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找出戰術背包的問題

  張培看著坐在椅子裡,盯著文書出神的顧正臣,他已經保持這個狀態近半個時辰了。

  除了幾聲長吁短嘆,再無任何動作。

  張培看向門口,顧誠端著托盤走了進來。

  顧誠見顧正臣沉思,不敢打擾,放下熱茶,端走冷茶,又給張培換了茶碗,回頭見顧正臣還在思慮事情,便走了出去。

  張培守在一側,直至「咚咚」的打更聲傳了進來。

  顧正臣抬起頭,看向張培:「什麼時辰了?」

  「已是二更。」

  張培肅然回道。

  顧正臣合起朝廷文書,端起茶碗,品了口溫熱的茶水,問:「獄房有消息嗎?」

  張培微微點頭:「姚鎮在一個時辰前來過,見縣尊在思慮事情,沒有打擾。他說郭傑、郭寧、郭梁很老實,並無大礙。另外,獄房的獄卒陳九二想要接近郭傑,被姚鎮給擋了回去。」

  顧正臣淡然一笑:「這幾人,未必是什麼大人物,但對於郭家來說,是一個門面,臉面。闖入菊花宴,強行帶走三人,可以告訴百姓,本官只認事,不認人。走吧,跟本官去看一個人。」

  張培有些意外,這都二更了,還去見誰?

