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汽機大福船首航長江,取得了超出預期的效果。
原本計劃測試一個時辰,因為各項表現良好,測試延長,直至日落時,顧正臣才下令將船開入秦淮河水道,並停泊在了龍江碼頭。
朱元璋站在碼頭之上,看著從船上下來的顧正臣、馬直等人,含笑點頭。
顧正臣帶人上前,肅然行禮:「蒸汽機二次上船測試完美收官,大明格物學院——幸不辱命!」
朱元璋上前,將顧正臣拉起,拍了拍顧正臣的胳膊,深深看著顧正臣,沒有說一句話,然後看向馬直、萬諒等人,沉聲道:「都是好樣的,朕很欣慰,願你們再接再厲,早日為朝廷打造一支乘風破浪、無往而不勝的蒸汽機船隊!」
「我等必盡全力,報效朝廷!」
馬直、萬諒等人齊聲。
朱元璋大笑著轉身,走出幾步,似乎想起什麼,轉身看向顧正臣說了句:「不要太累了,萬一累壞了,皇后可又要數落朕苛待你了。」
顧正臣笑了。
朱標對顧正臣揮了揮手,跟著朱元璋離開了。
馬直、萬諒等人都知道顧正臣與皇室之間的關係深厚,可親眼聽到皇帝如此說,還是有些感嘆。
這分明是對自家孩子說話的語氣啊。
格物學院有顧正臣,那就相當於有皇室在背後撐著,未來可期!
顧正臣看向馬直等人,言道:「雖說此番測試取得成功,可畢竟還有些問題,逆流時最大速度也不甚理想,這還只是大福船,若是換成寶船,豈不是寸步難行?格物學院現如今需要兵分三路,一路持續測試,找出問題,一路研製大型蒸汽機,一路繼續改進蒸汽機、飛輪、傳動軸、螺旋槳。」
馬直對顧正臣的冷靜與沉穩十分敬佩,這大家都準備慶賀一番了,誰知顧正臣已安排好下一步工作。
不過現在確實還不是慶賀的時候,驅動大福船的動力還是不夠,逆流時辰速只有六十里,而預期的逆流時辰速是在八十至一百里之間。
顯然,目前現在的蒸汽機還需要改進,隨著驗證成功,大型蒸汽機也必須啟動了。
馬直問道:「適配大型蒸汽機的寶船什麼時候開建?」
顧正臣想了想,道:「等格物學院拿出大型蒸汽機的圖紙與尺寸,我會安排龍江船廠先行改造一艘寶船,至於真正建造,還需要等蒸汽機更為成熟之後。」
計劃安排好之後,顧正臣便沒了自我,全身心投入到蒸汽機事宜之中。
十月中旬,昆明城。
梁王把匝剌瓦爾密面色凝重,盯著山河輿圖一言不發。
左丞達德、右丞觀甫保站在一旁,心思不定。
良久。
梁王腳步移動,冷著臉問道:「情報查清楚了,明軍到底來了多少人?」
達德上前一步,言道:「雖說明軍號稱五十萬,但據探報,實際上只有二十萬。主將是傅友德,副將是沐英、藍玉。」
梁王頗是不滿:「如此說來,在大明皇帝眼裡,本王還不值得他出動國公,只派了區區兩個侯爺?這姓朱的,是不是太瞧不起咱們了!二十萬大軍,就想要拿走雲南?」
觀甫保附和道:「區區二十萬,想要攻下雲南簡直是痴人說夢。只要我們據險而守,利用地勢,定能讓明軍大敗而歸!」
梁王微微點頭,旋即問了句:「確定傅友德的大軍中沒有顧正臣?」
觀甫保回道:「至少在將官裡面,沒有叫顧正臣的。」
梁王鬆了一口氣:「納哈出在遼東吃了大虧,元廷內部對此人很是忌憚,據說此人善用火器,只要他不來,那就好。為迎擊明軍,保雲南萬全,曲靖是最重之地,當派十萬大軍駐防,做到萬無一失。司徒平章達里麻作戰經驗豐富,向來忠誠,就由他負責曲靖吧。」
達德、觀甫保並不反對。
待走出王宮後,達德對觀甫保行了一禮,道:「今夜月圓,可否請右丞賞光,對月淺酌幾杯?」
觀甫保深深看了看達德,微微點了點頭。
月出東方。
亭闊。
達德設酒宴,對觀甫保寒暄幾句,便開口道:「眼下大軍壓境,明軍雖只是出動了二十萬兵馬,可我們也不過只有三十萬兵馬,曲靖投了十萬,其他地方分散了十餘萬,昆明城倒顯得有些空虛,只剩下八萬餘。你認為,我們能擋得住明軍多久,是三個月,還是三年?」
觀甫保面色凝重,舉酒杯道:「三個月還是三年?呵,這差太多了吧。不過以我之見,明軍雖然氣勢洶洶,可要想打開曲靖,並不容易。曲靖是險要之地,守半年不成問題。半年之後,明軍必敗。」
達德眉頭微動:「何以見得?」
觀甫保呵呵一笑:「大明發大軍征討雲南,如此大的動靜汗廷豈能不知?只要我們牽制住這支大軍,汗廷必然南下威脅明軍邊鎮,到那時,兩線作戰的明軍遲早會崩潰。所以,我們不需要打,只需要守,守的時間越長,勝利的希望越大。說不得還可以配合汗廷,殺出雲南,反攻大明,重建大元!」
達德深深看著觀甫保,道:「若當真如此,倒不失一件好事。」
觀甫保起身:「這杯酒,就讓我們敬大元!」
達德起身,兩人碰杯。
觀甫保走了。
達德沉默地坐在亭中,直至長子安爾走過來,才有些失魂落魄地說道:「觀甫保此人很可能已經沒了忠誠之心。」
安爾有些難以置信,言道:「父親,右丞的話我聽到了,他是希望恢復大元的,為何說沒了忠誠之心?」
達德呵呵一笑,起身拍打了下衣襟:「恢復大元,拿什麼恢復?就憑著雲南這三十萬兵?兒啊,大明立國已經十二年了,雲南,只是偏在西南的一角,出不去的。再多豪言壯語,也難掩其心已二。或許在他眼裡,雲南已然不保。」
安爾心頭不安,急切地說:「可我們有曲靖天險,明軍不可能打過來。」
達德背負雙手看月亮,低聲道:「這世上,哪有什麼不能破的天險。兒啊,若雲南沒了,我會隨梁王而死,你呢,你會為元廷盡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