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恩威並施

  而且真說起來，耿炳文的身份也比郭英更高一些，出使奧斯曼有些大材小用。

  當年耿炳文他爹，耿君用就是跟著老朱混的，而且還同樣是亳州同鄉，是老朱知根知底的那群人。

  後來在對張士誠這個私鹽販子的戰事中，耿君用戰死，看著這份兄弟情，老朱也就把耿炳文提拔了上去。

  耿炳文這人年輕時也有一股衝勁，在打張士誠的時候，為了給自己老子報仇，一舉攻占了湖州，讓張士誠完了犢子。

  大明開國之後，耿炳文又隨軍北征，不少累計功勞，雖然只封了個長興侯，但論身份和功勞，是能跟常遇春和湯和他們平起平坐的。

  再有就是耿炳文隨著年紀老邁，逐漸開始有了昏聵的態勢。

  常年不上戰場不帶兵，這就直接導致他對各種事件的反應能力減弱。

  在原本歷史中，朱棣靖難，建文帝最先派耿炳文前去對抗。

  但年老昏聵的耿炳文領兵上了戰場，卻處處被兵力明顯少於己方的北軍壓著打。

  雖然這其中離不開朝堂內部不和，但這也充分暴露出耿炳文能力不足。

  奧斯曼是一步較為關鍵的棋，讓耿炳文出使，曹瑋實在有些不放心。

  而且話再說回來，先不去說此時的耿炳文能力衰退，就說耿炳文的身份地位在那擺著，讓這樣一個大功臣去奧斯曼出使，有點不合時宜，說白了，就是奧斯曼不配大明這般賞臉。

  反觀郭英，無論從哪方面來看，都比耿炳文合適得多，也更加靠譜。

  朱雄英聽後，點了點頭，他覺得曹瑋考慮的比他更加全面。

  「就依太師之言，只是……武定侯向來是個不爭的性子，可能會出言推脫。」

  「這好辦，」曹瑋笑道：「陛下只管寫一份諭旨，臣去與武定侯言說。」

  武定侯對朝廷，對朱家也是忠心耿耿，只是如今年紀大了不願意麻煩，恩威並施一番，不怕他不願意挪窩。

  朱雄英聽後也不再遲疑，當即寫了一份旨意，交給曹瑋。

  「那臣就先告退了，明日製造局還有課程。」曹瑋起身拱手道。

  「太師慢走。」

  第二天，

  製造局課程結束，曹瑋便將那份諭旨揣入懷中，又帶了些禮品駕車前去武定侯府。

  武定侯府就是當年朱元璋賞賜郭英的那個宅院，面積和裝修都很氣派，曹瑋來到門前，說出自己的名號，不用通報，就被下人迎到了大堂。

  曹瑋帶著一名隨從，進入宅院之後才發現，這宅子從外面看很氣派，但裡面卻和表象大相庭徑，家具、物件、幾乎都是舊的，到處可以看到斑駁之跡，大堂門口前的石台階不知怎麼爛了一塊，也不知爛了多久，一直到現在都沒修。

  這郭英還真是清貧吶！曹瑋心中想著，明明郭英的妹妹就和朱家有姻親，他卻過得如此寒酸，也不知他是怎麼過的。

  很快，郭英聞訊趕來，大老遠的就朝曹瑋拱手，

  「不知曹太師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望太師見諒。」

  「郭大人客氣了，」曹瑋也笑著回禮。

  「太師快請坐，」

  郭英做勢讓曹瑋落座，然後讓下人奉茶，只是當下人取茶出來，卻發現那些茶葉早已經發霉，看的出來，郭英平日裡連茶也很少喝，而茶葉這種東西，也是需要適宜的保存的。

  這一幕讓郭英有點尷尬，而曹瑋微微一笑，「早就聽說郭大人不拘小節，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讓太師見笑了。」郭英的笑意有些羞赧。

