  「下官是松江府通判,柳青!」

  宋偉聽過這個名字,通判是正六品官員。

  「請起,軍中尚有醫者,待會就讓人給你治療。」

  宋偉看著他身上有傷,語氣微微一緩,問:「可知倭寇有多少人?都去哪裡了?」

  那柳青搖搖頭,哭著說:「下官什麼都不知道。」

  他用袖子擦眼淚。

  宋偉微微凝眉,又問:「華亭布有重兵,怎麼會丟了城池呢?」

  「是、是千戶劉進勇,他私通倭寇,給倭寇打開了城門!」柳青哭著說。

  宋偉大驚:「劉進勇?」

  柳青十分確定:「知府大人和吾等一起守城,劉進勇負責北門,而北門是最先被攻破的,劉進勇也消失了!」

  「也許是劉進勇殉國了呢?」宋偉覺得不可能。

  因為劉進勇是他從京師帶來的人。

  劉進勇也是勛臣出身,他祖上幾代都為大明效忠,人品是沒有問題的。

  「不可能,北門有重炮,倭寇再厲害,也打不過重炮啊!」

  這倒是實話。

  重炮是他親自設置的,當時他沒想過這麼快就有戰事,華亭應該設四門重炮的,但朝堂沒有撥過來這麼多,就每個城池暫設一門,等中樞撥付後,再行增設。

  「劉進勇為何要守北門呢?」宋偉問。

  劉進勇是武將,該把最好守的城門交給別人啊。

  柳青只說是知府大人配置的。

  他又用衣袖擦眼淚。

  宋偉卻在思考,前有楊繼密,後有劉進勇,他親手安置的將,都有問題?

  「這是哪天的事?」宋偉忽然問。

  「昨天。」

  昨天的事,倭寇今天還在屠城,這華亭的人真扛殺呀。

  倭寇屠城,圖什麼呢?

  他們不應該搶一波就跑嗎?就不怕他宋偉率兵而來?

  這件事太詭異了。

  正說著呢,有手下人來報:「大人,青浦城池未破!請您快速救援!」

  宋偉眼睛一亮:「快,召集人馬,立刻救援青浦!」

  他讓柳青暫且幫著尋找活口,安置百姓。

  也顧不上休息,沒有用飯。

  華亭到青浦沒有水路,要靠跑的。

  但救援要緊。

  宋偉也舍了馬,跟著兵卒一起同甘共苦,騎馬而去。

  跑了足足兩個時辰。

  前面的探馬來報,攻打青浦的倭寇撤了,繞過青浦,往蘇州府方向遊動。

  「他娘的!」

  宋偉累得雙腿僵直,令兵卒原地休息。

  這大熱的天,跑了兩個時辰,要不是路上看到的狀況實在太慘,兵卒早就崩了。

  大家都憋著一口氣,給松江府兄弟姐妹報仇呢。

  這些兵多是南直隸人,自然把松江府的人當成鄉人,若是北直隸來的,誰管他們死活呀。

  天色已經黑了。

  夜路難行,宋偉只能安營紮寨,埋鍋做飯。

  結果,夜間又傳來消息,青浦城池被攻打,請求救援。

  好不容易熬到天明,他快速揮軍抵達青浦,城池之下,尚有攻城的血跡,但城池未破,倭寇也消失了。

  一問才知道,倭寇向西而走了。

  「倭寇的目的地是長洲?」宋偉也摸不透。

  距離青浦最近的蘇州府城池是千墩,而長洲是蘇州府治所。

  根據青浦知縣說,這股倭寇兵力在三萬左右。

  絕不能將倭寇放入蘇州府。

  宋偉跟著倭寇進入蘇州府,派遣探馬去探,結果千墩城並沒有受到倭寇侵襲。

  宋偉打開地圖:「不在千墩,又往西走了,難道去了澱山湖?」

  「倭寇牽著本守備的鼻子走,幹什麼呢?」

  「他不搶掠,反而在大明腹地里斡旋,為什麼呢?」

  他又折返回到澱山湖。

  澱山湖裡也沒找到倭寇。

  倭寇好像憑空消失了!

  「不對勁,不對勁!」

  宋偉被牽著鼻子走了幾天了。

  卻連倭寇的影子都抓不到。

  「青浦沒有,澱山湖裡沒有,千墩還沒有,三萬倭寇難道憑空飛了?」

  宋偉百思不得其解。

  他率領的九千人,一個個身心疲憊,兜圈子跑了幾天,一仗沒打,腳上都是血泡。

  又頂著大熱的天,有幾百個兵卒中暑了。

  宋偉也被折磨壞了,胃裡噁心,腦袋嗡嗡疼,這是中暑的先兆,他喝了幾口水,臉上汗珠密集,卻拿出手帕,輕輕蘸臉上的汗水。

  忽然想到了一個人!