  戶房屋舍。

  孫娘捏著針,熟練地縫製著布料,縫合好一處之後,翻過來,看著外側口袋並無縫隙,對比下圖紙樣式,見並無不妥,再翻過包,縫製下一處。

  燭火猛烈地跳動起來,過長的燈芯擾了寧靜。

  孫娘拿起剪刀,伸入火焰里,剪去一截燈芯,燭火頓時小了些,房間暗了不少,很快,燭火便又恢復了明亮,安靜地燃燒著。

  門外傳來了腳步聲,孫娘盯著門口的方向。

  「孫娘,是我。」

  顧正臣站在門外喊道。

  孫娘起身,開了門,看著顧正臣就要下跪,顧正臣抬手扶住:「非是堂上,無需如此。」

  「縣太爺。」

  孫娘很是感激。

  顧正臣看向身後的顧誠,顧誠端著一壺菊花酒,一些重陽糕走了過來。顧正臣解釋道:「因為你的身份,重陽節無法外出,好歹是個節日,勉強過一下吧。」

  孫娘看著冒熱氣的重陽糕,看著菊花酒壺與酒杯,眼淚奪眶而出。

  想以往,丈夫尚在時,日子過得雖是艱辛,可每逢重陽,丈夫也會釀些菊花酒,打給鄰里。可如今,已是天人永隔,自己也成了囚犯……

  「好了,別傷感了,說說正事吧。」

  顧正臣不知如何安慰,只好轉了話題。

  孫娘擦了擦眼淚,強忍悲傷,走入房間裡,對跟進來的顧正臣說:「下午時已縫製好了一個,只是縣太爺所說的卡扣沒有,所以……」

  顧正臣接過孫娘遞過來的戰術背包,仔細看了看,不由地敬佩。

  古代縫製衣物等,全都是手工裁剪縫合,沒有縫紉機,但他們的手藝卻絲毫不輸給縫紉機。

  戰術背包的縫合併不複雜,只是相對衣物而言,多了點內部空間,多加了一些外在容納口袋,技術上不存在問題。

  只是為了讓背包貼身面更挺立,不至於塌下去,貼身面充入了一層薄木片,外面襯上麻布,避免硌人。

  背包帶,直接用麻布加厚加寬即可。

  沒有拉鏈,用的是活繩結配合繩扣。

  背包裡面分隔了三個空間,外部設計了兩個小點的空間,兩側各縫製出一個空間,底部還設計了一個橫向空間,合計八個空間。

  顧正臣看向張培:「步卒輕裝追擊,通常帶幾日口糧,多少斤?」

  張培嚴肅地回道:「通常是三日,不過五日,十五斤糧。再多,則會耽誤行軍速度,追擊不及。」

  顧正臣微微點頭,看向顧誠:「去取三十斤米來,十斤晾曬好的燻肉,兩個水囊,打滿水。」

  顧誠答應一聲,沒過多久,便提著米袋子等走了進來,顧正臣找來麻布角料,包起大米,一包大致一斤,一頓飯口糧,顧誠、孫娘也在幫忙,張培不明所以。

  包完三十個小米袋之後,顧正臣將小米袋子塞入被背包之中,緊密塞實,將背包裡面的空間占個小滿,將燻肉放在裡面與外部兩個小空間裡,占滿紮好繩子,扣上繩扣。

  顧正臣將水囊塞入背包兩側,這種水囊,說穿了就是豬的膀胱製造的,結實耐用還防水,塞好口之後,也不會輕易漏水,容量上有多有少,一般水囊接近一斤水。

  忙完之後,顧正臣看向張培,伸出手:「拿來。」

  「什麼?」

  張培疑惑。

  顧正臣指了指張培腰間:「你的短劍。」

  張培無語,撩開外衣,探手從身後取出一把短劍:「你怎知我帶了短劍?」

  顧正臣沒解釋,將短劍插入背包底部橫向的小空間裡,立起背包,對張培說:「背起來。」

  張培不知如何操作,顧正臣一邊說,一邊幫著張培背好背包,將肩帶調整好之後,又拉過一根帶子,系在張培腹前,問:「感覺如何?」

  張培活動了下,眼神中透著精光,止不住地讚嘆:「縣尊,這戰術背包甚是好用,為何四十多斤的東西,感覺不到三十斤的樣子?」

  顧正臣檢查著背包,笑道:「四十多斤還是四十多斤,只不過背包讓力分散到了後背之上。和人能背著孩子走兩個時辰,卻不能抱著孩子走兩個時辰一個道理,關鍵在於如何分散重量。從明日開始,你就留在這裡挑毛病。」

  「挑,挑毛病?」

  張培愣住了,連忙說:「這戰術背包如此好用,還有什麼毛病可言,當立即送到金陵……」

  顧正臣擺了擺手:「一個東西新造出來,必然有很多問題,你必須找出問題來,找不出來,你就一輩子陪我練劍吧。」

  「這……」

  張培冷汗直冒,這個懲罰有點重。

  顧正臣看著不知所措的張培,認真地說:「比如肩帶是不是勒得緊,不夠舒服,是不是哪裡不夠結實。另外,你向後伸手,能不能抓到短劍?不能,孫娘,下個背包增加一寸長……」

  張培鬱悶:「我抓到短劍了!」

  顧正臣冷漠地回了句:「你用了兩次,而且手腕彎曲不自然,這若是在戰場上,耽誤一瞬間,將是致命的!」

  張培深吸一口氣。

  顧正臣拍了拍張培的肩膀,凝重地說:「若找不出問題,那問題將會出現在戰場之上,你也不希望將士們因為你沒發現這些問題而陷入困境吧?」

  張培悚然,挺直腰杆保證:「標下定發現所有問題!」

  孫娘震驚地看向張培,一聲「標下」說明此人是軍伍出身,一個軍士,為何會出現在縣衙里,為何會對縣太爺如此畢恭畢敬?

  顧正臣微微點頭,看向孫娘:「下一個背包等等再縫製吧,等他找出問題之後。另外,今晚早點歇著,明日去給你丈夫遷墳,既然孫一口給你託了夢,總還是了去他的心愿才好。」

  孫娘感激不已,磕頭謝恩。

  顧正臣轉身帶著張培、顧誠返回知縣宅休息。

  翌日清晨。

  顧正臣剛起來,就聽到了院子裡走動的聲音,推開窗戶看去,只見張培背著背包轉圈小跑,嘴裡還神神叨叨著什麼。

  點卯之後,顧正臣帶著班頭楊亮,仵作宋二,由姚鎮提押孫娘,乘一輛馬車離開縣衙,前往移風鄉智水。

  這個舉動,讓縣丞劉伯欽、主簿趙斗北與典史陳忠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按理說,縣太爺三傳郭傑、郭寧、郭梁不至,在重陽節時差遣衙役強行動手抓人,打傷了郭家幾個人,這人抓到了縣衙,不說連夜審問吧,你至少第二天也該升堂問話了不是。

  可顧正臣問都沒問,直接出了縣衙,直奔智水而去,那意思好像是說:我就是想抓這三個人,並非案情著急……

  智水在句容城東北三十里,道路並不太好走,等到了智水時,已過了正午。

  孫娘帶路,至移風鄉與孝義鄉界河石橋處,神色黯淡,對顧正臣說:「我的兒子是在這裡失蹤的。」

  顧正臣看了看界河,河不寬,只有五步左右,命姚鎮找來一根竹竿,測了下河道深度,不到一丈,河流平緩向東。

  走至石橋之上,顧正臣仔細查看著,詢問:「孫二口失蹤當晚,你說告了里長、耆老,一起幫忙沿河找尋,可在橋上仔細找過,有沒有發現什麼異樣,比如說,石階、欄杆處有無血跡,水漬?」

  孫娘微微搖頭:「當時天色太晚,並沒有仔細查看,只是若有血跡、水漬,草民與眾人絕不會看不到。」

  顧正臣想了想,又問:「你在哪個位置撿到的那三包中藥?」

  孫娘想了想,走至石橋北端第三個石階上說:「在這裡,三包中藥就堆放在靠欄杆的位置。」

  「等等,你說堆放,怎麼個堆放?」

  顧正臣皺眉。

  孫娘疑惑地看著顧正臣,解釋道:「就是三包中藥,疊在一起。」

  疊在一起?

  顧正臣凝眸:「那三包中藥可還在?」

  「應該尚在家中。」

  孫娘連忙回道。

  顧正臣盯著石階,目光微微一凝,緩緩說:「去你家中看看吧,另外找些人手,好去遷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