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洞房花燭,死士再現!
京城。
滿城張燈結彩,喜氣洋洋。
聖上、皇后大婚之日,從寅時正,全城就熱鬧起來。
圍在御道旁,伸長著腦袋,等候著迎親鳳架的到來。
紫禁城大開。
由宗人府府丞徐文壁擔任迎親正使,內閣閣臣兼禮部尚書李春芳擔任迎親副使,作為前導。
其後跟著抬著放有冊立金冊和「皇后之寶」的龍亭,以及皇后的鑾駕。
最後方,緊跟著由內禮部官員、儀鸞司、漱芳齋組成的儀仗隊伍。
迎親正、副使騎馬在前,漱芳齋樂師在後,奏響《鳳求凰》。
所有的人,由奉天門至大明門各中門出,往皇后在京城的臨時府邸而去。
沿途禮制,與尋常百姓人家嫁娶無異,由禮部官吏拋灑銅錢,一街兩巷的百姓爭相迎接喜錢。
每逢街頭巷尾,便有十二門工部新制的火炮朝天齊鳴,在這沒有天亮的時候,綻放出絕美的焰火,光照全京。
黎明時分,儀仗隊伍抵達皇后府邸前。
皇后父親、當朝國丈爺林父跪迎迎親正、副使入府。
身著鳳冠霞帔的皇后林芷溪就跪在香案前,正坐接受徐文壁、李春芳參拜後,傾聽迎親正使宣讀冊立聖旨。
「朕承天序,欽紹鴻圖。經國之道,正家為本。夫婦之倫,乾坤之義,實以相宗祀為敬,協奉養之誠,所資惟重。祇遵皇考、皇妣遺命,遣使持階,以禮採擇。」
迎親副使李春芳上前詢問皇后正名,繼而宣曰:「朕惟夫婦之道,大倫之本。正位乎內,必資名家。特遣使持節以禮問名,尚佇來聞。」
迎親禮成。
吉時已到,喜轎升起。
坤寧宮的鳳儀女官恭請皇后娘娘上轎,,皇后升轎,變漱芳齋樂師前導,徐文壁、李春芳作為迎親正、副使騎馬在後。
嘹亮的《百鳥朝鳳》樂聲奏響,喜轎緩緩向前。
喜轎前,四名皇帝命婦先導,轎後跟著七名命婦,再就是侍衛及其他儀仗。
林父、國丈爺在府門前跪好,恭送女兒成為天下君母。
天地君親師。
君在親前。
即日起,林家,先有皇后、臣民,再是父女。
不論何時何地何人,要見皇后先行禮。
民間嫁娶,迎親來路、迴路不能相同,以表「不走回頭路」之意,婚嫁無悔。
唯獨迎皇后、娶皇后的路,來路、迴路是相同的。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皇帝、皇后,位秩同等,天下的土地、臣民,是皇帝的,也是皇后的。
從冊立詔書宣讀完畢那一刻起,大明朝兩京一十三省,就盡成皇后的『家』,所有道路,也都是皇后的『路』,沒有回頭路之說。
迎娶皇后入宮,不叫迎娶,而稱之為「皇后回宮」。
儀仗經大明朝國門,大明門、奉天門中門入宮。
與此同時。
兩位皇貴妃五位貴妃的喜轎,也從左安門、崇文門,和右安門、宣武門進宮。
不知為何,新晉皇貴妃娘娘、貴妃娘娘都動手掀開了喜轎的窗,望著走在御道上,走在最前方的鑾駕,目光中滿是艷羨之色。
如此盛況,紫禁城中的不少妃嬪都走出了空曠寂寞的殿宇,在遠處眺望著。
沈貴妃和景王之母、靖妃盧氏望著妃嬪們的舉動,會心一笑。
隨後,心頭又是一酸。
單單是迎親,就把皇后和其他妃嬪們分開了,那莊嚴肅穆的大明門,更是後宮佳麗們無數個日夜耿耿於懷的事。
古往今來,一句「你不是從國門抬進來的」,不知壓死了多少妃嬪。
在大明朝,那句「你不是從大明門抬進來的」,不知多少大明妃嬪為之心傷。
哪怕普通妃嬪誕下龍嗣,日後龍嗣僥倖登基為帝,母以子貴,尊稱太后,可也改不了不是從大明門進宮的事實,一輩子無法從大明門進出宮門。
