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5章 奇恥大辱

  保國夫人一走。♔🎄　➅➈ѕ𝕙ᑌχ.𝓒𝓞Ｍ　✎☠

  孫上器走過來，道：「公爺，此女有些不識好歹，仗著之前曾做過一點事，現在有恃無恐。如今英國公的勢力仍舊很大，若不是因為她在這裡，只怕逃到天涯海角都無濟於事，可就是這樣她還總是提出一些非分之想。卑職認為，應該找人給她點教訓。」

  張周道：「他只是想跟丈夫和家人團聚，倒也不是非常過分，若是一點好處不給她，她也沒法安心給我做事。」

  「是。」孫上器行禮。

  就在孫上器以為張周徹底放過保國夫人時。

  張周補充道：「至於教訓不教訓的，你也無須跟我商議，記住無論做什麼都別太過分，尤其不能傷及其人身。剩下的，你自己掂量吧。對了，順帶去安排一下，今晚我就想見見朱暉，這個曾經陛下眼中的能臣，我還想安排他去做點事。」

  「公爺，此人已形同喪家之犬，實在沒必要去給什麼相助，且如今朝野上下，能人輩出，無論是陛下，或是公爺您，實在沒必要用這樣昏聵無能之人。」

  孫上器顯然不太認同張周去見朱暉這件事。

  張周笑道：「你以為我要器重他嗎？不過是做點他能做的事，為他贖籍做準備。有些時候，人落魄了，也有其價值，這座新城也是要靠很多人出來做事，多一個多一份力氣。」

  ……

  ……

  孫上器下去安排事情時，出了行館沒多遠，就見到郭昂帶著幾名錦衣衛過來。

  「孫僉事。」這要是換了以前，一定是孫上器老遠迎過去行禮，但現在正好反過來，由郭昂給孫上器行禮。

  孫上器也是受寵若驚，二人眼下也只是勉強級別相同，趕緊還了禮數。

  「張大人……在上面嗎？」郭昂問道，「莫要誤會，只是有事，想來請示張大人。」

  孫上器道：「公爺今夜或是有事，若是郭鎮撫有事，在下可以去傳達。」

  郭昂想了想，還是嘆口氣道：「其實乃是東廠李公公讓我來給張大人送一些禮，順帶還有些事，不方便在外人面前提及。關乎到以後東廠和錦衣衛的大事，最好是能……」

  「這……」

  孫上器也有些為難。

  雖然孫上器心裡是完全站在張周一邊的，可他的上級也不能得罪，名義上仍舊是李璋執掌東廠，如果連提督東廠太監自己都可以無視，那就算有張周保自己，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要不這樣，待公爺把接下來的事完成之後，由在下通傳如何？」孫上器道。

  「大人他……」

  「公爺有客要會見，等會見結束之後才好詳談。」孫上器道，「您最好是先等候一段時候，在下也會儘快安排。」

  「那有勞了。」

  ……

  ……

  孫上器這個夜晚很忙碌。

  要趕緊去把朱暉給提出來，本身朱暉正在靠海的船廠內打零工，身邊的人壓根沒一個知道他曾是保國公的，他也不想讓人知道，別人只當他是個渾渾噩噩有點脾氣的老頭，卻不知他背景顯赫。

  直到錦衣衛把人提走時，身邊還有人在私下議論。

  「叨咕什麼呢？幹活幹活！這個班干不完，就要順延到下個班去，扣了工錢不說，月底還怎麼考核？幹活了！」

  一群人又上工了。

  跟朱暉一起的人，自然抱怨這邊少了個人，但也沒人理會他們的抱怨。

  而朱暉則跟在孫上器身後，兜著手，一臉緊張兮兮問道：「孫千戶，是有什麼要緊事嗎？要是出去的時候比較長，最好是能讓老夫，去換件衣服。眼下髒不說，還有些薄，可能會……」

