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豈有此理,皇上是不是糊塗了?一直不公布咱外甥孫的身份,搞的現在一群廢物也敢打他的主意!」
藍破虜嚇得勸阻,「大哥,噤聲,小心被錦衣衛聽見,目前還沒出事,那些文人最多也就是耍耍嘴皮子而已。」
藍玉憤怒地咆哮:「咱外甥孫那麼文雅柔弱,一心向學,倘若被那幫老東西圍攻,我找誰評理去?他們那幾條老命,能比得上我外甥孫的一根頭髮嗎?」
藍破虜心中暗想:大哥真是太衝動了,連皇上都敢責罵,實在讓人難以理解。
這件事還是不能讓大哥親自處理!
藍破虜心中有了決定,便對藍玉道:「哥,您先消消氣,此事交給我來解決。」
藍玉怒喝道:「你能解決個什麼?你說說看!」
藍破虜頗感難堪,訕訕道:「哥哥,你也瞧瞧,我好歹也是這應天府的一縣之長,這一片區域都在我的管轄之下,你就別添亂了,我保證咱們外甥孫毫髮無損,這樣總行了吧?」
藍玉雖半信半疑,但考慮再三,還是按捺住了性子。
他火氣來得急去得也快,對藍破虜囑咐道:「若事情辦砸了,記得找我。」
「妥了,大哥儘管放心。」
藍破虜回到了縣衙。
在詳細了解了吏科主事的情況後,得知翰林院可能會針對朱懷的商籍做文章,他毫不猶豫地命令道:「你去,把朱懷的戶籍改了。」
「啥?」
吏科主事瞠目結舌,「大人,這恐怕不合法規吧?」
藍破虜朗聲一笑:「你要是不想幹了,直說便是!」
吏科主事全身一震:「是是,卑職這就去改,是要改成農籍嗎?」
藍破虜厲聲道:「改士籍!」
哎呀!
吏科主事愣在當地,「這……」
更改士農工商中的士籍,那非得是有功名在身或者得到皇上特赦才行,這戶籍豈能隨意改動?
一旦被都察院查實,整個應天府縣衙都要跟著遭殃。
「去改!」
藍破虜語氣堅定,「出了問題我頂著!」
他心中暗忖,大不了和老爺子撕破臉皮,直接告訴他,這孩子是我們藍家的骨肉,也是你們老朱家的血脈,老子拼了!
上元縣郊外。
肥胖商人王德祿如同見了鬼一般,整個人都懵了。
「不、不給他們地契嗎?」
「朱兄,別開玩笑,這個我們可不能不給啊,否則我不就完蛋了嗎!」
朱懷厭煩地看了他一眼,率先走進了廳堂。
他沒空陪王德祿在這裡糾纏。
王德祿忐忑不安地緊跟其後,臉色比死了親娘還難看,緊緊跟隨著朱懷身後。
大堂中坐著不少人士,他們身姿挺拔,手中輕輕敲擊著白瓷茶杯,待朱懷走入,眾人微瞟了他一眼,滿臉輕蔑。
孔訥平靜地開了口:「來了?」
朱懷嗯了一聲,環顧四周那些翰林院的老學究們。
孔訥悠然自得,笑眯眯地看著朱懷,身為孔門之後,作為讀書人,作為清流,他必須保持涵養,這就是古代大臣應有的風範。
「小朱,我找你沒什麼別的意思,那臥牛山的地方,是我們定的傳道授業之所,希望你能識趣知大局,別妨礙國家人才培養的大計。」
這話說得已然上升到道德高度。
讀書人的嘴,確實夠犀利。
朱懷滿不在乎地攤開手:「老訥,你就不能另找地方?」
竟然稱孔訥為「老訥」?
孔訥險些被一口茶水嗆住,心中暗罵:真是個沒教養的傢伙!
孔訥憤憤地道:「我這不是在和你商量!」
朱懷回應:「我也沒打算和你商量!你要是沒錢,就別買山充闊佬,一個窮鬼,裝什麼有錢人?」
王德祿在一旁聽得膽戰心驚。
天哪!
我這是做了什麼孽啊!