大明門,是獨屬大明皇帝、皇后進出之門。
哪怕事后妃嬪晉升為皇后,也不得享用。
嫁入皇宮可喜,位居妃、嬪更值得歡喜,飛上枝頭變鳳凰,不外如是。
可要是與皇后比較,那就是自取其辱了。
皇貴妃、貴妃紛紛收回了手。
喜轎里,傳出幽幽的嘆息聲。
儀仗至午門,鑾駕隨之停止。
文武百官身著朝服,分為文武兩班跪伏在御道兩旁,恭迎皇后娘娘入宮。
皇后喜轎上,撐起一把九鳳曲柄傘蓋,作為前導進入午門。
一路走御道,那來自古國波斯的紅毯,從奉天門、中左門、後左門,一直鋪到乾清宮門前。
龍亭落下,迎親正使徐文壁,副使李春芳向聖上匯稟迎親詳情。
這時,儀鸞司等儀仗悄然退下,獨留漱芳齋奏起皇帝、皇后大婚御樂。
皇后喜轎落,由司禮監掌印太監呂芳跪迎,然後作為引導,引著皇后自乾清宮步行至後隔扇,再乘八人孔雀頂轎至鍾粹宮。
在此殿內,皇帝的朱厚熜,皇后的林芷溪更換了袞服。
禮制上,皇帝、皇后的袞服差別甚微,只是形式上有男女分別而已。
袞服畢,朱厚熜、林芷溪同乘禮轎到奉天殿,共拜天地,告祭列祖列宗。
天地、祖先共鑒。
林芷溪在鳳儀女官引領下,進入殿門前懸掛十二盞宮燈,門、窗都貼著鎏金雙金大字的坤寧宮。
殿門的上方,是個十分醒目的草書「壽」字,進門是大紅鑲金色雙喜的木質迎壁,取「開門見喜」之意。
皇后進入洞房。
換下袞服,換上吉服的朱厚熜,隨之進入洞房。
合卺宴成。
禮成。
鳳儀女官、宮女、太監,全數退出坤寧宮,殿門微合。
朱厚熜掀開了皇后的紅蓋頭,那天生麗質、溫柔婉約、傾國傾城的容顏,立刻顯現在眼中。
林芷溪眉眼微抬,說不盡萬種風情,望著聖顏,眼中似是有流光在轉動。
這青年模樣,令林芷溪驚訝到蓮口微張。
朱厚熜動心了。
秀香家住桃花徑。
算神仙、才堪並。
層波細翦明眸,膩玉圓搓素頸。愛把歌喉當筵逞。
遏天邊,亂雲愁凝。
言語似嬌鶯,一聲聲堪聽。
洞房飲散簾幃靜。擁香衾、歡心稱。
金爐麝裊青煙,鳳帳燭搖紅影。
無限狂心乘酒興。
這歡娛,漸入嘉景。猶自怨鄰雞,道秋宵不永。
……
保定府。
始建於宋淳化三年,李繼宣知保州,築城關、浚外濠、葺營舍、疏一畝泉河、造船運糧,保州始成都市。
從元朝到大明朝,始終是拱衛京師的重鎮。
元稱保定路,屬中書省。
洪武元年改保定路為保定府,屬河南分省。
二年,屬北平行省。
永樂十九年正月初一屬京師。
保定府治清苑,領州三:祁(領深澤、束鹿二縣)、安(領新安、高田二縣)、易(領淶水一縣)。
縣十二:清苑、滿城、安肅、定興、新城、雄、容城、唐、慶都、博野、蠡、完。
清苑,遂成京師門戶,為燕南第一都會。
保定府無綺麗,但設有府學,並建有二程書院、金台書院、上谷書院。
特別是二程書院,凡進京的官員、理學門徒皆會駐足拜會。
內閣閣臣陳以勤也不會例外,陳家族老初次到來,也有想法去瞧瞧。
於是乎,在謝絕了保定府知府邀宴後,陳家一行人乘車踏著暮色往書院而去。
晚間,大抵也歇息在那。
北城,二程書院所在。
煙火氣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無數雕欄玉柱的豪門大院,以及古香古色的酒樓琴坊,一縷縷絲竹管弦之聲鑽入耳中。
「嗖!」
就在這時,一道破空聲傳來!
保定府知府派遣隨行的衙役被命中,當場倒下。
「有刺客!」
護佑閣老車架左右兩側錦衣衛迅速舉起手中盾牌,將車架包圍在正中心,擋住一支又一支飛來的弩箭!