  「給他件衣服。」孫上器道。

  馬上有錦衣衛丟了一件衣服給朱暉。

  朱暉一看，這料子不錯，比自己平時用的好多了，心裡還有些感動，嘴上也急忙感謝道：「多謝孫千戶。」

  旁邊有名小旗提醒道：「不是孫千戶，而是孫僉事。」

  「是嗎？恭喜高升。」朱暉陪笑道，「您一路高升，可真是跟了貴人，讓人羨慕。您未來前途不可限量，督撫錦衣衛也是遲早的事情。」

  以前的朱暉是不屑於這麼去恭維別人的。

  但現在他處在社會最底層，靠別人的臉色討生活，眼前好不容易遇到個自己認識的，還有權有勢的，如果這會都不巴結上，那可真就是沒什麼機會了。

  可孫上器顯然對他很冷漠。

  讓朱暉熱臉貼了冷屁股。

  且孫上器根本不搭理他，根本不告訴他要去哪，但這些似乎他也不在意了，去哪似乎也沒有比現在更強。

  他現在所關心的，或者說心裡在琢磨的，是能否把身上的這件衣服據為己有。

  可能要熬過這個冬天，或者以後能有一件當家的衣服，全看今天孫上器是否給面子，是不是把這件衣服給要回去了。

  ……

  ……

  等朱暉到張周面前時，他也沒想到自己所要見的是張周。

  可當門打開，看到裡面靠窗坐著的人，朱暉嚇得雙腿發抖，卻也是激動不已，還不等孫上器有任何表示，噗通一聲就跪在地上，不斷給張周磕頭道：「總算見到在世父母了。」

  張周回過頭來，笑著往孫上器身上看一眼。

  那大概也是在跟孫上器說，眼前這位，好像還不如先前來的他那位夫人，至少那位夫人看上去更加不卑不亢。

  「伱夫人之前來過。」張周道，「說想跟你一家團聚，我說一切要按照規矩來，明天就安排讓你們見一面，以後每月見一次。你看如何？」

  張周用很客氣的口吻跟朱暉說話，卻並沒有讓朱暉站起身來。

  這老小子，差點把張周的軍事計劃都給破壞，一個全靠夤緣求進所獲得名利的傢伙，在大明朝就是十足的蛀蟲，在張周看來，這種人或許還不如真小人的張家兄弟。

  至少那倆傢伙，給快肉骨頭，還知道朝你叫幾聲，關鍵時候也知道跟著誰走。

  朱暉道：「大人言重了，小人有機會能見到內子，實在是感念皇恩浩蕩，蒼天庇佑……還有大人您無盡的關懷。小人感激涕零，只求下輩子能結草銜環，以報答今生的恩情。」

  張周笑了笑。

  這話聽起來真誠，但其意卻很虛假，一聽就知道是為了逢迎而逢迎，根本不走心的那種。

  不過想到大明的勛臣都是這麼一群貨色，好像也就不足為奇，就算是頂級的勛臣張懋，不也是這麼個角色？

  好像大明從來就沒打算把這些勛臣往有擔當有骨氣的方向去發展，就是為了讓他們屈從於權力，並讓他們當好看門狗，結果也就是這群人一代不如一代。

  遇到戰爭就退縮，搞明哲保身那一套，也就不足為奇了。

  張周笑道：「你能理解就好，你剛到這裡，並無寸功，以你之前的罪過，能保住命就差不多了。每個月給你半天的時間，讓你跟妻兒見一面……不過你的家眷，有很多並不在此，流落於各處……」

  朱暉此時精神激動起來。

  這也是他到了港口之後，第一次聽到家人的消息，以前他也沒機會去打聽。

  本來曾經的豪門，現在變得四散，而他也是孤家寡人久了，甚至都快忘記自己還有家人了。

  「你的妻妾，目前除了你的夫人之外，其餘的……我也不知道他們的下落。」張周道，「至於你的兒女，除了有一些被發配過來，有的還在夫家，剩下的……可能也要等回頭去打聽了。」

  朱暉面帶淒哀之色道：「小人罪連家人，實在是……罪不可赦。」

  張周道：「你的罪過，其實由你一個人來承擔也夠，但現在朝廷的法度是如此，你也怨不得他人。明天跟你夫人見過之後，好好做事，爭取早日贖籍為良。剩下的……看你自己吧。」

  「多謝大人，多謝大人。」

  ……

  ……

  朱暉見了張周一趟，都不知道張周為什麼要見自己。

  本還以為自己的案子有轉機，不然為什麼連張周都會賜見？但等見過之後，他就有點想不明白。

  孫上器道：「朱某人，我會讓人送你回去，你還有什麼缺的，可以說一聲。」

  朱暉死死抓著那件衣服，本是要歸還的，卻又捨不得。

  「衣服你留下。」孫上器道，「你的家眷，還會給你送一些東西。既然你們以後能相見，每個月，他們大概都會接濟你一些。他們在這裡的日子，過得會比你好。」

  「他們……真的都好嗎？」朱暉顯得很遺憾。

  似乎很多事，他其實是早就料到的。

  身為男人，干苦力就行了，大不了身子骨吃點苦。

  但身為女人的，可就不是光做事就能贖罪的，甚至還要遭受到很多身心受創的地方，這也是他不太敢去打聽家人，尤其是家中女眷下落的原因，有些事問了就是給自己添堵，乾脆裝作不知道。

