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規矩多,黃銅確實不是一般人可以打造與使用的。但沒辦法,顧正臣需要黃銅來製造避雷針。
避雷針的材料可選用的並不少,實在不行拿純鐵也能打造避雷針,問題是純鐵很容易鏽蝕,時間一長問題就多了,萬一扛不住將奉天殿給劈了,那麻煩就大了。
考慮長遠,顧正臣選擇了黃銅,事實上,黃銅不是純銅,而是銅與鋅的合金,這玩意在很早的時候就有了。從後世工藝來說,避雷針還不是黃銅,而是鍍鋅的鐵。
事實上,鍍鋅工藝在大明不成問題,畢竟鍍錫、鍍銀這些古代也不是沒幹過。問題是,這個時期也沒有單質鋅提煉的工藝,歷史中出現單質鋅,是在明中後期。
雖說格物學院投入資源,想盡辦法,或許也能解決單質鋅的生產問題,可這需要時間,而顧正臣沒這麼多時間等著,只能使用黃銅作為代替性避雷針,反正這玩意耐腐蝕性很強,導電能力也出色,成本高是高了點,可也不是庇護千家萬戶,而是庇護皇宮,最多加上自家侯府,至於朱棣、朱棡、徐達等人的府邸,那是需要自己掏腰包的,格物學院又不是慈善機構……
「違制的問題我來解決,你們只管制造,越快越好。」
顧正臣吩咐道。
萬諒領命。
顧正臣又問道:「祭祀那裡可準備好了?」
萬諒抬手擦了擦額頭:「基本完成,但正在調試,只是這種把戲恐怕瞞不住百官與陛下,若是被拆穿了,那也是欺君之罪……」
顧正臣看著心驚膽戰的萬諒,笑道:「若是陛下知情,算什麼欺君之罪?放開去做吧,這些事不可能瞞著陛下,但那些官員,還是需要瞞著的,他們能靠天變攻擊格物學院、蒸汽機,也能借天變攻擊其他勛貴,這件事就是用來堵住他們的嘴。」
萬諒明白了,行禮離去。
顧正臣想了想,對林白帆問道:「馬哈只父子還在家中?」
林白帆微微搖頭:「一大早就出了門,這會還沒回去,姚鎮在暗中跟著,半個時辰差人傳過話,說他們在太平橋聽人講故事,講的還是老爺的舊事……」
太平橋。
一堆大小不一的青銅器擺著,還有一些字畫捲軸,老舊書籍。
一個四十餘歲的中年人,坐在矮小的凳子上,對眼前聽故事的馬三寶很有好感,打開話匣子,滔滔不絕地講著:「你可知定遠侯這爵位如何來的,不知道是吧,我來告訴你,這可是真正的軍功啊,想當年,遼東都司拿納哈出沒法子,任由其南北橫竄,可定遠侯在那裡,一戰消滅他三十萬兵馬,整整三十萬啊,光是屍體就埋了一年多,幾十個千人墳,好多個萬人坑……」
馬文銘、馬三寶聽得熱血沸騰,看顧正臣並不強壯,像是個書生,可沒想到竟立下過如此軍功!
馬哈只抬手,兩人後腦挨了巴掌:「莫要聽他胡說,定遠侯是步卒守城,納哈出是騎兵在外,怎麼可能被屠去三十萬,難不成定遠侯兩條腿還能跑過四條腿的戰馬?還有,納哈出一共才多少兵馬,他若是被殺了三十萬,為何沒被俘虜來?」
攤主看到較真的,呵呵一笑:「納哈出還剩下多少兵馬咱不清楚,可咱知道,納哈出自那之後,都不敢深入遼東一次,即便是朝廷派大軍取雲南時,納哈出也就出了個門,然後就回去睡覺了。世人皆雲,定遠侯一戰定遼東,不信你們去找其他人問問。王麻子,你說說,定遠侯是不是安定遼東的大功臣?」
隔壁攤主哈哈大笑:「那自然是,要我說,這還不是最出彩的,定遠侯最令人津津樂道的還是射殺高麗使臣之事,自那之後,別說高麗使臣入京老老實實,就是其他藩國使臣入京,那也都得小聲說話……」
馬三寶瞪大眼:「什麼,射殺高麗使臣?不是說兩國交戰不斬來使嗎?」
「話不是這樣說,是高麗殺了咱們的使臣潘習,定遠侯這是為潘習等人求個公道,這才送他們下地獄。小兄弟,你看看我這鈴鐺,只要你買下兩個,我便給你講講定遠侯失爵、復爵之事,這故事可是跌宕起伏,盪氣迴腸……」
「我買。」
馬三寶掏錢。
馬哈只感覺給孩子零花錢是個錯誤之舉,娘的,東西買了一堆沒用的,全聽故事去了。剛想訓斥馬哈只,卻看到馬文銘手中也拿出了寶鈔,這玩意還是昨天定遠侯府給的,說是預支的工錢……
算了,想聽就聽吧。
馬三寶總算是明白了顧正臣的意思,自己這點破事,哪有什麼資格去找安拉訴說,看看顧正臣,這故事實在是太多了,也就是他不信安拉,否則能給安拉說好多天。
我也要成為像顧正臣那樣的人,做頂天立地的人,干驚天動地的事!
馬文銘也被故事感染,產生了對顧正臣的敬佩。
就連馬哈只,也忍不住暗暗點頭,雖然知道這些人的話很可能誇大了,可一旁聽聞的攤主,甚至是圍過來的路人,那也都是頻頻點頭,還有插嘴補充幾句的,總不能所有人都誇大吧,至少這些事真正發生過。
洪武六年入仕,洪武十三年已是定遠侯、東南水師總兵,可他還不到三十歲啊……
想想皇帝追問的那個馬克思,到底是什麼身份,為何顧正臣從來沒提到過一句,再說了,自己和那馬克思也不熟啊,甚至都不知道那是不是馬克思,人家只是說姓馬。
境遇改變得太快,在熙攘的街上,總感覺一切變得虛幻,似置身於夢,不那麼真實。
「聽故事呢?」
「是啊。」
「好聽嗎?」
馬哈只臉色一變,轉身看向顧正臣,趕忙就要行禮。
顧正臣抬手止住,然後衝著講故事的王麻子就喊道:「好好做你的買賣,別總講有的沒的,小心老子將你侄子丟長江里餵魚去。」
王麻子看到顧正臣,哈哈大笑:「丟就丟吧,侄子而已,又不是我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