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裕王留京,龍生九子!
玉熙宮的這景象看起來有些怪異。
朱厚熜坐回龍椅上,把裕王世子放到了膝蓋上,龍顏露出了笑。
而將要除藩離國的景王朱載圳,被賜坐在右邊繡墩上,臉上也帶著笑。
反而坐在左邊兩個繡墩上的裕王、李妃,眉目凝著,想笑卻笑不出來。
景王這般離開大明朝,甚至比留在京城對裕王府的壓力更大。
裕王知道,李妃也知道,這位皇弟是個有能力的人,一旦獨掌權力,必能展開超絕的個人魅力。
「此子類朕!」
裕王腦海中,不斷迴響著父皇對景王的評價,簡簡單單四個字,透露出父皇對景王的喜愛。
相比較之下,身為裕王的他呢?
自憐自艾的情緒,在大殿裡蔓延開來。
朱厚熜望向了他,同樣溫和喚了一聲,「朱載垕。」
「兒臣在。」裕王跪應。
「你想要走出去看看嗎?」朱厚熜的聲音中,似乎多了些意味。
聽著,像是鼓勵。
正如朱厚熜在看到兩個兒子時說的第一句話一樣,「朕想過送你們出京」。
「你們」,不止是指景王,也指著裕王。
聞言。
景王笑容越發燦爛,猜想的事成了現實,在父皇心中,現在的裕王,不是儲君的合適人選。
需要歷練的,除了他這個景王,還有裕王。
可他那懦弱無剛的三皇兄,會有勇氣走出去嗎?
不說離國,就是出趟京城,恐怕都要尋思尋思吧。
李妃立刻望向裕王爺,心裡暗急,父皇這句話,顯然是給了裕王府兩個選擇。
一,留在京城,等著皇位落下。
不論是景王死在他鄉,還是父皇忽然駕崩,景王無法短時間內趕回京城,裕王爺作為在京唯一皇嗣,就能以「國不可一日無君」在靈前繼位。
二,離京離國,歷練自己。
這不必多說,和景王走相同的道路,到最後,誰能奪嫡成功,就看個人本事。
沒有出乎所有人意料,裕王答道:「回陛下,兒臣之子尚幼,不願父子情淺。」
一句話。
令大殿中人全都變了臉色。
父子情淺,隱約有指摘皇上數十年不見皇嗣的意思。
甭管裕王爺有沒有這個意思,但這個話總是讓人不舒服的。
注意到龍顏變化,李妃顧不得那麼多了,接言道:「王爺!世子雖幼,然我大明朝的龍子龍孫,打從太祖高皇帝起,便不是驕生慣養的,懿文太子、成祖文皇帝,哪個不是水裡進、火里出,從人世間闖蕩出來的鐵骨頭,硬漢子,若王爺相信,請將世子交於臣妾,臣妾願在王爺走後封閉王府內外,教授世子忠孝之道,縱隔千山萬水,亦保證王爺、世子父子情深。」
說到這裡,李妃跪在繡墩旁,先向皇上告罪僭越後,便望著世子,呼喚道:「來,到母親這裡來。」
黃錦小心翼翼地將世子從萬歲爺膝上端下,放在了地上,世子有點膽怯,望了望朱厚熜,又望了望李妃,還是一步步走向了李妃,李妃就把他抱在了懷裡。
景王不禁為皇嫂叫絕,世子雖然年幼,不懂忠孝,但以這乳燕歸巢的舉動,證明了世子懵懂的孝心。
裕王爺,可以放心離京離國。
裕王低下了頭,再答道:「回陛下,兒臣體弱,恐不勝遠鄉,願常侍在父皇左右。」
李妃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景王也忍不住轉過頭去,聰慧的皇嫂,都做到這種地步了,卻還是帶不動皇兄。
以體弱為由,拒絕離京離國。
幸好這裡沒有旁人,不然被文武百官知道了,哪個臣子還敢擁立自己都說王體欠佳的皇嗣為皇儲?
君不見永樂年間,五龍同朝,成祖文皇帝皇嗣中,仁宗皇帝、漢王、趙王三王奪嫡。
而仁宗皇帝過於「心寬體胖」了些,但作為太子,在監國理政時,卻沒有在三楊內閣面前流露出絲毫身體不堪重負的模樣。
雖說三楊內閣和永樂年間群臣都知道仁宗皇帝身體大致情況,但仁宗皇帝不露怯,就沒人敢胡言亂語。
有著仁宗皇帝珠玉在前,再觀裕王爺,難評!
朱厚熜不看裕王了,對黃錦吩咐道:「開宴吧。」
「是。」黃錦領命,高聲傳菜。
無數太監、宮女端著一百零九品熱菜、湯菜、小菜、鮮果、瓜果、果脯蜜餞、點心穩步走進玉熙宮內。
不同的菜餚,對應著不同的餐具擺放和使用。
頭路:銅鍍金松蓬果罩四個,月季花瓶景兩個,青白玉盤五個。
二路:青白玉碗九個。
三路:青白玉碗九個。
四路:剔紅漆飛龍宴盒兩個,青白玉碗四個。
五至八路:每路青白玉碗十個,青白玉果盅兩個。
內側:青白玉盤六個,青白玉碟四個,金鑲青玉嵌烏木箸、金鑲木柄玉頂匙、金鑲木柄玉頂果叉各一份。
皇上、親王、王妃、世子所使用的餐具大同小異,唯二的區別,就在上面的釉、紋。
皇帝使用的餐具里外都帶有黃釉和龍紋,而親王則使用里外全黃的夔龍紋盤碗。
至於親王妃的,用的是黃地綠龍盤碗。
這麼多菜品,一道嘗一口,人都能吃飽,再加上於宴的人,沒什麼飲宴的心情。
一場壽宴,也是家宴,就在「食不言」中悄然結束。
黃錦送裕王、景王、李妃、世子離宮後,便命太監、宮女撤下菜品,沒怎麼吃,黃錦沒捨得扔,便賞給了宮裡的人。
詔獄裡,也讓人送一份。
黃錦獨留下了那壇沒有喝多少的六十年茅台。
黃錦將木盆端到朱厚熜腳前放下,接著揭開了酒罈上的蓋子,一陣濃郁的酒香撲鼻而來。
捧起酒罈仄靠在木盆邊上,把酒倒進了木盆里。
將酒罈放在一邊,黃錦又順手拿起來一隻矮凳,放到朱厚熜身邊,坐了下來,便給他卷褲腿。
朱厚熜皺了下眉頭,「五穀之精的陳釀,被你這狗奴婢拿來洗腳。」
被罵了的黃錦竟像孩童般高興,捧起萬歲爺的左腳,放進酒里,「奴婢不懂這些,但奴婢聽太醫院李太醫說過,酒是好東西,但人若是喝了,便不是什麼好東西,說是五穀之精,但也只是配給人洗腳的東西,該是什麼東西,便是什麼東西。」
朱厚熜怔了怔,道:「是啊,該是什麼東西,就是什麼東西,改的了面,變不了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