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祐樘陰沉著臉,未留三人多久,便大手一揮,怒喝道。
「都給朕滾!」
那聲音在宮殿中迴蕩,透著無盡的惱怒。
歷史上的明孝宗,向來以民為本,將這一治國方針貫穿一生。
他的仁善之舉,若不是已有仁宗皇帝在先,那「仁」字諡號,他當之無愧。
他就像一盞明燈,照耀著大明的江山,讓百姓在他的庇護下安居樂業。
然而今日,面對這幾個活寶,他那一向沉穩的心境,也被攪得波瀾起伏。
先說這張侖,原本是個儒雅隨和的翩翩公子,舉手投足間盡顯世家子弟的風範。
可今日,卻像是完全變了個人。這一切都要歸咎於徐志道在國子監的那番驚世駭俗的言論,宛如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面,在張侖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徹底將他的思維帶向了一個奇怪的方向。
朱祐樘本是出於對未來的考量,想考校一下三人。
他設想著,若日後他們擔任地方官員,遇到那棘手的造反之事,他們會如何應對。
這既是對他們能力的試探,也是對他們心性的磨練。
此時的張侖,滿臉躍躍欲試,那表情就像發現了新奇獵物的小獸,讓朱祐樘誤以為他有什麼精妙之見。
「張侖,你且說說。」
朱祐樘目光灼灼地看向他。
張侖自信地向前一步,行禮後恭敬的說道。
「聖上,臣認為『有教無類』。」
這四個字一出,徐志道心中暗叫不好,只覺得大事不妙,仿佛看到了一場暴風雨即將來臨。
朱祐樘卻先是一喜,在他看來,這孩子有顆仁義之心,能想到教化眾人,實乃可貴。
他稱讚道。
「不錯,即便那些犯上作亂之人是反賊,但說到底,也都是我大明的子民。
若能通過教化讓他們改過自新,走上正道,那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了。」
張侖卻小聲地回稟。
「陛下,您理解錯了。」
朱祐樘滿臉疑惑。
「朕錯了?那你且說說你所理解的『有教無類』。」
張侖一臉坦然,大聲說道。
「我教你做人的時候可不管對方是誰,誰敢造反,我張侖定要好好教教他,讓他知道厲害。」
朱祐樘頓時愣住了,仿佛被人施了定身咒一般,石化在當場。
他怎麼也沒想到,張侖會有這樣的解讀。
徐志道則捂臉,心中默默念叨。
「你看不見我,你看不見我……」
他只希望能躲過這一劫,可又知道這不過是奢望。
朱祐樘氣得渾身發抖,咬牙切齒地喊道。
「徐志道!」
徐志道一個激靈,趕忙回應?
「臣在。」
朱祐樘捂著心口,那裡像是有一團火在燃燒,他咬著牙狠狠說道。
「論語,抄十遍!」
徐志道頓感世界都變得黑暗無光,仿佛前途是一片無盡的深淵。
可君命難違,他只能硬著頭皮領旨。
「遵旨。」
朱祐樘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了一下心情,又看向朱厚照。
這朱厚照,從小就機靈調皮,是個讓人又愛又頭疼的孩子。
朱祐樘雖然對他沒抱多大期望,但還是希望他能說出些有價值的話。
「太子,你說說。」
朱祐樘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溫和些。
朱厚照眨眨大眼睛,回道。
「回父皇,兒臣認為,應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朱祐樘滿心疑惑,這回答和問題簡直是風馬牛不相及,他懷疑朱厚照剛剛走神了,便耐著性子解釋道。
「太子,朕問的是,若有一日你登基為帝,面對造反之事,該如何處置?」
朱厚照卻一臉自豪,仿佛自己說了什麼至理名言,還反問道。
「父皇,您是不是沒好好讀書?」
朱祐樘又是一愣,心中的怒火又開始往上涌。
「讀書?朕問你造反之事,你卻問朕讀沒讀書?」
朱厚照哈哈大笑起來,那笑聲在宮殿裡顯得格外突兀。
「父皇,您這就不如兒臣了。」
朱祐樘強壓著怒火,追問。
「那你說說,『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作何解?」
朱厚照昂首挺胸,大聲說道。
「那三千人就像柔弱的水,兒臣能在這三千人中取其首級,把他腦袋打開瓢。」
剎那間,整個乾清宮像是被施了靜音咒,一片死寂。
只有朱厚照滿臉自信,還在為自己的「妙解」沾沾自喜,旁邊的張侖也頻頻點頭,似乎對朱厚照的回答十分認同。
朱祐樘和徐志道都愣住了,朱祐樘是被朱厚照的胡言亂語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徐志道則是被嚇得魂飛魄散。
他在國子監對論語的那些搞笑解讀,本就是無奈之舉,就像在懸崖邊跳舞,一不小心就會墜入深淵。
可如今這情況,簡直是鬧大了,若是傳出去,儒家和道家子弟定會群起而攻之,他仿佛已經看到自己被憤怒的人群淹沒,未來一片黯淡無光。
朱祐樘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咆哮道。
「朱厚照,道德經抄十遍。
張侖,論語抄十遍。
徐志道每樣十遍。
你們竟敢如此曲解聖人之言,簡直無法無天。
給朕好好學學聖人的教誨,莫要再犯。
真是反了你們了,滾!