  曹瑋擺擺手，「無妨無妨，」隨後朝身後的隨從揮手示意。

  「正巧，前幾日有從河南回來的工匠，給我帶回來一些當地的毛尖，今日帶了一些，邀郭大人一起品嘗。」

  「這麼說，河南的鐵路修建工程就快要完工了？」

  「應該是……」

  侍從將一盒茶葉交給郭府下人，下人轉身離開，不一會兒端著熱茶上來。

  曹瑋接過茶，自顧自的飲了一口，郭英也拿起茶碗，掀開蓋子，看到根根細小的茶葉沉於碗底，茶湯清亮，香氣撲鼻，飲了一口，先是微微的澀苦，而後喉間回甘，久久不散。

  「好茶，」郭英入人耐不住贊了一聲，然後咕咚一口將茶水全部下肚。

  曹瑋看著他這麼個喝法，忍不住直搖頭，照他這么喝，什麼茶都成了白開水一樣。

  郭英一抹嘴巴，笑道：「太師莫見怪，我這人就這樣，天生享不了福。」

  「哈哈哈哈，」曹瑋笑了起來，「人貴在知足常樂，郭大人才是活的灑脫，若說享福……」他轉頭打量了一圈。

  「當年太上皇老爺子起事之時，恐怕也不敢奢望能住進這麼大的宅院裡頭。」

  郭英點點頭，這才開口問曹瑋的來意，畢竟曹瑋身為大柱國兼太師，不可能無緣無故到他這破壁寒窯拜訪，還帶了禮物。

  「太師身份高貴，不知今日到我這寒舍來，有何貴幹？」郭英試探著問道。

  「郭大人不必如此，我這次來是有好事給你，」曹瑋看著郭英那副謹慎之色，忍不住笑道。

  聽著曹瑋這麼說，郭英臉上的狐疑之色更重，無事不登三寶殿這個道理他懂，曹瑋有了好事，憑什麼來送給他？

  只聽曹瑋說道，「在大明西方遙遠之地，有一個國家名叫奧斯曼，國中財富不計其數，陛下想要……」

  等曹瑋說完之後，郭英心道果然，這是讓自己去跑腿啊，出使什麼鳥國，人生地不熟的，說話也聽不懂，這哪是什麼好事？

  「這……這是陛下的意思？」郭英問道。

  「我還能騙你不成？」曹瑋掏出懷中那份諭旨。

  「可下官已經年邁，加上今日身體不適，恐怕不能勝任啊！」說著，郭英還咳嗽了兩下。

  「能得陛下信賴，是臣的福分，但臣這身子確實不爭氣，還望太師回稟陛下，另尋他人吧。」

  眼看郭英油鹽不進，不想動彈，曹瑋勾起嘴角一笑。

  「郭大人，當年你跟隨太上皇南北征戰，可是一句辛勞抱怨之言都沒說，也正是因此，太上皇對伱極為看重。」

  說起自己的光輝歷史，郭英臉上的笑容也燦爛起來，他擺了擺手，「以前的事……不說了。」

  →

  曹瑋面色一轉，嚴肅起來。

  「不過，郭大人為太上皇立下種種功勞，那是許多年前的事了，如今太上皇也已經不管朝事，如今陛下令你出使奧斯曼，你卻如此推脫，我這裡倒是好說，畢竟咱們同為臣子，但陛下會不會以為……你居功自傲？仗著太上皇倚重你，你就不肯為他效力？」

  郭英一聽這話，渾身汗毛都嚇得立起來了，一股寒氣直往他後脖頸吹。

  他慌忙伸手制止曹瑋，大叫道：

  「太師，這話可不敢亂說啊！」

  曹瑋卻像是沒聽到一般，還自顧說著，

  「陛下之所以把目光放到奧斯曼，終究是為了大明的發展，前陣子我在製造局教學的事情郭大人想必也有所耳聞，正是我的那些學生要結業了，日後可能要進行各種研究，所耗錢財不知得多少，但這一切都是為了大明的科技發展，否則遲早有一天會被別人追趕上來。」

  「陛下為了大明，勞心勞力，從來沒喊過累，更說過其他的什麼，咱們這些做臣子的，不更應該為陛下分憂？」

  「可如今陛下委郭大人以重任，郭大人卻如此推脫，豈不會傷了陛下的心？」

  「哎，當年大明宰相胡惟庸是犯了什麼事來著？瞧我這記性，竟想不起來了。」

  聽到這話的郭英更是一陣心驚肉跳！

  怎麼還扯上胡惟庸了？胡惟庸犯的什麼事，他可太清楚了，就是陽奉陰違，勾結朋黨，把持朝政，惑亂朝綱，最主要的就是不聽朱元璋的話！

  曹瑋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他不聽朱雄英的命令，也是陽奉陰違？有仗著前朝老臣的身份，不尊皇帝之嫌疑？日後更有可能勾結朋黨，把持朝政？

