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北虜投降,傳國玉璽!

  第225章 北虜投降,傳國玉璽!

  前兵部尚書聶豹在京城城外遇山賊而亡的消息,迅速傳遍了京畿之地。

  聖上為之震怒,五城兵馬司都指揮使張元功遭遇問責,就地罷官去職,由中城兵馬司指揮使樓楠接任都指揮使之職,配合錦衣衛、順天府衙聯合清剿京畿山賊匪類。

  為表哀悼,聖上特旨聶豹官復原職,賜祭九壇,賜諡號「貞襄」,追贈少保,准入豫章理學祠、吉安鷺洲忠節和青原五賢之一。

  極盡哀榮。

  賜祭九壇是大明朝對去世大臣最高榮譽的喪葬禮遇,只賜予那些對大明朝有重大貢獻或地位極為顯赫的官員。

  如此禮遇,完美體現了聖上對聶豹生前功績的認可。

  朝野為之譁然。

  只是,聶豹見不到了。

  遺骸、賜祭運送回鄉,讓無數人奇怪的是,與聶豹一同進京的徐階,卻自始至終沒有露面。

  京中儒學門人撒出人手去尋找。

  但位高權重的人兒,多多少少知道徐階是失蹤了。

  沒有人去尋找,就連張居正也沒有去尋找,所有的人都知道,失蹤反而是好事,真要找到,恐怕找到也會是具屍體。

  身為內閣首輔,張居正表現出難以想像的堅強,在送師祖遺骸出京後,就返回了內閣理政,似乎沒有受到影響。

  可這逃不過同堂辦公的閣老們的眼睛,元輔天賦異稟,能一心二用,但是今天,卻連一心一意都做不到,軍國大事,隨意批了過去。

  胡宗憲忍不住拿過了那道奏疏,重新擺在了元輔面前,提醒道:「元輔,這是北虜投降國書。」

  北虜。

  就是草原右翼,韃靼俺答部,大明朝冊封的順義王部落。

  王崇古統領十萬大軍進入草原,原東虜之主,現大明朝順安王打來孫,整合了草原左翼三萬精騎充當了馬前卒。

  十萬明軍,三萬草原精騎,朝著北虜撲了過去,預計新年之日,就能抵達曾經的漢奸聚集地板升。

  東虜的突然投明,打了北虜一個措手不及,更讓俺答恐懼的是,大明朝的直接開戰。

  眼下草原風雪滿天,北虜備戰需要些時日,於是,在大明朝培養的漢奸沈惟敬建議下,俺答正式朝大明朝呈上投降國書。

  但和東虜誠心誠意投降,請求內附中原不同,北虜俺答玩的是緩兵之計,以投降國書請大明朝停止進攻草原右翼,暗地裡,卻在調兵遣將,積極備戰。

  可惜,計謀太過粗淺,不需要錦衣衛的線報,就能一眼看穿。

  所以,這份投降國書,聖上連召集內閣商議接納北虜投降與否都沒有,讓司禮監轉給了內閣看看,知道知道情況。

  再就是,給北虜擬一道國書回文,既然俺答在玩緩兵之計,那大明朝就玩一手穩兵之計。

  一邊表示接受北虜投降,一邊命令王崇古、戚繼光、俞大猷和打來孫精騎加快行軍,攻入草原之西。

  而國書回文,是要內閣首輔大臣來親筆書寫的,可不能擱置起來。

  張居正回了神,這才又拿起了北虜投降國書,凝神定睛看了起來,逐字逐句記在心中後,揮筆寫了道國書回文,喚來內閣中書舍人劉台送去玉熙宮加蓋璽印,再遣使者送去北虜。

  忙完了國書回文,張居正不知不覺又失了神,政務出現了混亂,高拱、胡宗憲、李春芳一對視,乾脆就將政務全部接了過來。

  又讓人去太醫院請來了李時珍瞧瞧,得到神醫診斷,病因在心不在外,沒有藥方的話後,三位閣老心裡剛落下的大石,又懸了起來。

  到最後,高拱、李春芳暫離政務堂,留胡宗憲這個有經驗之談的人獨面張居正。

  胡宗憲起身為張居正倒了碗茶,放在中堂大案上的聲音,故意大了些,道:「元輔,可有告老還鄉之心?」

  心病還須心藥醫。

  張居正的變化,和當初的他一模一樣,為救恩師一命,不惜以身犯險。

  唯一的區別,是他的恩師嚴嵩被立斬於朝,而張居正的恩師,則在聶豹、張居正師祖孫的共同努力下,失蹤了。

  這在胡宗憲看來,已是張居正的幸運了,恩師生死不知,便沒人會說張居正不孝,更不會有人說張居正不忠。

  不管這是不是聖上的意思,都給予了張居正體面,給予了徐階體面,給予了聶豹體面。

  做人,貴在知足。

  如果張居正還想要更多,同僚一場,胡宗憲就只能勸說張居正儘早辭官歸鄉。

  果然,『告老還鄉』四字一出,張居正倏然一驚,所有的心神頓時集中了。

  斯人已逝,再多的嘆息也不足為道,做好分內之事,完成心中抱負,才是他該做的。

  剩下的就交給時間,人生短短數十載,將接下來的二十年交給朝廷,交給大明朝,等二十年後,再給師祖、恩師立碑撰文,讓祖、師不白走這人間一趟,作為徒孫、弟子,最多也就做到這些了。

