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疑,就是有(2)

101看書

  然後冷眼看著眾紈絝被錦衣衛們分別帶進了鎮撫司,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痛心疾首的開口道。

  「不是...你他媽的剛跟我妹子定親,就弄這事兒?」

  鄧鎮罵道,「你多大人了?一點點小事能弄成這樣?」

  「你以為沒事了?」

  「你們是鬧出人命了!」

  「沒錯,皇爺是喜歡殺貪官!」

  「可皇爺殺的貪官都是經過三司會審,證據確鑿,殺之平息民憤的貪官!都是罪有應得,死有餘辜的貪官!」

  「你們有什麼資格,隨便就把朝廷命官給打死了?」

  「還帶兵出城?二丫頭....你爹當年都不敢,你怎麼敢?」

  李景隆訕訕道,「我是腦袋一熱,當時就覺著....」

  「你覺著什麼呀?你覺著皇爺和太子爺對你不錯,你就可以為所欲為了?」

  鄧鎮跺腳,「再說,你帶誰也不能帶曹泰去呀!先給韓國公的侄兒差點沒打死,現在又把朝廷命官打死了....沒見過你們這麼出格的!」

  「您也消消氣.....」

  「我消氣管蛋用?」鄧鎮再度罵了一聲,而後嘆氣,「行了,反正事都出了,我也甭跟你這費唾沫了!你先進去吧,毛都堂那邊我都打點過了,老皇爺沒發話之前,你們都是好吃好喝待著....」

