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膺緒雖然是中山王徐達的後代,出身於富貴人家。
儘管平時不太靠譜,但他一旦嚴肅起來,說的話條理分明,每一句都滴水不漏,看似是在談心引導,實則每一句都像針扎人心。
如果換作任何一個自尊心稍弱些的人,此刻怕是要羞愧得滿臉通紅。
然而朱懷卻沒有受到絲毫影響,早在徐膺緒開口第一句話時,他就已明白對方的意思。
朱懷假裝認真傾聽,並非出於對徐膺緒的贊同。
即便是中山王徐達親自復活,站在他面前,朱懷也不會有任何波動。
這些人並沒有比他自己高出多少,再過幾年,他們的生死都在他的一念之間。
他們自以為高人一等,但在朱懷眼裡,他們不過是些可憐的蟲豸,只是他們尚未意識到這一點。
朱懷當前關心的是徐妙錦,僅此而已。
既然徐膺緒主動想找台階下,朱懷也就無需過多擔憂。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臉上帶著淡然的笑容,站起身,拱手說:「我已經明白了。"
朱懷微微一笑,打開了手中的籃子,對徐膺緒說:「這裡面是我自己種植的一些胡瓜、西瓜和青菜,請你轉交給你妹妹。"
徐膺緒淡然一笑:「你看吧,你的世界裡只有胡瓜、西瓜和青菜,而她的眼中卻是經書、權勢和天下。就這樣吧,東西留在這兒,我就不再送你出去了。"
朱懷停下腳步,回頭淡漠地道:「從今往後,一別兩寬,各自安好。"
此時,徐家的偏廳燈火通明。
徐妙錦早已妝扮完畢。
一位身著綠衣的丫鬟匆匆而來,焦急地說:「小姐,小姐,朱公子已經在中廳了,我們趕快過去吧。"
隨著門被推開,徐妙錦如同仙女降臨人間,臉頰略施脂粉,頭戴金色八寶簪,耳掛閃亮的銀質耳墜。
她的臉龐美麗得就像匯集了上天所有的寵愛。
這樣的美貌讓那丫鬟進屋後立刻呆住了,不禁羨慕感嘆:「小姐,你好美啊!"
徐妙錦嬉笑著斥了一句:「欠揍!"
接著又有些緊張地低聲詢問:「這樣可以嗎?」
丫鬟笑著回答:「如果這還不行的話,那全天下的女人乾脆都別活了!"
徐妙錦點點頭,笑著說:「那就出發吧,二哥估計已經等急了。"
徐妙錦面若桃花,嘴角含笑,眼中閃爍著一絲狡黠,悄無聲息地來到了中廳門前。
剛到門口,她的步伐漸漸放緩下來,因為她恰好聽到了二哥所說的話:「你看吧,你的世界裡只有胡瓜、西瓜和青菜,而她的眼中卻是經書、權勢和天下。就這樣吧,東西留在這兒,我就不再送你出去了。"
緊接著,她聽見朱懷語氣堅定地回應:「從今往後,一別兩寬,各自安好。"
剎那間,徐妙錦的臉色大變,她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般,面色變得扭曲,內心開始劇烈地疼痛。
她突然邁開腳步,腳下卻不穩,手上的皮膚被門縫割破,血立刻嘩嘩地流了出來。
她顧不上痛感,焦急地沖向正廳。
朱懷剛要離開,恰好看見了徐妙錦,看到她那隻像蔥白般嬌嫩的手掌,此刻正在滴著鮮紅的血珠。
徐妙錦緊咬牙關,眼中泛起紅潤,眼淚在打轉,但她還是強忍住,擠出笑容說:「你,別信我二哥亂說的話,他說的那些都是胡扯,我才不在乎呢。"
朱懷心疼地看著她,這個硬漢心中的柔軟仿佛被這位佳人觸動。
徐妙錦那一頭漆黑亮麗的長髮如同瀑布般垂在胸前和背後,髮簪和耳環更增添了她的端莊秀美。
那張受到上天眷顧的傾城容顏,猶如寒冬里的一池春水,僅僅一眼望去,就能感受到滿目的生機和春意。
朱懷雙手緊緊握住衣袖內的拳頭,強行抑制住關切的話語,微笑著說:「但我是在乎的,我覺得你二哥說得沒錯。"
朱懷提起袍擺,抱拳朝徐妙錦行了個禮:「徐姑娘,就此告別,後會無期。"
說完,他邁著沉甸甸的步伐,轉身時內心仿佛有萬千鋼針刺痛。
走到中廳門口,朱懷挺直身軀,在庭院的燈光下,他的背影依然剛勁挺拔。
他一手持著油紙傘,身穿黑色軍服披風,行進在紛飛的大雨中,每一步都顯得無比沉重。
漸漸地,燈光變得昏暗,朱懷的身影也慢慢融入雨幕,最終消失在徐妙錦視線之外。
身後。
徐妙錦的眼睛泛起了酸楚的紅潤,就如同手掌上鮮紅的血液。
晶瑩的淚珠從臉頰兩側滾滾落下。
徐妙錦眼前一黑,整個人無力地倒在地上,竟然因急火攻心而昏厥過去。
"五妹!"
徐增壽驚慌失措,趕緊跑過去抱住徐妙錦。
"二哥,快去請大夫!"
「好!"
兩兄弟怎麼也沒想到,徐妙錦竟然會對情感如此投入,看著五妹直挺挺地昏迷不醒,兩人心中的滋味更是複雜。
朱懷停頓了一下,但他最終還是沒回頭,堅定地撐著雨傘離開了徐家。
走出徐府,狂風怒吼。
油紙傘被狂風吹翻。
朱懷獨自行走在猶如瀑布般的瓢潑大雨中。
他需要冷靜下來。
冰冷的雨水不斷地拍打著朱懷的臉龐。
沒過多久,他的全身就已經濕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