  「汝貞,多謝了!」張居正鄭重地朝胡宗憲表達了感謝,然後拿過了一份從草原寄來的函文。

  是沈惟敬寫的,請恩師,就是請張居正從中轉圜,暫停大明朝和北虜之間的戰爭,為此,沈惟敬、俺答汗和北虜,願意獻上一份大禮。

  傳國玉璽。

  禮物之名,瞬間進入張居正的視野中,張居正瞳孔瘋狂收縮。

  「我去面聖。」張居正起身,便朝著玉熙宮而去。

  前後的反差,令胡宗憲微微一愣,隨後感慨了句「權力是最好的心藥」,就讓人找高拱、李春芳回來。

  元輔恢復了,可卻進宮了,政務的事,還要他們三個多幫襯幫襯。

  至於傳國玉璽的事,胡宗憲也看到的,但識趣地當作沒有看到,這幾百年來,傳國玉璽的消息時而出現,掀起不少風浪,但考證之下,皆為附會、仿造之贗品。

  俺答汗、沈惟敬的獻禮,在胡宗憲看來,不過是為了讓大明朝軍隊停止北征的計謀之一,不足為信。

  返回政務堂的高拱、李春芳同樣這般認為,聞言一笑後,便投身於政務中。

  ……

  秦王政十九年,秦破趙,得和氏璧。

  後統一天下,嬴政稱始皇帝,命丞相李斯取和氏璧用小篆雕刻傳國玉璽,正面刻有「受命於天,既壽永昌」八個蟲鳥篆字,由玉工孫壽刻於其上。

  這一玉璽,自此成了華夏曆代正統皇帝的信物。

  但是,大秦國祚短暫,雖經三世,然二世而亡,秦子嬰元年冬,沛公劉邦軍灞上,子嬰跪捧玉璽獻於咸陽道左,秦亡。

  及高祖誅項籍,即天子位,因御服其璽,世世傳受,號曰漢傳國璽,玉璽遂為漢家皇帝信物。

  西漢末年,外戚王莽篡權,時孺子劉嬰年幼,璽藏於長樂宮太后處。

  王莽遣其堂弟王舜來索,太后怒而詈之,並擲璽於地,破其一角。

  王莽令工匠以黃金補之。及莽兵敗被殺,禁衛軍校尉公賓得傳國璽,趨至宛,獻於更始帝劉玄。

  更始帝劉玄三年,赤眉軍殺劉玄,立劉盆子,國璽易主劉盆子。

  後劉盆子兵敗宜陽,傳國璽拱手奉於漢光武帝劉秀。

  東漢末年,宦官專權,漢靈帝中平六年,何進入宮誅殺宦官,段珪攜帝出逃,玉璽失蹤。

  至漢獻帝時,奸相董卓作亂,孫堅率軍攻入洛陽。

  某日辰時,兵士見城南甄宮中一井中有五彩雲氣,遂使人入井,見投井自盡之宮女頸上系一小匣,匣內所藏正是傳國玉璽,孫堅如獲至寶,將其秘藏於妻吳氏處。

  後袁術拘吳氏,奪璽。

  袁術死,荊州刺史徐璆攜璽至許昌,時曹操挾獻帝而令諸侯,至此,傳國璽得重歸漢室。

  但是,漢室氣運終盡,漢獻帝延康元年,獻帝被迫「禪讓」,曹丕建魏,改元黃初。

  乃使人於傳國璽肩部刻隸字「大魏受漢傳國璽」,以證其非「篡漢」也,實乃欲蓋彌彰。

  魏元帝曹奐咸熙二年,司馬炎依樣而行,稱晉武帝,改元泰始,傳國璽歸晉。

  晉永嘉五年,前趙劉聰俘晉懷帝司馬熾,璽歸前趙。

  十九年後,後趙石勒滅前趙,得璽。更別出心裁,於右側加刻「天命石氏」。

  又二十年,再傳冉魏。

  後冉魏求乞東晉軍救援,傳國璽為晉將領騙走,並以三百精騎連夜送至首都建,由此,傳國璽乃重歸晉朝司馬氏囊中。

  南朝時,傳國璽歷經宋、齊、梁、陳四代更迭,隋朝一統華夏,傳國璽也收入隋宮。

  大業十四年三月,隋煬帝楊廣在江都,隋亡。

  蕭後攜隋煬帝孫楊政道及玉璽遁入漠北突厥,傳國璽第一次流失於華夏之外。

  貞觀四年,李靖率軍討伐突厥,同年,蕭後與隋煬帝孫楊政道背突厥而返歸中原,該玉璽歸於李唐。

  唐末,天下大亂,群雄四起,唐天佑四年,朱全忠廢唐哀帝,奪傳國璽,建後梁。

  十六年後,李存勖滅後梁,建後唐,傳國璽轉歸後唐。