  松江府通判柳青,他是用袖子抹眼淚的。

  「袖子,抹眼淚?」

  宋偉看了看自己的袖子,袖子很髒。

  他出身侯府,生來便是貴人。

  平時養尊處優,哪怕喝茶,也是前呼後擁的人伺候著,他何曾會用髒兮兮的袖子抹汗呢?

  這是貴人養成的習慣,哪怕地處環境再惡劣,他養尊處優的習慣也不會更改。

  柳青呢?

  若他沒記錯的話,柳青是進士出身呀!

  一個進士,肯定不是寒門,家境必然不錯,僕人也是前呼後擁的,怎麼可能用染有鮮血的袖子抹眼淚呢?

  貴人不會用袖子擦眼淚的!

  哪怕袖子再乾淨,也不會這樣的!

  這是很失禮的行為!

  根深蒂固的習慣,是不會改變的!

  「柳青,柳青有問題!」

  宋偉又灌了幾口水:「那個一定是假的柳青,是倭寇的人!他留在華亭縣,為了誤導我?」

  「他跟我說,是劉進勇打開了城門,引倭寇入城。」

  「是假的。」

  「可他為什麼冒著這麼大的風險,告訴我這條信息呢?」

  「讓我不信任劉進勇?或者不信任我的人?」

  宋偉腦子暈暈沉沉的,胃裡覺得噁心,真的中暑了。

  他讓兵卒去打盆水來,他要洗一洗臉,清醒清醒,現在還不是倒下的時候。

  「柳青留下來,是為什麼呢?」

  宋偉想不通了,也沒時間想了:「如果柳青是假的,劉進勇就是忠臣。」

  「同理,川沙衛的楊繼密呢?」

  「如果楊繼密是忠臣,那麼告訴我這條消息的江魚,就有問題!」

  「崇明四島上的百戶都有問題!」

  「同理!」

  「青浦知縣呢?」

  「若柳青是假的,青浦知縣會不會也是假的!」

  「我找了幾天都沒找到的倭寇,是不是藏在了青浦城裡呢?」

  宋偉腦子很亂。

  他腦子愈發沉,越想越痛,仿佛要爆炸了一般。

  忽然,他腦袋一栽,暈厥過去。

  附近的兵卒驚呼。

  幸好隨軍帶著醫者,診斷之後,確定宋偉是中暑了,立刻給他熬藥,餵給他喝。

  等宋偉悠悠醒轉的時候,發現天色已經黑了:「過了幾日了?」

  「大人,您昏睡了才兩個時辰。」

  「還好,還好。」

  宋偉要爬起來:「回青浦,回青浦!」

  「大人,您身體還未好轉……」

  宋偉打斷醫者的話:「來不及了,青浦的官員是假的,倭寇藏在青浦城裡,青浦城已經沒人了!」

  醫者嚇了一跳,他雖不懂軍事,但也難以想像宋偉說的話。

  青浦沒人了?

  可他們前幾天從青浦過來,有人呀?

  大人不會說胡話呢吧?

  「必須把倭寇摁在青浦城裡,不能讓他們繼續攻城略地了,不能讓更多的百姓遭殃了!」

  宋偉從床上爬起來,看見軍吏進來,立刻問:「軍糧還剩多少?」

  軍吏聞聽宋偉醒了,剛進來搭建的房屋,就見宋偉問,回稟道:「還剩下半個月的用量。」

  「丟掉,令兵卒只帶三天口糧。」

  「咱們立刻回青浦!」

  宋偉扶著木柱,哆嗦道:「傳令下去,今日休息,天亮就出發!把裝備帶齊了,馬上就有大仗要打!」

  「大人,您這身體?」

  宋偉擺擺手:「無妨,本官能撐得住,務必告誡兵卒,不許卸甲,不許卸甲!」

  軍吏面露難色:「大人,這天太熱了,根本穿著不住鎧甲呀……」

  「現在就傳令各軍,所有兵卒,夜不解甲,立刻穿上!」宋偉面色蒼白,說話十分困難。

  「遵令!」

  軍吏剛出去。

  就有兵卒喊著襲營,整個營盤瞬間就亂了起來!

  宋偉如遭錘擊,卻臨危不亂:「來人,給本將著甲,舉起本將大旗。」

  「傳令各軍,不許亂,大旗在,本將在!」

  「大軍不是我軍對手!」

  「明軍萬勝!」

  地圖已經傳了,大家去看彩蛋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