  孫上器沒說什麼，只是朝一旁的小旗擺擺手，隨後小旗指著不遠處的馬車道：「回去的時候，乘車走，是公爺給你的待遇。」

  「多謝，多謝。」

  朱暉突然覺得自己有點人樣了。

  至少張周都還記得他，關心一番後，還讓他乘車回去。

  而他剛上車。

  那邊孫上器已經走了，他趕緊下來想過去送送，卻被小旗攔住。

  「閣下要作甚？」小旗問道。

  「我……我過去表示感謝。」朱暉道。

  「都是聽命辦事，你感謝誰？」小旗不耐煩道，「趕緊上車！」

  朱暉上了馬車。

  這會他在車廂里，人都是有點感動的。

  卻聽外面那小旗正在朝旁邊的人抱怨：「這人也不知道得瑟個什麼，靠女人關係才能留口氣的人，真是活得太窩囊。」

  朱暉豎起耳朵。

  這應該……說的是自己吧？

  女人關係？

  什麼關係？

  難道是……想到自己妻子剛見過張周，突然心中沒來由一陣緊張，但隨即又覺得釋然，好像一切都是自己的錯。

  但隨即他又覺得……這事有點扯淡。

  自己妻子多少歲？跟張周見一面，能發生什麼？張周還會因此而眷顧他？除非張周有什麼不為人知的喜好？

  「可不是？聽說要不是當時李公公親自去，估計那位夫人，就被折在英國公府了。」旁邊有人在嘲笑。

  這群當兵的，拿人逗樂，也不是一次兩次。

  朱暉急忙掀開車簾，問趕車的人道：「這位官爺，您二位說的……是我家的事嗎？」

  「不是你是誰？」兩個人都在奚落而笑。

  能奚落曾經的保國公，他們似乎還覺得很得意。

  朱暉問道：「到底是怎生回事？可否……讓在下知曉？」

  「你想知曉什麼？想知曉你夫人差點被英國公霸占？聽說人都被接到英國公府去了，幸好有人給疏通了關係，由李公公親自上門去，才把人要出來。」小旗道。

  朱暉道：「我夫人進英國公府，這能說明什麼？我與英國公乃是舊交，他定是要庇護我家人。」

  「哈哈哈……」

  這次不單是交談的二人，連跟著馬車騎馬的錦衣衛，聽到也都在笑話他。

  「你啊你，真是愚不可及，既然英國公是要幫你家，為啥只幫你夫人，不幫你子孫後代？又為何這件事之後，整個京城都知道，是英國公想要霸占你夫人呢？這件事，令英國公名聲掃地，現在都不好意思回京城呢。」小旗繼續在奚落而笑。

  朱暉握緊拳頭道：「不會的，不會的……」

  這會其實他內心已經相信了，只是為了自己的面子，只能說這件事不會發生。

  「不過也正是因為這樣，貴夫人算是逃出虎口，到了這裡來，也是公爺給面子，她來懇請公爺，公爺就答應了！你自己沒本事，害得家人吃苦不說，還害了家人的名節，早知道今日，當初在戰場上怎麼不奮勇殺敵呢？看看最近那些將領，只要是奮勇殺敵的，哪個不是功成名就？甚至連英國公在西北，都立了功勞。」

  小旗更覺得朱暉是個窩囊廢了。

  朱暉這會已經是無地自容，他咬著牙道：「我本與張廷勉乃同僚，他如此負我。」

  小旗道：「人家就負你怎麼了？你有本事還能找回場子來不成？有本事你再復爵，到時壓著英國公一家！你行嗎？哈哈！」

  「奇恥大辱啊。」

  朱暉差點想當場嚎哭，但最後還是忍住了，可後面已經面如死灰，好像連精氣神都被人抽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