  後唐清泰四三年閏月辛巳辰時,後唐末帝李從珂舉族與皇太后曹氏自焚於玄武樓,傳國玉璽就此失蹤。

  終宋一朝,有兩件事一直受人詬病,一是從未收復燕雲十六州,二是宋朝皇帝始終未得傳國玉璽,皆為『白板天子』。

  元至元三十一年,世祖忽必烈崩,「傳國玉璽」忽現於大都,叫賣於市,為權相伯顏命人購得,轉為元廷所獲。

  元至正二十八年,太祖高皇帝在建康稱帝,號大明,改元洪武。

  繼而北伐,元廷棄中原而走漠北,繼續馳騁於萬里北疆。

  國朝之初,太祖遣徐達入漠北,窮追猛打遠遁之殘元勢力,其主要目的便是索取傳國玉璽,最終還是無功而返。

  因此,傳國玉璽也成了太祖高皇帝三大憾事之一。

  找到傳國玉璽,不止代表華夏正統,更能了卻死去兩百年太祖高皇帝的遺憾,憫念先人,意義頗大。

  沈惟敬在書信中描繪出,所要送給他張居正的這份大禮,即傳國玉璽模樣。

  和氏璧玉身,金為角,一肩刻『大魏受漢傳玉璽』,一肩刻『大晉受魏傳玉璽』,右側刻『天命石氏』,與真正的傳國玉璽模樣無限相近,很有可能,就是元廷從中原帶走的那方傳國玉璽。

  玉熙宮。

  張居正恭聲闡述了沈惟敬、俺答、韃靼向他所獻大禮。

  可是,朱厚熜坐在蒲團上,沒有絲毫的反應,閉目養著神,呼吸平穩有序,好似睡著了一樣。

  張居正跪拜在地上,大殿裡,陷入詭異的寂靜中。

  不知過了多久,朱厚熜拿起了罄杵,敲了下銅罄,磬聲不清脆但也不沉悶,聽得人不上不下的。

  知道了!

  這便是聖上給出的回答。

  張居正抬起頭,嘴唇動了動,既已無事,只能選擇告退。

  今兒輪到司禮監掌印太監呂芳在玉熙宮當值,見張居正狀態不對,親自送出了玉熙宮,就在檐下,招呼小太監把抬輿抬過來。

  上抬輿的時候,張居正的腳步怎麼也邁不開,望著呂芳,是猶豫了再猶豫,呂芳沒有急,溫和笑著陪著張居正在雪中站立。

  「呂公公。」

  「閣老。」

  張居正、呂芳彼此的稱呼,讓附近的小太監們頭低了下去,腰肢也又彎了幾分,默契地『閉』了耳朵。

  不知怎的,所有的小太監心中警鈴狂響,看到張居正、呂芳這起手的架勢,就好像嚴嵩、呂芳似的。

  「我心中不少疑惑,但能請教的人,貌似只有呂公公了。」

  「當不得閣老的請教,我也就是比閣老年長了些,空活了些壽數,閣老有什麼話,不妨明說。」

  「『傳國玉璽』,難道聖上不喜歡嗎?」

  「傳國璽,當然沒人會不喜歡,可世間贗品這麼多,閣老怎麼會覺得,從草原來的玉璽就一定是真的呢?」

  「呂公公的意思是,聖上知道這顆傳國玉璽是假的?」

  「閣老,有些事情,真也好,假也罷,真、假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些人故作聰明,揣摩上意,招來了聖上的不滿,而這樣的人醒悟之後,又想以討聖上歡心的方式,想熄了聖怒,這固然是可行的,可其中的困難,卻要這人去克服,閣老,您說對嗎?」呂芳意有所指道。

  一件事物,傳承兩千年,真、假,早就沒人能決定了。

  一把火把玉石給燒了,這不是笑話嗎?

  宋朝皇帝真就那麼德不配位,連傳國玉璽的一點消息都沒有?

  歷朝歷代,數宋朝鑑證傳國玉璽贗品最多,猜一猜,那些技藝精湛的贗品傳國玉璽是從哪流傳出來的?

  又是誰去鑒偽的?

  沈惟敬為了緩兵之計,送到大明朝的傳國璽,可以是假的,也可以是真的。

  就看誰為這玉璽去作保。

  聖上的怒火,會根據傳國玉璽的真假,或盛或熄。

  張居正明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