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知施大瑄不在軍營後,鄭成功長舒一口氣。
他手底下這一百來人攻不進軍營,更無法殺死施大瑄。
好在施大瑄回家了。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鄭成功馬上開始布置。
一切準備妥當,鄭成功帶著百十號人浩浩蕩蕩殺了過去。
鄭成功和洪旭的家都在安海鎮附近。
施琅的家在龍湖鎮。
兩地相隔僅僅三十餘里。
別說騎馬,就是步行半天也能到。
日落前,一行人來到了龍湖鎮附近。
為了掩人耳目,他們扮作返鄉的士兵。
遇到有人問就說剛從遼東回來,上面給他們放了幾天探親假。
等夜幕降臨時,他們悄悄摸到了施府外面。
由於不知道府中的底細,鄭成功命人潛入附近的百姓家詢問情況。
不多時,洪旭帶著消息返回。
「怎麼樣?」鄭成功問。
「施大瑄今天剛回家,與他一起回來的還有二十多個家丁。這些人還沒有家室,平日都吃住在施大瑄府上。」
「二十多人...」鄭成功忽然覺得自己帶來的一百來人不夠用了。
施大瑄的家丁都是精銳。
很難在短時間內將他們全部殺死。
如果不能速戰速決,附近的百姓很快就會反過來將他們包圍。
到時候就麻煩了。
況且他們不熟悉裡面的地形,貿然闖進去很容易遭到埋伏。
該怎麼辦呢?
又等了將近一個時辰,鄭成功終於想到了好主意。
他對著身邊的一個士兵低語了幾句。
那名士兵悄悄走向遠處,消失夜幕之中。
不多時。
那名士兵騎著馬從遠處疾馳而來。
戰馬鐵蹄踩在地上發出的聲音,在安靜的夜晚裡尤為明顯。
他直接跑到施大瑄的府門外,翻身下馬拍打門環:「快開門,十萬火急!」
看門的僕人被喊聲吵醒,隔著門問:「門外何人?有何貴幹?」
「月港失火,總兵大人命所有人立刻返回軍營。」
說完之後他既沒有表明身份,也沒有出示手續,直接縱馬離開。
施大瑄得到消息後有些懷疑。
但考慮到是緊急情況後又放下了戒心。
他將家丁全部喊醒,穿戴整齊後準備出門。
「爹!」施顯提醒道:「小心有詐。」
「你的意思是?」
施顯擔心道:「我大哥的事已經人盡皆知,不排除總兵大人為了消滅證據從而殺人滅口。」
施大瑄思考片刻,開口說道:「放心!總兵大人麾下有不少十八芝的舊部,如果他真這麼做,鄭家軍的軍心也就散了。」
見施大瑄有十足的把握,施顯不再繼續勸,來到院門旁邊準備送行。
僕人舉著燈籠打開院門,退到旁邊。
毫無防備的施大瑄一馬當先,來到了門外。
施顯跟著走到門外,對著施大瑄喊道:「爹,一路順風!」
施大瑄剛要和兒子道別,不遠處的黑暗中射來數十道箭矢。
沒穿甲冑的施大瑄身上頓時插滿了箭矢。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所有人都為之一愣。
鄭成功趁著他們愣神的功夫帶頭髮起的衝鋒:「投敵叛國者,當盡誅!殺!」
此時施大瑄已經氣絕身亡。
他的屍體在馬背上晃了晃,撲通一下倒在了地上。
施顯和家丁們並不知道施大瑄已死。
他們直衝上前,打算救回施大瑄。
此舉正好中了鄭成功的計策。
等他們衝到施大瑄身邊時,已經陷入了鄭成功的包圍。
雙方開始了肉搏戰。
本以為是一場艱苦的鏖戰,沒想到現場卻呈現出一邊倒的趨勢。
鄭成功準備充分,幾乎全員披甲。
施大瑄沒有防備,身上只穿了普通衣服。
火光中,不斷有人倒下並發出慘叫聲。
隨著慘叫聲越來越少,戰鬥也進入了尾聲。
鄭成功舉起火把,邁步來到了已經受傷的施顯面前。
火把上的火焰十分旺盛,將施顯的臉映的通紅。
「咳咳!」施顯抱著施大瑄的屍首,無比悲傷。
當他看到兇手是鄭成功後,心中的悲傷頓時變成了憤怒。
他瞪著通紅的雙眼怒吼道:「鄭成功,你為何要偷襲我們?」
鄭成功左手舉著火把,右手拿著刀,冷漠地說道:「別怪我,要怪就怪施琅。」
「咳咳!」施顯吐出一口血,憤恨地問道:「我大哥怎麼了?」
鄭成功居高臨下道:「施琅不但向建奴走私,還幫助建奴出兵打仗。就憑這兩點,難道他還不該死嗎?」
「呵呵!」施顯突然笑了。
他的笑聲中有悲傷,有憤怒,有無奈,有失望,更得多則是悲涼。
笑過之後,施顯輕輕放下施大瑄的屍首,強忍著身上的疼痛站了起來。
「大人小心!」洪旭立刻擋在鄭成功前面。
鄭成功借著火光看了一眼,發現施顯的手中並沒有武器。
他推開洪旭,與施顯面對面。
「咳咳!」施顯又咳出一口血,抬起右手指著鄭成功的鼻子:「我大哥是替誰走私?又是奉了誰的命令出兵幫助建奴?你身為福建水師副總兵,心理難道沒數嗎?」
不等鄭成功回答,他便搶著說道:「你知道,你什麼都知道。可是你不敢找幕後主使算帳,只敢用這種卑劣的手段埋伏偷襲我們父子。」
「可憐,可笑,可悲!」
鄭成功被施顯的這番話說愣了,他握刀的手下意識地鬆了下。
站在旁邊的洪旭舉起刀吼道:「死到臨頭了還嘴硬,看刀!」
「等一下。」鄭成功出聲阻止。
施顯冷笑起來:「鄭成功,收起你那虛假的憐憫吧!老子不怕死。」
鄭成功重新握緊右手的刀,問道:「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冤?」
施顯再次冷笑:「當然!我給你們父子賣命,到頭來卻死在你們父子的刀下,豈能不冤?」
鄭成功舉起刀:「建奴屢次入關,殘害我大明數百萬百姓,難道他們死的不冤?」
見施顯沒有反駁,鄭成功繼續說道:「施琅固然是奉命行事,但是誰都知道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他完全可以陽奉陰違,誆騙建奴。」
「可是他沒有!」
「他不但出兵幫建奴打仗,還率先向我的戰船開炮。如此不忠不義之人,殺他全家都是輕的!」
就在施顯還想反駁些什麼的時候,鄭成功舉起刀將施顯的頭顱砍掉。
其餘人衝到院子和屋內,將裡面的人盡數斬殺。
看著地上的屍首,鄭成功心裡並沒有泄憤之後快感。
相反,他陷入到迷茫之中。
因為他知道如果鄭芝龍不收手,所有人都可以成為施琅。
他根本殺不完!