而那些毫無準備的保定府衙衙役,在滿天弩矢雨下被一個個擊殺。
「殺!」
弩箭未能建功,一道充滿殺意的聲音再次傳出,臨近房屋屋頂、酒樓窗戶全部打開,顯現無數蒙面黑衣人,飛身朝著閣老車架襲來。
錦衣衛紛紛抽出繡春刀,劈砍在飛來黑衣刺客胸口的位置,隨後左手化掌,將其重重擊飛出去。
但黑衣刺客才剛剛落地,嘴角就不斷溢出黑血,顯然已經服毒自盡。
「不好,是死士!」
如此果決的死亡,讓錦衣衛們心中一緊,連忙望向閣老車架方向。
讓錦衣衛震驚的是,黑衣刺客完全一幅以命換命的姿態,在極短時間,一位武藝高強的黑衣刺客,便越過了錦衣衛防線,來到了車架之前。
就在那黑衣刺客欺身要躍上閣老車架時,錦衣衛十三太保之一的朱七終於出手了。
只見朱七的繡春刀向身前劈砍下,那黑衣刺客就不得不終止動作,硬接了那一記劈刀。
身形如遭重擊,仰面倒在地上,雙手微微顫抖,朱七剛想要追擊,就見街道右邊的酒樓再次顯現數道黑衣刺客身影。
但和那些持弩、持刀的黑衣刺客不同,這些黑衣刺客手中是鉤索。
鉤索精準勾在閣老車架的車頂,用盡全身力氣,竟將沉重的車頂猛然拽開。
一時間,塵土飛揚。
錦衣衛不會飛天,失去了車頂庇護,街道兩旁酒樓手持弓箭弩機的黑衣刺客毫不猶豫,進行了射擊。
「殺無赦!」
讓所有的人意外的是,朱七僅僅瞥了一眼被弓箭、弩矢覆蓋了閣老車架,便揮手斬殺了眼前敵人,以及對緹騎們下達了命令。
兇手在近處,錦衣衛緹騎便以繡春刀擊殺,有點距離的,錦衣衛緹騎乾脆利索拔出錦衣衛新制臂弩,對著黑衣刺客們就扣動了樞機。
「嘭!」
「嘭!」
「嘭!」
合適的距離,讓新式臂弩威力達到巔峰,連連射出的弩矢,仿佛是一把把死神鐮刀,無視黑衣刺客身上的薄甲,帶走一個又一個刺客的生命,弩矢從心口洞穿,就算神仙都難救!
無情的收割,令所有黑衣刺客膽寒,但錦衣衛卻沒有給他們反應的機會,又是一輪弩矢雨爆發。
全部死士倒地!
以錦衣衛多年的經驗,這些倒地的死士已經全部死亡,這些死士,除卻被新式臂弩射殺,就是因為無法繼續任務服毒自盡。
死士們在死亡時,眼睛裡,毫無畏懼之色,歪著頭瞅著閣老車架,只有完成任務的喜意。
塵埃落定。
閣老車架中空無一人,箭矢、弩矢全數落空。
酒樓上的黑衣刺客們目眥盡裂,中了圈套!
「逃!」
黑衣刺客頓時按照預訂計劃分散且有序逃走,從酒樓後窗翻出,便是一條街道,黑衣脫下,便偽裝成了普通百姓。
只是,隱藏在暗處的錦衣衛,牢牢鎖定了逃走的刺客,輕微的破空聲響起,刺客們倒下。
「清理屍體!」朱七再次下達了命令。
甭管死活,只要是倒下的刺客先朝著要害捅兩刀,防止『詐屍』。
死去的保定府衙衙役和無辜百姓,錦衣衛讓聞訊趕來的保定府知府收斂屍身,予以撫恤。
二程書院院門前。
一輛平平無奇地車架到達。
「閣老,您怎麼樣?」
換下血衣的朱七,驅馬上前,恭聲詢問道。
車架的簾幕掀開,陳以勤和陳家數位族老端坐在其中,安然無恙。
陳閣老手裡正捧著一本《春秋》讀得津津有味。
「我無事!」
陳閣老放下了手中的書,先下了車架,再攙扶族老們下車,望著那條上空瀰漫著血色的街道,冷然道:「查出刺客來源了嗎?」
從執行『清丈田畝,均地於民』國策為始,陳以勤已經記不清遭遇了多少次刺殺,因此見過太多血泊,再火熱的心,也早就冰冷似鐵。
刺客常見,死士不常見,陳以勤可以預見,又將有人九族俱滅。
「林浦林家。」朱七答道。
陳家的族老們一愣,回過神後,嘆了口氣,沒再多說什麼。
陳以勤不置可否笑了笑,攙扶著最年長的族老進入了代表著這座理學殿堂的書院。
車架車輪滾滾離開,依稀可以見到車輪凝固的血漬,這一路走來,沒有人是輕鬆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