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8章 入京動機

  京城東區,一座兩進兩出的院落。

  王恕端著茶渣,呷了一下口:「為父雖不在京城,卻聽了不少嚴成錦的傳聞,此人是貪官還是清官?」

  在江南時,常常有變制的消息傳來。

  嚴成錦在南直隸的都察院,稍微有點名氣。

  王承裕想了想,道:「此人前幾日,在京城買了三十七萬兩的宅邸和良田,但,應該是個清官。」

  噗!

  王恕一口茶水噴出:「哪個官員的俸祿能有三十七萬兩?他是貪來的吧?」

  「爹有所不知,此人有錦衣衛監視,陛下徹查過他的府邸,查不出什麼來,爹問這個幹什麼?」

  王恕不置一言,冷哼道:「老夫昨日入京,把他罵了。」

  剛入京就聽聞,陛下廢除了大明寶鈔,改為弘治銀票。

  這些都是嚴成錦諫言。

  此子要是貪官,就要好好琢磨其中的門道了。

  方氏埋怨地看了丈夫一眼。

  「爹若在京城多言生事,家裡的給事中,怕也保不住了。」

  成化朝時,成化皇帝罷免了王恕的官職,連同王承裕一同遭殃。

  好不容易才啟用,但王承裕的仕途屢有坎坷。

  王承裕勸道:「爹已不是朝中官員,就不要多管了。」

  王恕喝茶,置若罔聞。

  ……

  奉天殿,

  嚴成錦來到殿中,朝弘治皇帝行禮:「陛下,能領百官信服的公正之人,已經找到。」

  弘治皇帝錯愕地望著他。

  李東陽不信,朝中有誰的名聲能令百官信服。

  內閣和六部也聽說了,李公舉薦嚴成錦監軍,紛紛好奇地轉頭。

  嚴成錦開口:「兵部給事中王承裕,可替朝廷監軍。」

  李東陽幾人僵住,聽說王恕昨日才進京來看兒子。

  察覺諸公的臉色變化,弘治皇帝詫異:「王承裕是誰?」

  「回稟陛下,是前吏部尚書王恕之子。」

  弘治皇帝露出恍然神色,王恕歷經四朝,剛正清嚴,官聲早已名揚在外,自不必說。

  李東陽問:「王公清正,人盡皆知,可與王承裕有何關係?你休想假王公的名聲,魚目混珠。」

  嚴成錦的主意極多,行事穩重。

  若此子能去島國監軍,東征便多一分把握,兆番也能安然回來。

  可此子,就是貪生畏死,不願為冒險。

  嚴成錦從左邊的袖口,掏出一本冊子,淡定:「下官有證據。」

  李東陽,本官豈會空手而來?

  蕭敬走下來,滿不樂意地接過嚴成錦手中的冊子。

  弘治皇帝翻開一看,裡頭記錄著王承裕審理的軍人司法案,翻案多起,標註了具體年份與案件。

  一看就知道,悉心整理過。

  連弘治六年的兵部案件,也記錄得清清楚楚,。

  李東陽好奇,焦急望著弘治皇帝手中的冊子。

  嚴成錦繼續:「這是王承裕十六年來,審理兵部案子,一年被翻案的舊案,就有數十起,他乃與臣一樣,是正直的清流。」

  查找這些宗卷並不容易,

  但都察院糾察百官,能以監察的名義,借閱六部的宗卷。

  王承裕在仕途上,並無大作為,最高的官職,只混了養老送終的南直隸戶部尚書。

  王恕在朝中得罪的人太多,清流也彈劾,王承裕即便有些才學,也無人舉薦他。

  李東陽道:「一碼歸一碼,他翻案與監軍何干?」

  嚴成錦從右邊的袖口,掏出一本冊子:「可單憑查案,臣也覺得,不能證明此人公正,陛下請看。

  這是王承裕治理山東、河南的屯田,歸還青州、彰德二府早先被侵占的軍田三百六十頃。」

  弘治皇帝翻開看了幾眼,朝中有這樣清節的官員,又有實政者,一隻手也能數過來。

  「為何無人向朕舉薦此人?」

  兵部尚書秦竑躬身:「臣失察!」

  ……

  兵部,

  王承裕端坐在書案旁,全神貫注閱兵部的疏奏。

  他不僅管理屯田,也審查一些軍人士卒的舊案。

  秦竑走進值房,望著角落裡的書案。

  「王承裕,出來接旨!」

  ………

  嚴府,

  嚴成錦捧起飯碗,身後的何能攔住門子,呵斥:「少爺進膳,不得打擾,家規第十六條,罰你抄一百遍!」

  門子哭喪著臉:「少爺,小的也不想打擾,門外有人對不上暗語,非要進來,都快把府門卸了。」

  「讓錦衣衛,押入錦衣衛的詔獄。」

  「錦衣衛也不敢攔他。」

  嚴成錦放下碗,回過頭一臉認真:「可是一個頭髮花白的老頭?」

  「是啊少爺……他在卸門。」

  門子還未見過這樣的操作,嚇得驚慌失措。

  哪有敢闖人私宅的。

  嚴成錦轉過身,這老頭為何一定要見他?

  「帶上幾個家丁,跟本少爺去看看。」

  此時,府門外。

  朱厚照見一老頭在卸嚴府大門,手舞足蹈:「你與老高何仇?」

  「無仇,老夫是來感謝他的。」

  「可你為何要卸門?」

  「別說話,搭把手!」

  片刻之後,轟地一聲,舊門被兩人慢慢移開,丟到地上。

  王恕微眯著眼睛,掃視院內一圈。

  本不想犯律,可聽聞嚴成錦花三十多萬兩銀子買宅邸,卻住這樣的院落,便覺有古怪。

  「年輕人好力氣,你叫什麼?」

  「小朱秀才,老朽如何稱呼?」

  「老夫王恕。」

  朱厚照笑容僵硬在臉上,聽宮裡的人說,有個官員最愛彈劾皇室,比劉師傅嚴厲百倍,連父皇和先皇都怕。

  「在下還有事……」

  嚴成錦皺著眉頭:「太子殿下,卸了臣的府門,不裝回去就想走?」

  朱厚照愣在原地,老高這狗東西一定是故意的。

  王恕微微轉頭,蹙眉:「你是當朝太子殿下?」

  朱厚照樂了:「本宮聽說過,王公已致仕,管不了本宮。」

  王恕卻不生氣,早聽聞太子頑劣,喜歡胡鬧。

  嚴成錦喊錦衣衛將朱厚照抓回宮。

  片刻後,兩人坐於正堂。

  嚴成錦看向王恕,問:「王大人到在下府上何事?」

  「聽聞,你舉薦了我兒承裕?老夫在朝廷中得罪了很多官員,我兒有才,卻遲遲不得委以重任。」

  王恕正色:「雖然你舉薦,也不安好心。」

  嚴成錦知道,王恕定不會無故上門,靜靜聽著。

  王恕喝了口茶,忽然嚴肅:「老夫聽聞,前陣子江南有人交易火器,你身為都察院都御史,應該派人查查。」

  嚴成錦心情毫無波瀾,寧王又要作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