  「大哥,您去哪?」李景隆問道。

  「先去你家!」鄧鎮眼皮子轉轉,「跟你母親說,先進宮找惠妃娘娘哭訴去!然後再讓毛頭哥的媳婦,抱著孩子進宮,也哭訴去!」

  ~~

  「父皇!」

  乾清宮中,朱元璋坐在御案後,眼皮子夾了下朱標,沒有說話。

  朱標則是上前幾步,托著個凳子挨著他老子坐下。

  「這回,二丫頭他們鬧的是比較出格,但是....」

  「但是什麼?」

  朱元璋冷冷的打斷他,「帶兵出城,全副武裝,叫開句容的城門,威逼官員打開牢房,又當場打死了朝廷的命官!」

  說著,他冷笑下,「你跟咱說,這叫出格?」

  「兒子剛看了急報!」

  朱標又道,「那王主簿也是罪有應得....」

  「他有沒有罪!咱說了算!」

  啪,朱元璋手中的奏章直接撇在了桌上。

  「你也可以說了算,旁人誰說了也不算!」

  「哦,今兒有個官貪污了,他們隨便把人打死...明兒有個官貪污了,他們也隨便把人打死!」

  「那這大明,要咱這個皇帝,要你這個太子有啥用?泥菩薩當擺設?」

  朱標心中發苦,「您知道兒子不是那個意思!他們也絕不敢!」

  「要是別人,兒子還真就不管了!您老定就是!」

  朱標又道,「可畢竟...都是孩子!表哥屍骨未寒,二丫頭....」

  「你就縱容吧!」

  朱元璋又張口罵道,「他們現在這麼膽大包天,就是你給慣的!」說著,氣得胸口起伏,「保兒若是在....他能直接拿棍子,打斷二丫頭的腿!」

  「那就打斷他一條腿!」

  朱標馬上道,「讓他長長記性,毛頭也沒動手.....其他孩子都沒動手,就是聲勢鬧的有些大!」

  「曹泰.....就....奪了爵位,發配西北軍中效力去!」

  「所有參與此事的人,身上的勛職全部免除,罰俸三年....」

  「老大!」

  朱元璋正色看著朱標,「你跟咱說說,你為啥對這些人....這麼寬大?」

  「爹!」

  朱標長嘆,「這些人....他對咱們爺倆....」

  說著,頓了頓,「說句咱爺倆之間的話,他們對咱爺倆咱們朱家...沒有害處!而且....」

  「而且什麼??」朱元璋又問。

  「胡惟庸的案子....殺了太多人。這兩年正是人心惶惶的時候!」

  朱標又道,「兒子維護這些孩子,也是在給別人看。您也知道,這兩年私下裡,許多功臣心裡的都犯嘀咕,跟咱家多多少少有那麼點....不像以前那麼親近了!」

  「再者說...咱爺倆不是捉摸著,怎麼讓韓國公下去呢嗎?」

  「到時候又是要牽連一大片....勛貴武人,是咱們爺倆的基本盤....」

  「嗯?」

  朱元璋皺眉,「基本盤?這啥詞兒?」

  「兒子從二丫頭那聽來的!」

  朱標笑笑,「維護咱們的,咱們也得維護...抵禦外敵還得靠他們呢?總不能隨便抓個人就去打仗吧?」

  說著,苦笑了一下,「該縱容就縱容,不能讓人說咱們朱家,無情無義,是不是?」

  「老子就無情無義了!」

  朱元璋罵道,「老子無情無義為了誰?」

  說著,點點朱標的額頭,「你老子無情無義,你有情有義。遭娘瘟的,老子是惡人,你是好人!」

  說著,運了半天的氣。

  「咱原是打算著,除了二丫頭,全重重的處置了!你這麼一說,哼!」

  說著,他又看向朱標,「毛頭那小子....你得好好的教!他那死鬼老爹在咱面前的那點情分,經不起他三番五次的折騰!」

  「是是是兒臣明白!」

  朱標點頭道,「回頭兒子對他動家法!」

  說著,又試探性的道,「兒子也知道,這事要是輕輕揭開了,這幫小子肯定沒記性!所以該打還得打....」

  說著,朱標忽然閉口不言。

  因他發現,殿外忽然出現一個乾瘦的太監。

  「嗯嗯!」

  朱元璋也看到了來人,「你先忙去!」

  「兒子告退!」

  ~~

  朱標退出殿外,門外的太監正是敬事房總管,司禮監的大太監朴不成。

  「奴婢叩見太子爺!」

  「免禮!」

  朱標對著朴不成和煦一笑,然後快步離開。

  作為古往今來,地位最穩固的太子。

  朱標深知他們父子的相處之道,那就是不該管的不管,不該問的不問,不該聽的也不聽。

  另外還有一點,那就是各自管好自己的人。

  對於他老子來說,大明的開國功臣是他老子的自己人。

  而如常茂李景隆等開國二代,則是他朱標的自己人。

  ~

  「皇爺,您中午沒用膳?」

  朴不成邁步進殿,低聲道。

  「氣都氣飽了,這幫子混蛋!」

  朱元璋嘆口氣,「一天也不讓人省心!」

  「那您也不能不吃!」

  朴不成說著,給朱元璋倒了一碗茶,「奴婢已經通知御膳房了,給您做一碗菠菜雞蛋湯...烙羊肉餡餅,再加一盤糖醋白菜!」

  「嗯!」

  朱元璋喝口茶,然後放下。

  此時殿外的太監們,全都退得遠遠的。

  隨後朱元璋又開口道,「來咱這兒,有事?」

  「您讓查的事,奴婢還沒有完全查明白!但是奴婢,發現了幾處.....端倪?」

  「嗯?」

  朱元璋陡然皺眉。

  朴不成上前一步,跪在朱允熥身側。

  「這兩年咸陽宮放出不少宮人,都是太子元妃當年的貼身舊人!」

  「但這些人,放出去之後.....就查不到下落了!」

  「按理說,他們即便是出去了,嫁人也好,回老家原籍也好,或者單獨開了民戶,都是有據可查的!」

  「但那些人,出去就沒了蹤影!」

  「只有....」

  朱元璋面色冷清,「說下去!」

  「只有鄭國公府當初陪嫁進來的兩個奶媽子,可以查到。」朴不成又道。

  「可奇怪的是....這倆奶媽子其中一個,在出宮的兩個月後,冬天時候失足落水死了。」

  「另一個卻不知為何變得瘋瘋癲癲的.......被鄭國公家裡管事的,送到鄉下鄭國公的莊子上養著!據說,那奶媽子已瘋得不認人了!」

  「不過....」

  「大大方方說,別欲言又止的!」朱元璋哼道。

  「嗯....奴婢聽在鄭國公府的青眼稟告....」

  朴不成又道,「前些日子,鄭國公回家時候跟夫人念叨過一嘴。說曹國公問他,鄭國公府上有沒有合適的老媽子,最好是....知書達理認得字...」

  「嗯....最好是宮裡裁撤出去的,懂規矩的....要請到他們府上教養兩位小少爺!」

  「等!」

  朱元璋突豎起一根手指,眯著眼,「怎麼還有二丫頭的事兒?」

  「不是奴婢要節外生枝,而是奴婢想,曹國公不會無緣無故問詢這事!」

  朴不成頓了頓,而後道,「再說曹國公府那裡會沒有老媽子呢?即便真沒有,問惠妃娘娘要,不是比問鄭國公要,要合適得多嗎?」

  「於是奴婢就多了個心眼....光祿寺的青眼說....有一天曹國公突然把自己關在公事房裡!」

  「突然把這些年宮裡裁撤宮人的檔案調了過去。還有.....」

  說著,朴不成畏懼的低聲道,「還有太醫院,當年給皇太孫還有太子元妃問診下藥的存檔,也都調了過去,看了整整一整天!」

  「而那天......」

  朴不成又道,「正是咸陽宮那邊把要裁撤的宮人名單,送到光祿寺的那天!也正是那天,曹國公把單子打了回來!」

  「國昌去了惠妃娘娘那,惠娘娘把本該裁撤的人給留下了!」

  「等!」

  朱元璋再次豎起手指,但這次手指已微顫起來。

  「你是說.....咱大孫還有大妞那丫頭的死,有蹊蹺?」

  「目前還沒有證據能證明......」

  「你是說.....」

  朱元璋的手,瞬間抖得厲害,「二丫頭應該是看出什麼了,然後才把單子給打回宮內?」

  「奴婢覺得,有這個可能!」朴不成又道。

  嘎巴嘎巴!

  朱元璋捏了一下手上的關節,聲響極其刺耳。

  「疑,就是有!」

  朱元璋眯著眼睛,冷冷的說道,「沒有,就不會疑!」

  說著,他頓了頓,「那孩子,咱覺著他一向穩當得體!咱還納悶,他咋就突然跋扈了起來?」

  「哦......」

  朱元璋又道,「他是不是想讓咱故意發落他,把他趕出京城?」

101看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