繪製大明帝國內部的地圖對他來說並不難,但周邊國家的地圖卻有些棘手。
他需要結合腦海中的系統提供的歷史資料,以及各國前來大明進貢時所走過的路線和當時的天氣情況等等,小心翼翼地推測出可能的航海圖和當地地圖。
而朱懷之所以要繪製世界地圖,一方面是為了更好地銘記大明各地的情況,另一方面也是為了將來可能的海洋出行做好準備。
當然,這不是短期內就能完成的事情,朱懷並不急功近利。
對他而言,穩健、謹慎小心才是目前最重要的原則。
畫了一陣子地圖後,朱懷放下筆,輕輕地嘆了口氣,眼神深邃,自言自語。
「唉,已經是第二次目睹白髮送黑髮了,這對老爺子來說,打擊實在是太大了。」
屋外雨聲潺潺。
朱懷手中握著一把小刀,門前腳下的木屑四處飛揚。
一顆顆木質的軍棋已被他精心雕刻完畢,整整齊齊地擺放在盒子裡。
他讓馬三寶把門前的木屑掃一掃,看著馬三寶,隨口問:「三寶,你的老家是不是在雲南啊?」
馬三寶立刻回答:「回老爺的話,是在雲南昆陽州。」
朱懷點點頭:「家裡還有親人嗎?」
馬三寶臉色暗淡下來,回答:「只剩下一個爺爺了。」
朱懷又問:「你想念他嗎?」
馬三寶神情顯得有些矛盾,但他仍一邊彎腰掃著木屑,一邊隨口答道:「不想。」
但說完後,他的眼圈卻有些泛紅。
畢竟,他身體殘疾,回去只會被人嘲笑。
爺爺辛辛苦苦把他養大成人,他希望等到自己有出息後再回去報答老人的養育之恩。
然而,
他不敢繼續深入思考這個問題,唯恐回到家鄉時,爺爺已經長眠於黃土之下。
「老爺,您的驛站建得真好。」
朱懷疑惑地看著他:「怎麼說?」
馬三寶解釋道:「我在應天城裡這些年來,存了不少錢。」
朱懷笑了笑:「不少?有多少?」
馬三寶頗為得意地說:「大約有二兩多的元寶。」
朱懷微微一笑,對於像馬三寶這樣的人來說,二兩銀子確實是一筆巨款。
馬三寶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小人自然不敢和老爺比,老爺您是幹大事的人。」
朱懷隨意地揮揮手:「你跟著我這麼久了,你是忠是奸,我心裡清楚得很,無需客氣,接著說吧。」
馬三寶感到十分感動,嗯了一聲說:「老爺您的那個驛站,幫到了不少人,比如我,前幾天就通過驛站,把銀子和一封信都寄到雲南昆陽州去了。」
朱懷驚訝地看著他:「這麼大膽,連錢財也敢寄?」
馬三寶回答:「我是偷偷寄的,朝廷自然是不允許寄這些東西的。」
「不過我也沒什麼親戚朋友,只好用這個方法,去盡孝敬我爺爺的心意。」
朱懷點頭讚許:「真是個孝順的孩子。」
停了一下,朱懷似乎想到了什麼:「我給你放幾天假,你從府里挑點珍貴的東西,就算我孝敬你家老爺子的,帶回去,去雲南看看你爺爺吧。」
馬三寶的身體瞬間僵住,緩緩挺直腰板,隨後猛地跪倒在地,不住地向朱懷磕頭:「老爺!小人!小人!」
他眼眶立刻紅了,淚水止不住地滾落。
朱懷擺手示意他起來:「起來吧,大明是以孝道治理國家,不必感謝。」
馬三寶站起身,擦了擦眼淚,臉上卻露出堅定的神情:「小人,還不想回去。」
朱懷好奇地問:「為什麼呢?」
馬三寶說:「雖然我失去了重要的東西,不過我常常聽到老師們講,男子漢應當手持三尺長劍,建立非凡的功績,這樣才能穿著華麗的衣服榮歸故鄉!」
「我沒臉回去啊!」
朱懷愣了一下,笑著說:「你倒是有志氣,難怪能創造那樣偉大的奇蹟。」
「誒?」
馬三寶顯得有些困惑。
朱懷也沒有解釋。
大概只有這樣堅定且胸懷壯志的人,才能完成航行下西洋這般震撼天地的事情。
「如果有一天,我讓你出海,駕駛大明的寶船,去探尋新的世界,你敢不敢?」
馬三寶先是愣住,隨即嚴肅回答:「我敢!」
朱懷揮了揮手:「知道了,下去吧。」
「是,卑職告退!」馬三寶有些激動,躬身小心地離開了。
朱懷望著馬三寶遠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驛站有利有弊,總的來說,仍是一項非常偉大的惠及百姓的改革措施。
從馬三寶的反應中,朱懷可以看出一些端倪。
大的方針是對的,接下來就讓朝廷上的那些高級官員們慢慢調整完善就好了,能夠位居高位的人,沒有一個是傻子,他們會妥善處理好的。
至於航海這件事,朱懷現在只是在馬三寶心中播下一粒種子,他何時能成長為像鄭和那樣的人物還不確定,也許會在洪武年間實現,也許還需要很長的時間。
這需要一個恰當的機會。
這項國策,沒有執政者的支持,是不可能實施的。
朱懷感覺到一絲束縛,很多事情依然不在他的決策範疇內。
「有善意是好事,但你並不需要這個。」
突如其來,老爺子的聲音響起。
朱懷抬起頭,看到朱元璋背著手朝他走來,臉色嚴肅得像個板子。
「老爺子,您心情好些了嗎?」
朱懷趕緊問道。
朱元璋板著臉說:「別跟咱嬉皮笑臉的,咱要跟你談正經事。」
朱懷愣了愣神:「什么正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