他畏縮在一邊,嘴唇顫抖,連大氣都不敢出。
「朱懷!夠了!休得胡言亂語!」
坐在孔訥身邊的翰林院編修劉文善發聲訓斥。
「你知道你在和誰說話嗎?」
「小小年紀如此缺乏教養,你父母是怎麼教育你的?難道你是沒父親教誨,沒母親養育?」
朱懷笑道:「你還真說對了,我確實是沒爹教、沒娘養,只不過我爺爺曾教過我一些道理,那就是『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劉文善冷哼道:「你爺爺肯定也不是什麼好人!上樑不正下樑歪!」
朱懷臉色頓時陰沉下來:「給我放尊重點!」
他突然間釋放出一股令人悚然的強大力量,竟使得劉文善脖子一縮,仿佛感受到了一股凌厲的陰寒之氣撲面而來,令他心頭一緊。
他硬撐著膽子道:「我們能夠在此與你平心靜氣地交談,已經給你足夠的面子,不要不知好歹!」
「像你這樣的身份,我要是稍微使點手段,讓你遭遇些意外,根本沒人會在乎你的生死!」
劉文善撂下狠話後,孔訥接茬道:「小嗯,朱郎君,不過是區區二百兩銀子的事情罷了,我聽說你做生意一個月賺的錢遠不止這些,對吧?」
「你若大方些,將這山捐獻出來,待我們辦起書院,培育出優秀人才,他們自然會銘記你的恩德。」
「結怨並非明智之舉,年輕人!」
朱懷漫不經心地注視著他。
一者溫情勸導,一者嚴肅告誡,誰說大明的老學者儘是死讀書之人,他們在處理爭鬥之事上的手段,堪稱無人能及。
他淡然一笑,向孔訥道:「自春秋以來,孔家便是我漢家的楷模,可惜後世子孫走歪了啊。我問你,你所說的教育大明學子,是為哪方效力呢?」
孔訥答曰:「自然是大明朝廷。」
朱懷緊追不捨:「那麼,在元朝時期,你們又是在為哪個勢力培養人才呢?」
孔訥聽聞此言,一時語塞,為元人傳播學問,是他一生的恥辱,也是孔門難以洗刷的污點!
「那我再問你,你孔訥這一脈是否確為孔家正宗嫡系?」
朱懷再度發問,此乃殺手鐧。
孔訥瞳孔微縮,面部肌肉抽搐,難以置信地望著朱懷,厲聲喝道:「閉嘴!你到底是什麼人?」
此事除洪武皇帝之外,幾乎無人知曉!
這小子究竟是何來歷,怎會知道這些?
周圍的夫子們聽得一頭霧水,不明所以。
心想孔夫子為何突然問對方是誰,他不就是一個商人嗎?還需要問嗎?
朱懷微微一笑:「好了,我說完了,那座山你還想要嗎?我給你,你有膽量接受嗎?」
朱懷帶著一絲戲謔之意,緊緊盯著孔訥。
起初,孔訥正義凜然,一身正氣。
此刻,他卻有些顫抖,緊閉嘴唇,不再言語。
他似乎在朱懷眼中看到了某種秘密,那秘密足以令他一生蒙羞。
可他究竟是如何得知的呢?
難道他是錦衣衛?
孔訥心中暗自揣測,此事除了洪武皇帝,也就只有錦衣衛可能知情了!
即便是皇孫,只怕也未必了解這樣的秘辛!
孔訥臉色驟變,怎麼可能?!
「伶牙俐齒的卑鄙商人!」
孔訥還未說話,劉文善便插嘴道:「不過是個商人而已!有何不敢要的?快把地契交出來!」
孔訥急匆匆起身:「不,不可這樣做!此事需從長計議。」
劉文善驚訝不已,低聲詢問:「夫子,這是怎麼回事?我們身為秉持正義之士,怎會對一個商人示弱?」
就在二人竊竊私語之際,府邸外傳來一陣囂張的大笑聲。
「哈哈!朱懷,你的士籍我給你送來了。」
「聽說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在質疑你的商人身份,對吧?」
「本官倒要看看,究竟是哪些瞎了眼的東西,膽敢議論咱藍家的晚輩?」
伴隨著一陣嘈雜的腳步聲,一群手持刀戟的小吏迅速闖入庭院,將所有人團團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