下次國子監開課,朕要檢查,少一遍就賞十個庭杖,滾!」
三人嚇得臉色蒼白,灰溜溜地走了。
張皇后在後宮聽到這邊的動靜,心中一驚,急忙帶著宮女從內殿趕來。
一進乾清宮,便看到朱祐樘滿臉通紅,怒容滿面,那眼中的怒火仿佛要將一切都燃燒殆盡。
她忙上前,關切地詢問。
「陛下,何事讓您如此動怒?」
朱祐樘見是皇后,重重地嘆了口氣,將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
當說到張侖和朱厚照對「有教無類」「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荒誕解讀時,張皇后先是一怔,隨後像是聽到了世間最有趣的笑話一般,忍不住捧腹大笑起來。
她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邊笑邊說。
「陛下莫要氣壞了身子,孩子們雖曲解了聖人之言,但這也說明他們思維活躍,想法新奇,只是還需要好好雕琢。
太子年幼,本就調皮搗蛋,這您是知道的。
張侖那孩子平日也是個機靈的,想必是被徐志道帶偏了。
陛下息怒,待他們抄完書,受了這次教訓,定會有所長進。」
說著,張皇后輕輕走到朱祐樘身邊,溫柔地為他撫背順氣,眼中滿是愛意與關懷。
朱祐樘無奈地搖搖頭,眼中的怒火漸漸消散了些。
「皇后啊,他們這般胡鬧,若是傳了出去,不知要惹出多少麻煩。
這可關乎朝廷的威嚴,聖人之言豈容他們如此褻瀆。」
張皇后微笑著,眼中透著睿智。
「陛下,他們年紀尚小,童言無忌。
有了這次的教訓,下次想必不敢了。
您一向以仁治國,對孩子們更要多些耐心才是。
而且,這也說明他們沒有被那些刻板的思想束縛,有自己的想法,只要加以引導,日後必成大器。」
在張皇后的勸慰下,朱祐樘的怒火漸漸平息,他也意識到自己剛才有些過於衝動了。
畢竟,孩子們還在成長,需要的是引導,而不是一味的責罵。
朱祐樘神色稍緩,張皇后卻若有所思起來。
她微微皺眉,眼中閃過一絲好奇。
「陛下,這徐志道倒是引起了臣妾的興趣。
能把孩子們影響成這樣,想必是個妙人。
南京竟出了如此人物,陛下不妨與臣妾說說,他還有何事?」
朱祐樘輕哼一聲,眼中又浮現出一絲無奈。
「此人在國子監言論驚人,把論語解讀得五花八門,引得學子們哄堂大笑。
當時朕以為他只是為了活躍氣氛,博人一樂,沒想到竟把太子他們都帶歪了。
他那些解讀,簡直是聞所未聞,把聖人的話都翻出了新花樣。」
張皇后眼中閃過一絲光芒,像是發現了寶藏一般。
「他此舉雖有不妥,但臣妾覺得此人或許有真才實學,不然怎會讓太子他們如此信服?
說不定他有獨特的見解,只是用錯了地方,陛下不妨再觀察觀察。
若是他真有才華,日後可為朝廷所用,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朱祐樘皺眉沉思片刻,點頭道。
「皇后所言也有幾分道理,朕且看看他抄書之後有無悔過之意。
若他真有才華,能將其才學用在正道上,日後可為朝廷所用,若只是個胡言亂語之徒,朕定不輕饒,絕不能讓他再誤導他人。」
張皇后微微點頭,心中對徐志道愈發好奇起來。
她在想,這徐志道到底是個怎樣的人,能有如此新奇的想法,若是能將他引入正途,說不定能為朝廷帶來新的活力。
而對於那三個孩子,她也在盤算著,該如何讓他們真正理解聖人之言的深意,不再犯這樣的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