  雖然這麼說很牽強，但誰說就說不通了？這他娘的一順下來，太合理了！

  而且前朝老臣向來都是難處理的角色，這次他不聽話，朱雄英會不會趁著這個機會肅清朝堂？

  一想到這嚴重的後果，郭英頓時冷汗淋漓！

  胡惟庸一案前前後後可是殺了三萬多人吶！郭英臉色都白了！

  曹瑋見狀，也知道嚇唬的差不多了。

  「行，既然郭大人身體有恙，那就好好在府中修養吧，我這就回去讓陛下找別人……」

  曹瑋說完，就要起身離開。

  此時郭英哪裡還敢放他走，他這一走，自己是生是死可就難料了！

  「太師！太師！」郭英起身上前按住曹瑋，拉住他的手。

  「太師說的哪裡話，下官身體不適，那是因為太久沒活動了，正好趁著這個機會活動活動筋骨，不然我這把老骨頭都要生鏽了。」

  郭英的口風轉變如此之快，如此之徹底，讓曹瑋都忍不住側目。

  沒想到你這方臉的傢伙，變臉也變得這麼快。

  「郭大人確定？身體真的沒問題？」曹瑋挑眉問道。

  「沒問題！沒問題！」郭英把胸脯拍的啪啪作響。

  「莫說是這小毛病，只要下官還有一口氣，為陛下赴湯蹈火啊，太師！」

  說著，郭英拿起那份諭旨，擺在正中的桌子上，退後兩步恭敬跪拜下去。

  「臣郭英，願奉陛下之命，出使奧……奧……」

  「奧斯曼，」曹瑋在一旁提醒。

  「對，臣願奉陛下之命，出使奧斯曼國！」

  曹瑋看著這一切，心道，小樣，還拿捏不了你了。

  儘管心裡已經笑開了花，曹瑋還是趕緊正色上前。

  「哎呀，郭大人，快起來快起來，有郭大人這樣的忠臣，真是我大明之幸啊！陛下知道了，一定會很開心。」

  郭英已經著了曹瑋的道，心中無奈也只能認下，連連笑著點頭附和。

  曹瑋又道：

  「郭大人且放寬心，此次出使奧斯曼，我一定會奏請陛下，派出精銳保護郭大人，打底也得萬人之數，且這次是出使他國，也不是打仗，不會有什麼危險，等郭大人完成任務回到大明，也是一件功勞不是？」

  聽他這麼一說，郭英心裡才好好受許多，反正這是他是去定了，也只能往好的方面去想。

  然而曹瑋心裡想的，卻和嘴上說的不太一致。

  精銳嘛，得看是什麼樣的精銳。

  雖然奧斯曼國力比起大明自不算太強，但也不弱，不然後來也不會打得歐洲一眾國家毫無還手之力。

  此次出使奧斯曼，目的不光是探查奧斯曼國內的情報，另一個是為了迷惑對方，製造出一種，大明其實沒有他們想像的那麼強的假象，歐洲之事，只不過是機緣巧合罷了。

  讓奧斯曼放鬆警惕，大明下手才能更加省事一些。

  若真派大軍帶著長槍打炮過去，哪裡還能起到迷惑對方的作用？

  郭英那個年代大明的精銳是什麼樣的？

  火銃槍，大刀長劍嘛，不行就再帶些連發火槍。

  郭英不知道曹瑋心中的想法，若是知道了，怕是要直接吐血。

  「太師坐，」郭英又請曹瑋落座，再讓下人燒了一壺茶。

  接下來，曹瑋就開始給郭英講述一些重要事項，郭英認真的聽著，一字一字記在心裡。

  「奧斯曼國家儲備金極多，一定放到了一些常人不能及之處，還需勞煩郭大人費心，好好查清楚。」

  郭英聽到這裡一愣，

  「既然是常人不能及之處，又怎麼會讓我一個外人去？太師這不是強人所難？」

  曹瑋樂呵呵的笑道：

  「常言道，辦法總比困難多，郭大人的本事我可知道，這點小事一定難不倒你，當年鄱陽湖一戰，全靠郭大人設計引陳友諒的大軍出野，最終才能取勝。」

  「如今區區一個奧斯曼國，國眾愚昧，不通教化，郭大人不還是手到擒來？」曹瑋提起舊話，給郭英戴了一頂高帽。

  郭英聽後，沉默半晌，最終點點頭，

  「我盡力而為吧。」

  曹瑋笑了，「既然如此，我就不多打擾了。」

  吩咐隨從將剩下的禮品放下，曹瑋就要告辭，郭英留他吃飯，曹瑋卻不忍心再吃他一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